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嗯”了一聲，看向神鄭重，面上卻帶著幾分不安的方知慧，默了半晌之后，笑了：“你不是猜到了麼？”

這個肯定的答案讓方知慧神頓時一僵：素日里這姜四同個沒事人一樣，該跑跑，該跳跳，該吃吃，該喝喝的，以至于曾經說過的那件事都快被自己拋到腦后了。

此時驟然提起……才恍惚記起上還帶著毒。

“你不是說你有藥應付你上的毒麼？”方知慧看著孩子抬手去上的口脂，出蒼白的近乎明的時，心頭驀地一，“我就說你好端端的怎會莫名其妙的上起妝來，你在寶陵時可沒這般在家里還要上妝的。”

“藥只能暫時遏制，拖得時間越久效果也越發不大了。”孩子說這話時神平靜，看著方知慧，陳述著一件事實，“我沒有騙你。”

當然知道姜四沒有騙，可寧愿姜四騙了！

“那就……就沒別的辦法了？”方知慧聽到自己的聲音磕磕的響了起來，“雪蓮葉除了皇城國庫就沒別的地方可以弄到了？要是錢的問題，我可以幫你……”

“不是錢的問題。”姜韶搖頭，說道，“我有錢。”

方知慧：“……”當然知道姜四這丫頭有錢，在寶陵的時候，和作對的哪個沒掏出錢來了？

用錢能買來的藥自己早湊的差不多了，有兩味藥還是出面替姜四買的。

可……

“我沒想到那麼快，你這藥怎麼會突然不行了呢？”方知慧結結的說道，“要不換個方子什麼的……”

“治標不治本。”孩子臉蒼白，襯的那一雙漆黑的瞳子越發的明亮和沉靜，“問題不在遏制的藥方上。”

所以那就還是在解藥上咯？方知慧頓了頓，看著孩子蒼白的臉，想了想，待要繼續開口說什麼。

便聽孩子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你放心！”孩子自己臉蒼白這樣，卻遠比冷靜的多了，大抵是早想過這一天會來臨，做過打算了。

“萬皆有求生的本能，我不想死，自不會輕易放棄。”開口，看向方知慧，明明中了毒需要安的是，此時卻反過來安方知慧，“我會想辦法的。”

“我也會想辦法！我四妹，走南闖北的，我早就去信找四妹打聽這個雪蓮葉……”

姜韶聽到這里，忍不住彎了彎角，看向方知慧，說道：“我知道。”

當然知曉面前的方二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的厲害，有時不肯饒人，當時向方知慧坦言中毒之事后，方知慧便道讓自家四妹去打聽雪蓮葉的事了。

“有消息了麼？”姜韶笑問方知慧。

方知慧聽的形一僵：當然沒有，有的話，早來找姜四了。

姜四中毒，知道。可瞧著素日里姜四那活蹦跳的樣子，以為還有時間，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拖一拖，卻不想……

“中這個毒的，我已是活的最久的一個了。”姜韶笑著說道，“你放心，我不想死，會想辦法的。”

“能有什麼辦法？”大抵是對面中毒的那個反應太過冷靜，倒是了心神的方知慧漸漸跟著冷靜了下來，“你要的藥不是錢的問題，是沒有……”

“有啊！”姜韶笑了笑，開口淡淡道，“皇城里有。”

方知慧一噎：“……”當然知道皇城里有，可問題是怎麼弄過來。

“你當皇城國庫是你家不？”方知慧埋怨的瞥了一眼，對上孩子若有所思的神，這神……當真不像是準備一心求死的樣子，心頭稍安，頓了片刻之后，問孩子，“你準備怎麼弄過來？”

說罷不等姜韶開口，方知慧便猛地一拍手，似是突然記起了什麼一般，道，“我知道了，你當是找那位季世子……”

料這話方才一出，還不待說完便被孩子搖頭拒絕了。

“不是。”

明明這麼好的辦法就在眼前，為什麼要拒絕？

方知慧不解：“陛下這般疼季世子，人人都道陛下比疼親兒子還要疼世子！上貢過來的好東西，當年陛下膝下只太子一個的時候，太子有的，世子定有；太子沒有的，世子還有。這麼疼，要個雪蓮葉怎麼了？”

