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藥量不大，對方顯然是想讓保持意識清醒。

車子一路開。

不知開了多久，停下來。

四周很安靜，姜書杳渾無力地躺在后排座位上，任由司機打開車門，將從里面抱了出去。

那人的作算不上魯，甚至帶著一刻在骨子里的紳士與禮貌。

只不過，對方頭上多了一只黑鴨舌帽，臉被口罩和眼鏡遮擋得嚴實，幾乎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

自疫后人們出行都有戴口罩的習慣，所以剛上車時，姜書杳并沒有太過起疑，可現在在底下，努力地睜開一條隙，模糊視線中那男人鏡片后的瞳孔，竟泛著幽藍的澤。

果然是他。

姜書杳強迫自己鎮靜下來，輕輕閉上眼睛，儲備力氣。

很快，一陣眩暈后，被扔在一塊冰冷的鐵板上。

這里荒無人煙，周圍堆滿了建筑廢料，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鐵銹和灰塵味道，像是在郊區的一廢棄工廠里。

姜書杳略微抬起頭，對上了一張冷扭曲的臉。

“居然沒哭？”元忡里點了煙，自上而下俯視，眼神里沒有半分溫度。

他蹲下來，用手住的下，細細欣賞了一陣。

“你真漂亮，特別是這雙眼睛，比星辰還。可惜陸沉是個孬種，人都給他送到了床上，卻不敢下手，呵......”

元忡笑了笑，松開，從服里出一把刀。

冬日里，刀尖折的鋒冷寒意，劃過姜書杳的眼睛，激起渾栗。

心跳加快，無力地靠在墻上，看著對方用手帕一點點拭刀。

“我有兩個問題。”聲音虛弱，但語氣里聽不出毫害怕。

在對方看不見的角度，姜書杳的手慢慢移到外套口袋，隔著布料，按開里面的錄音筆。

去新遠見陸沉那天，做好了全副武裝，過后這只錄音筆裝在兜里，就一直忘記拿出來。

沒想到能在今天派上用場。

孩低垂著眸子，眼眶有些泛紅，“第一，我今天能不能活著回去。第二，干媽的自殺，跟你有沒有關系。”

元忡聽完的話，臉上的笑一點點收住。

“姑娘，你很鎮定。”

刀尖來到白皙的頸間，混男人眼神轉涼，“殺了你，可以讓很多人痛苦一輩子，不殺你，我黃泉路上又太孤單，你說我有的選麼。”

姜書杳皺了皺眉：“綁架罪，蓄意謀殺未遂，加在一起不過十幾年，等你從監獄出來，也才四十多歲，正值壯年，一切都還能重新開始，你何必要再多加幾條罪狀，把自己上絕路。”

一口氣說了很多，力氣耗去了大半，但隨著藥消散，能夠覺到四肢在逐漸恢復知覺。

除了拖延時間等待救援，別無他法。

可對方不是傻子，這個辦法堅持不了多久。

元忡像是沒有聽到的勸誡，刀鋒近了幾分，湊過來的語氣出奇溫：“如果你選擇跟我一起死，那我就回答你第二個問題。”

連續幾天逃離追捕，男人的神狀態明顯已經不太正常。

姜書杳能從對方眼睛里看到病態的瘋狂。

盡量安他的緒，輕聲道：“我們恨你，但沒有恨到非要讓你去死的地步，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的好，你為什麼要這麼偏執。”

好。

元忡像聽到了什麼笑話。

“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我說世界是好的。”他嘆了口氣，“林臻當年哪怕有你萬分之一的善良，就不該死在我手上。”

姜書杳的心猛然一震。

緩緩抬目，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個陷魔怔的瘋子。

“我的母親，是一位溫善良的俄羅斯人，跟你一樣，有著一雙能裝滿星河的眼睛，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得不到丈夫的真心相待。”

直到元忡十歲，那個男人才肯娶他母親。

沒有婚禮，沒有親人朋友的祝福，婚后盡冷落，看著那男人與他的初，一封封的書信互訴衷腸，那段暗無天日的神折磨，終于讓他母親患上了重度抑郁癥。

自殺過很多次，從沒能功，非但換不來那男人一的疼惜和愧疚，反而讓他更加厭惡自己的妻子。

直到得知林臻準備遠赴海外的那天，他父親，親手將一份離婚協議書送到了他母親的床頭。

元忡不敢去想，當時尚還于治療階段的母親，看到那份協議時，該有多絕。

那天是他十八歲生日，放學后滿懷欣喜地早早回到家，抱著期待等父親給他的人禮禮，沒曾想，迎接他的卻是一瓶空空的安眠藥，和躺在床上已渾涼的母親。

外界人人稱頌的畫家，流淌在骨子里的，卻冰冷到讓人膽寒。

他父親的那個初人，林臻，優雅麗的如同一只天鵝，據說用盡了所有辦法，和的現任丈夫鬧離婚。

元忡大概第一次見到父親對一個人如此眷念和癡迷。

林臻的離婚并不順利，他父親一等，便是三年。

三年，足夠讓他謀劃一切。

他要那個沒心的男人，帶著腐朽的軀殼，去下面給他母親賠罪。

林臻進家門的第一年，他在兩人的三餐中放藥，不是毒藥，只是最普通的化療藥，或是治療神病的鎮定劑，或是......

太多了，元忡有些想不起來。ＵU看書 www.uｕkanshu.com

一年后，林臻突發心衰竭，他父親同時被診斷出癌晚期。

兩種病，足以要命。

可不能這麼便宜了那對狗男，反正他父親有的是錢，那就讓他充當孝子，天南地北地幫兩人尋醫問藥。

癌不好治，他父親僅僅茍延殘了兩年，撒手人寰。

而林臻不同，竟然還能靠瑞士的特效藥慢慢治愈。

這可不行，是罪魁禍首，怎麼能如此輕易地繼續活在這世上。

該怎麼送走的好。

元忡想到了這人在國唯一的牽掛，兒子，那個從小養尊優的裴家爺。

說到這里，他突然頓住，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瞇起雙眼竟笑出聲來。

等笑夠了，再抬起頭時，發現眼前的孩已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