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兆平左右看看：“沈先生呢？”

“他保持中立，這事我和您談。”葉文初問劉兆平，“真沒有和緩的余地了嗎？”

劉兆平道：“沒有。”

葉文初回頭看了看鵬鵬和飛飛，沉聲問道：“兩個孩子呢？你殺了徐秋喜，飛飛和鵬鵬不能殺。”

“他們還沒有到年齡。”葉文初道，“他們什麼都不懂，給他們留條命，行嗎？”

話落，圍著的街坊百姓也跟著道：“將軍，饒他們一命行嗎？”

“將軍，饒了兩個孩子吧。”

陸家莊的人從城外跑進來，王竹跪在人前，磕頭道：“將軍殺了秋喜吧，給陸家人償命，把鵬鵬和飛飛放了。”

“不然，您殺了我們，我們愿意替他們罰。”幾個老人道。

無數雙眼睛，殷殷期盼著看著劉兆平。

他們的哀求很簡單，饒了兄弟兩人一命。

“不要，”徐秋喜沖著陸家莊人搖頭，“不要管我們，我們給你們添太多麻煩了。”

“王竹哥，嬸子，大爺！”鵬鵬沖著大家道，“我們去找我們爹娘了，你們別給別人磕頭了。”

飛飛也跟著點頭：“死了不疼的。”

“飛飛啊！”王竹娘想上來抱抱他，護著的士兵將掀開，噗通滾在人群里，有大嬸將扶住，沖著士兵道，“你怎麼能打無辜的人呢，一個婦道人家，就想抱抱孩子而已。”

“滾犢子！”士兵不和婦人費口舌，他有權利還有武，費口舌沒意思。

“你，你這不講理。”婦人指責，其他人也跟著指責，佃戶們要求放了兩個男孩，那邊有富商吼道，“殺人償命，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怎麼天經地義？”有人在人群后喊道，“前年，你把我爹打死了，賠了我家一兩銀子，你怎麼沒有償命，你的天經地義呢？”

許罵道：“放屁，你爹本來有病，我三月打他，他六月死，跟我有什麼關系！”

“他一直好的，就是你打他后，他躺了三個月就死了。”那人道，“你這樣的人，怎麼好意思說償命。”

一開口，就有佃戶們，你一眼我一句，開始數落各個莊主的惡劣行徑。

雖不是都有人命在手，但打罵罰的事，已經罄竹難書。

“劉將軍，這世道我們能活著太難了，何況三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三個孩子收到三百斤的稻子，轉頭全了，您說……這日子怎麼過。”

“事是不對，可有可原啊。”

“不說放了秋喜，兩個弟弟年紀這麼小，應該網開一面。”

徐秋喜姐弟三人靠在一起哭著。

許和郭彥宇幾個看著劉兆平的神，想觀察他的反應。

“不要說了。”劉兆平擺手，喝道，“不管多大，都得殺。”

“別和老子說律法，這是廣南東路，老子就是律法！”劉兆平道，“也別提什麼放誰一馬，老子就不放，你們怎麼著？”

“廢話啰嗦的一堆。”

劉兆平了刀，架在了徐秋喜的脖子上，目掃過所有人：“也都長長記，誰敢在我的地界上作、老子管他是老是，都、得、死！”

他舉起刀，所有人發出了驚聲，徐秋喜死死閉住了眼睛，仰著頭道：“四小姐，對不起！”

飛飛和鵬鵬靠在一起，兩個人雖嚇得都在抖，但沒有逃開，閉著眼睛等著刀落在脖子上。

但刀沒有落下來，葉文初擋住了劉兆平胳膊。

四周的驚聲漸漸平息。

所有人看著中間的葉文初，抓著劉兆平的手腕，將他的刀停在了離徐秋喜頭頂不過三寸的位置。

徐秋喜沒有等到死亡，猛然睜開眼，喊道：“四小姐不要。”

大家都捂著，不敢發出聲音。

沈翼站在人群的前方，負手而立，視線停在葉文初的臉上，葉文初的視線過他，兩人的對視一瞬息，收回了目，看著劉兆平。

劉兆平也正看著，很驚訝。

“你想干什麼？”劉兆平問，“你莫不會認為，我不殺你是因為忌憚你？”