姜韶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卻有種莫名的篤定：“雪蓮葉不同。”

有什麼不同的？不就是療傷治毒的圣藥，號稱解百毒什麼的，這很難得麼？

呃……是難得的。饒是不想承認，方知慧也不得不承認這東西確實罕見。只是……

“陛下好的很，這東西是解毒的，又不是長生不老的仙丹，讓世子去求一求也無妨吧！”方知慧忍不住念叨，“陛下這般怕死的麼？”

姜韶看了一眼，反問：“自古哪個帝王不怕死的？”

越是人間帝王，過人間極樂，越是怕死。

方知慧：“……”倒是突然有些無言以對了。

那前幾日選了一堆娘進宮的皇帝面對這麼多滴滴的鮮花，想是也惜命的很呢！即便曾經是個英雄，可生死面前又有什麼區別？

一句帝王怕死功說服了方知慧，姜韶自也沒有再把真正的心里話說出來了。

這件事讓季崇言開口不止拿不到東西，反而還會令陛下對季崇言這個親外甥起疑。

原本也只是猜測，可在看到那只裝滿夜明珠的匣子下那株被藏起來的雪蓮葉時，便知曉有些事不止是猜測了。

江南道那一行人的存在陛下多半是知曉的，否則也不會有陳萬言這個人的存在了。既然知曉這些人的存在，也知曉其中有人極有可能需要用雪蓮葉，除卻藏在夜明珠匣子里的那一株，當年被放在明面上的那一株雪蓮葉陛下必然不會輕易給旁人。

便是親兒子討要都不見得可以，更遑論季崇言這個親外甥了。

明著討要不止討要不到，還會引來陛下的懷疑。

這種得不償失的事自是不能做的。

心中一時諸多念頭閃過，姜韶手拍了拍站在原地糾結不安的方知慧，安道：“把春媽媽他們進來吧！方才似是有話要同我說，以的子，來了長安必是打聽的風月場的事，想來要說的事同此有關。”

恰巧，有件關于風月場的事想請春媽媽幫忙。

方知慧看了一眼，起走到門邊拉開了房門，對著不遠蹲在原地搖團扇的春媽媽和一旁數螞蟻的錢三道：“進來吧！”

“話說完了？”數完螞蟻的錢三起，斜睨了春媽媽一眼，搶先一步走了屋中。

春媽媽冷哼了一聲，雖被錢三走了位子，卻是一進門便開口說了起來：“這些時日，我初來長安也沒什麼好逛的。不過天幸老娘我友甚廣，當年一同的姐妹之中也有在長安這里發達經營了一條花船的，似什麼安國公府大老爺是花船常客之類的小事都隨便打聽了一番。”

說季大老爺的事便季大老爺的事唄！偏還要裝模作樣的來一句“小事”，真會顯擺！錢三抱著雙臂冷哼了一聲。

雖說都是為姜四小姐辦事的，可對這個春媽媽，他該討厭還是討厭的！

孩子笑著應了一聲，看向面前的春媽媽，開口順著的話接了下去：“花船常客確實不，季大老爺便是其中一個，還有呢？”

這反應……看來是要自己繼續說下去了。

于是春媽媽想了想，道：“都是些季大老爺的狐朋狗友，他們嫖客也自有圈子的，時常在一起流看花娘來著！”說話間不忘抬頭斜睨一眼一旁的錢三，“旁邊這個當年也是常客，最懂了！”

錢三：“……”他已經不干這種事了，這兩日同小桃紅好著呢，這老鴇可別胡說啊！被小桃紅知曉了，又要生氣了！

姜韶笑了笑，繼續看向春媽媽：“倒是我想起一件事，想勞煩春媽媽幫我打聽一個人。”

前幾日還在忐忑這子捉不定的姜四小姐不要他們了，這不……眼下不是來活了麼？

春媽媽手里的團扇搖的飛快，忙問：“什麼人？姜四小姐且說說，我回頭找我小姐妹打聽打聽！”

