回到家時,已是黃昏時分。對于時家人的到來,蘇家人驚訝之余,很快也就平靜接了。
趁著眷們去幫忙收拾暖房安頓時氏的空兒,蘇明亮悶悶道:“這……唉!事已經做,也無計可施。好在聽三丫頭的意思,梅花村那邊的人都同時氏,還有沈爺的關系在,諒那時氏家族的人也不至于就來報復咱們。”
蘇明江淡淡道:“這時氏族長事如此偏心,可見不是個公正之人,如此必定不能經營好全族之眾。一盤散沙,倒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六叔你說得輕巧。”
但凡是涉及到蘇挽秋的事,蘇義山必定要出來唱反調:“別人不說,就那個時三,這樣一塊到邊,結果飛了,你說他恨不恨?說不定今年冬天,咱們家草垛就遭殃了。”
“他要有這個膽子,時氏家兩扇街門就能擋住他了?”
蘇明江雖然沒見過時三,卻很相信自己的判斷:“那就是個又懶又慫的貨,連村里人都敢當眾嘲諷他,可見他沒這個膽量。”
“爹你也是。三丫頭這樣自作主張,你……你老怎麼一句話沒有?往后別的村里這個人欺負,那個人當寡婦,都要接來養,咱們家還過不過了?”
蘇明亮撓撓頭,自己也覺著納悶,嘟囔道:“這事若是別人做下,我必定連門都不讓他進,偏偏三丫頭……我竟一點都不覺著奇怪,這就是能做出的事。”
“爹你這話不對,能做出的事就有理了?不帶這麼偏心的。要照這麼說……”
蘇義山不服,蘇明江不耐煩打斷他:“夠了大侄子,你別胡攪蠻纏。不管怎麼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三丫頭救助時氏,這也是個功德。且有能力安置對方,不管城里的雜貨鋪,或是馬上要開始做的手工活,至不濟,明年開春還有60畝地,更別提這時氏自己就有房有地,很快又會租房子搬出去,公中一分錢不用花,你跳什麼腳?”
“你們……你們明明都是偏心。”
蘇義山這個氣啊。蘇明江不理他,見閆氏柳氏王氏從后門進來,便高聲問道:“都安置妥當了?那就吃飯吧。”
“六叔放心,都安置好了,這就盛飯。”
閆氏高聲答應著。于是男人們在炕上炕下安置桌椅,妯娌們盛飯盛菜,片刻后幾個小輩也都進屋,蘇云海不知何時回來,此時混在兄弟姐妹們當中,滿面春風地傻笑著。
“大哥到底有什麼事?吃完飯你和我說一說。”
蘇挽秋小聲和蘇挽春咬耳朵,卻見對方眉頭一挑:“問我做什麼?你不是最聰明的嗎?”
“呵呵!既知道我最聰明,你還不趕討好我?”蘇挽秋毫不在意,故意笑幾聲:“不然我現在可就去給時家人送飯,順便再拿一些點心……”
不等說完,只見蘇挽春臉一紅,狠狠剜了一眼,咬牙道:“好了,等吃完飯我告訴你。”
一家人用過晚飯,天就徹底黑了。蘇挽春和蘇挽秋幫母親收拾好桌椅碗筷,便一起往暖房來。
彼時時家人也已經用過晚飯,兄妹倆將碗碟都洗得干干凈凈,這倒令姐妹兩個意外,時氏道:“看見后院西北角上有一口井,就讓他們兄妹去打了水,反正也方便。”
蘇挽春正道:“以后千萬不可這樣,如今天黑得早,萬一失腳掉進井里,不是玩的。”
說完又問飯菜夠不夠吃?母子幾個忙都說吃撐了,實在是不好意思剩飯菜,不然怎麼也要剩下一半。
如此客氣寒暄了一會兒,姐妹倆又檢查了炭盆,囑咐一定注意隔段時間打開窗氣,明日請大夫來給時氏好好看病,開對癥的藥方,接著方告辭離去。
“這樣下去不行,他們在咱們家還是太不自在了。”
出得門來,蘇挽春便認真對蘇挽秋說道,見對方點頭,又喃喃道:“明日咱們去問劉,若能早一日搬過去也好,他們娘兒幾個如今手頭沒錢,房租我先墊著……”
不等說完,忽然意識到這話中意,不由飛紅了臉,連忙看向蘇挽秋,卻見神如常,點頭笑道:“你既有心,那就安排唄。對了,大哥到底怎麼回事?你還沒和我說呢。”
蘇挽春這才嗤笑一聲,得意道:“其實何必說?你難道猜不出來?我哥定親的事,你明明也知道。”
“我自然知道,所以,真是跑去會未來大嫂了?如今中秋才過沒幾天,他們兩個還浪漫的,這才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呢。”
“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大哥也是地,不然真等月上柳梢頭時會佳人,那回來還不得月上中天?我爹早把他打斷了。”
蘇挽秋笑道:“所以這事是定準了嗎?未來大嫂人怎麼樣?你見過沒?大伯和大伯娘怎麼說?”
蘇挽春道:“我倒是見過,人長得漂亮,做事說話看著也爽利。我娘十分喜歡,就是爹爹有些不中意,說這孩倒是樣樣都好,唯有一條,爹娘太勢利了,怕嫁進來,就是貪圖我們家的錢。”
蘇挽秋:……
“我就說你們家應該放面鏡子,但凡大伯時常照照,也不至于心里這樣沒數。咱們家很有錢嗎?真正貪錢會嫁來咱家?”
蘇挽春“撲哧”一聲笑出來,指著蘇挽秋道:“你這也太損了,爹爹知道怕不是要氣死。其實你也別小看咱們家,固然不是什麼地主老財,但在鄉下,也是殷實的小富之家,那周家連地都沒有一畝,靠著租來的二十畝地過活,比咱們窮多了。”
“原來如此。”蘇挽秋點點頭,積極道:“那也不怕。端看大嫂是什麼人。只要不糊涂,好好講道理,沒有不聽的。再者,真要是娘家那邊有什麼大事,該幫襯一點也得把手啊。”
“你說得沒錯。”蘇挽春點頭道:“我娘也是這麼說。其實我娘最看中的是勤快本分,說將來大哥去城里開飯館,有這麼個幫手,日子也能過起來。”
“對對對,大伯娘說得沒錯。”蘇挽秋贊同。蘇挽春看著,言又止,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抿笑笑。
何必擔心何必問呢?難道不知道這三妹的?大哥和未來大嫂幽會,就算家里人知道,要打斷大哥的,三妹也一定會而出,護在大哥前。從來就是個離經叛道的,沒有一個孩子能像一樣勇敢,自己以前對這種勇敢不屑一顧,直到今日,才知要做到這一點,有多麼艱難,又是多麼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