“葉四，我忍你到今天，純粹是因為我留幾日葉府，純粹是因為茉莉護著。”

“松手，否則今天將你一起殺了。”

葉文初搖了搖頭，手從劉兆平的手腕移到他的刀柄上，對他道：“我不和將軍作對！”

劉兆平看著放在他刀柄上的手，挑眉問道：“不和我作對，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求不將軍放了他們，但我想求將軍給我一個機會……”一字一句道。

劉兆平道：“什麼？”

“求將軍，給我一個機會親手殺了他們！”葉文初的聲音哽咽，眼睛紅，“將軍只要他們死便可，我殺比您手好，至……百姓怨氣一些。”

劉兆平眼中驚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道：“你當真？”

“我怎麼有膽子和將軍開玩笑呢！”葉文初道。

“行！”劉兆平道，“以你我的，這個請求，我同意了。”

他說著，松開了手，將他的刀給了葉文初。

他的刀很重，葉文初的手猛然下沉，雙手握著沉重的刀，站在中間。

人們理解了葉文初的意思，發出了一陣驚呼聲后，再一次安靜下來。

“四小姐，不要！”徐秋喜搖了搖頭，“我的命不值得您臟了自己的手。”

“四小姐，不要！”

“師父。”馬玲想去幫葉文初，“我、我殺過人，我、我來！”

沈翼將攔住了，淡淡道：“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可是，可是師父很難過。”馬玲也落了淚。

沈翼眼神發沉，沒離過葉文初。

聞玉被很遠推過來，停在沈翼邊上，他抓著扶手，沒出聲。

許幾個人也很吃驚，他們覺得葉文初不敢殺，想耍什麼花樣，可劉兆平在呢，葉文初也不敢。

“看著吧。”郭彥宇噓了一聲。

一側，茶樓的上面，郭罄一行人開著一條窗戶隙，朝這邊看著。

“不敢殺，我打賭還要作妖。”肖培說著推了推郭罄，郭罄沒盯著葉文初，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說話啊。”

“閉！”郭罄吼道。

葉文初了手，蹲在飛飛面前，沖著他笑著：“別怕，將軍的刀很鋒利，疼痛很。”

“嗯。”飛飛點頭，“我信您的話。”

葉文初點頭，又看著鵬鵬，鵬鵬低聲道：“您別傷心，開心點。”

“好，我開心點。”

“我們死后重新投胎，如果有人問我們去哪里，我們就說來找您。”徐秋喜，“四小姐別嫌棄我罪孽深重。”

“不嫌棄。”

說著，握著刀深吸了一口氣，進徐秋喜的腹部。

周圍發出一陣驚聲。

劉兆平都驚愕著，他沒有想到葉文初真的會下手。

其他人也不管敢置信，郭罄捂著，驚呼出聲，肖培道：“這、這太狠了吧？！”

真殺啊！

“秋喜！”王竹哭著。

“不疼。”徐秋喜往后緩緩倒下，葉文初沒有停頓，鵬鵬跪直了，直了脊背，隨即也倒在姐姐邊，姐弟兩人一是，飛飛倒下時，還喊著道，“有、有點疼，但、但我不怕。”

“您等我來找您。”

飛飛說完，UＵ看書wwｗ.uukaｎshu.com倒在哥哥的上，剛剛養出來一點點的肚子，使勁呼吸著。

萬籟俱寂不過如此，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眼中除了心疼外，還有逐漸聚集濃烈的恨意。

葉文初將刀干凈遞給劉兆平：“我、能埋了他們嗎？”

“四小姐夠狠。”劉兆平接著他的刀，看著倒在泊里三姐弟，“你殺當然歸你埋，辛苦了。”

他說著冷冷盯著葉文初，拂開袍子，喝道：“撤！”

高遠沖著葉文初豎了個大拇指：“四小姐，佩服！”他剛說拖泥帶水不夠狠，是他想了。

將軍府的人走了。

葉文初看向許幾個人：“各位富戶，滿意嗎？”

許看著子都在滴的葉文初，本不敢接話，推開圍著的人群就跑走了。

“王竹！”葉文初高聲吼道，“帶他們回家！”

“是！”王竹抹了一把眼淚，帶著許橋幾個人年輕過來，一人一個孩子，將他們抱上了早就準備好來拖尸的板車，上面鋪著稻草，走著，滴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