……

……

同安國公問過祖母的事之后，隔了兩日便是大周衙門的休沐日了。

季崇言這些天照常同林彥、李玄竟還有紀峰三個在閑同茶館包了包廂吃茶。

名為吃茶，實為解憂說說煩心事。

“家里知曉我同阿蘇的事，知曉拿不住我，便干脆想著辦法為我引薦別的子。這短短幾日的工夫，已經有好幾個子來我家同我姐妹結卻走到我面前迷了路的了。”林彥不傻，當然不是不明白這些子的意思，卻也知曉解決問題的源不在這些子的上。

林家高門大宅，雖然不似芙蓉園一般難進，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意進來的。這些子能進來，并且出現在他的面前，若說其中沒有長輩授意他是不信的。

問題的源還在于長輩不屬意阿蘇上。林彥默默喝了一口茶，慨不已：他同阿蘇的已水到渠，唯一困擾的便是如何讓阿蘇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了。

林卿的婚姻之事也這般艱難……李玄竟以茶代酒，敬了林彥一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母親那里只說“要看看”，直至如今，仍然沒有一點別的消息。

一把年紀的紀峰自是沒有這樣的煩惱，只是看著斜靠在窗邊，看向窗外的季崇言，他沒有理會旁兩個小子的惆悵，而是開口問季崇言：“季家小子，你在看什麼？”

季崇言抬了抬下，指著前方不遠幾個拉著袖子嘻嘻哈哈笑鬧的人給紀峰看：“看我爹。”

紀峰：“……”

季大老爺能干什麼誰人不知？不是在喝花酒就是在喝花酒的路上。

雖是這麼想的，著實無聊的紀峰還是沒忍住走到窗邊順著季崇言的目一同了過去。

結果……呃，并不令人意外。

幾個穿著富貴、年紀有老有的男人正嘻嘻哈哈的圍著一個半老徐娘似老鴇模樣的人討好。

老鴇模樣的人搖著扇子，頭上簪著大朵大朵的簪花，隔著老遠仿佛都能聞到上撲面而來的脂香了。

會這麼“有禮”對待一個老鴇的富貴子弟，想也知道這群人都是嫖客了。

“倒是老、中、青三代都不缺了。”紀峰指著那群正在拉扯的男人指指點點，說道，“這些嫖客真真是后繼有人，源源不絕，難怪那做皮生意的老鴇生意這般紅火呢！”

這一番評價聽的正坐在里頭慨親事不順的林彥和李玄竟頓時一噎。

這乍一聽似是夸贊，細一聽似是貶低，仔細一聽似乎又有幾分夸贊甚至還夾雜著幾分羨慕緒的話語……紀大人這怪氣的水平真真越來越厲害了。

一旁斜靠在窗邊看著那群正在拉扯的嫖客的季崇言將目落到了其中一人的上，ＵU看書 wｗw.uuｋanshu.cｏm那人頭頂簪了一朵碩大的牡丹花，脖子上還留著一道口脂印，正嬉笑著被老鴇拉扯。

看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其中的季大老爺，目落到季大老爺頭頂簪著的那朵比腦袋還大的牡丹花上，紀峰了角：“這……又是京城里近日最時興的打扮？”

這長安城里追時興追的最快的兩個圈子就是嫖客圈和其中一部分文人圈了。

嫖客圈自是季大老爺的圈子，那所謂的文人圈的一部分就是季崇言那位大才子堂弟季崇歡所在的圈子了。

雖然知道是時興的東西，可對著那頭頂一朵大牡丹花的打扮，一連對著自己說了好幾遍都實在難以說服自己的紀峰著實有些欣賞不來，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直言：“你們安國公府也不知是什麼風水寶地，竟是同時出了你爹季大老爺和你那大才子堂弟季崇歡這一對臥龍雛之輩，哦，對了，崇言，你那二叔夫婦也是不錯的玉良才，未來決計是能頂上這兩人的存在啊！”

林彥：“……”

李玄竟：“……”

紀大人怪氣的水平真是眼可見的有所增長。

季崇言斜靠在窗邊恍若未聞，只是依舊看著那群正在嘻嘻哈哈拉扯的嫖客，待到一群人嘻哈拉扯夠了，進去之后，季崇言才轉向門口走去。

“我去去就來！”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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