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昧問一句，六小姐是不是因為這件事郁郁寡歡，才英年早逝的？”梁耀祖小心地問，心里很不好，這是他父母做的孽啊。

盛七小姐突兀地笑了，反問道：“梁兆發和你這樣說的？”

梁耀祖點了點頭，有點懵, 他聽出了盛七小姐口氣里的不屑，難道他父親說錯了？

盛六小姐并沒郁郁寡歡？

可又為何會英年早逝？

盛七小姐欠，捧起咖啡，啜了口，作很隨意，可梁耀祖卻覺得十分優雅, 而且盛七小姐也穿著旗袍，但料子沒有母親穿的好, 上也沒佩戴太多珠寶，只是一條珍珠項鏈，以及珍珠耳墜，甚至不施脂，卻顯得十分高貴從容。

梁耀祖突然覺得他母親很可笑，都標榜自己是名門閨秀，用的每一件東西，都極盡奢華，他以前也以為，名門閨秀就應該是這樣的，現在他明白了。

真正的名門閨秀，哪怕荊釵布，不施黛，也依然能在人群中，令人眼前一亮。

并不是像他母親那樣, 用華貴的衫和珠寶裝飾，卻都顯得淺薄可笑。

就像盛七小姐, 此時坐在便宜的小酒店里, 環境簡陋, 喝著普通咖啡，杯子邊緣還有個裂口，可這老太太卻喝出了在皇家花園下午茶的氣勢，通的氣派，讓梁耀祖也不敢隨意出聲，等著盛七小姐喝完咖啡。

盛七小姐放下咖啡，雙手叉疊在膝上，坐得很直，這才說道：“你父親還和以前一樣自以為是，其實你父母的事，我六姐并未放在心上，對你父親也沒有太深的，他們的婚約是父母之命，你父親做出了丟人的事，你祖父當時跑過來賠罪，還說堅決不同意你母親進門，是我六姐勸說你祖父同意的。”

“為什麼？”

梁耀祖很意外，盛六小姐竟勸他祖父接敵？

真有這麼大的心嗎？

“我六姐說, 孩子是無辜的，不能讓你大姐背負著私生子的名聲生出來, 再說我六姐對你父親也沒那麼深的，所以雖然生氣你母親的背叛，但也不想計較。”

盛七小姐緩緩說著當年的事，沒有一句添加了私人，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早已看開了，對唐雪梅也沒那麼恨，這個人其實過得并不好。

梁耀祖表失去了控制，他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盛六小姐對父親無意，也不傷心，更不會郁郁寡歡。

“那您六姐又是因何去世的？”

“肺結核。”

盛七小姐回答簡潔，神疲倦，強打起神，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報紙上的連載不會斷，我還接了電視臺的邀請，后日要上采訪，你先不要生氣，回去問你母親，在外面是如何造謠我六姐的，但凡有一點知恩圖報，我也不會做這些了。”

楚翹看出老太太神不濟，便勸道：“梁老板你還是回去吧，長輩的那些舊事，咱們做小輩的干涉不了。”

小書亭

梁耀祖心很沉重，他也想知道母親對盛六小姐做了什麼，會讓盛七小姐至今都耿耿于懷。

“你也別總記掛著梁家名聲，這玩意兒看不見不著，等我走了，這件事就澹了，你們梁家還和以前一樣，老百姓沒那麼無聊，會天天盯著你們家。”盛七小姐安了句。

并不想把小輩扯進來，但梁耀祖還是被扯了進來，且了不力，盛七小姐還是有點愧疚的，但不會影響的決定。

必須替六姐討回公道，不能讓唐雪梅這賤人潑六姐的臟水。

梁耀祖行了一禮，告辭離開了，他要去問父親，母親到底做了什麼過分的事。

楚翹攙扶著盛七小姐，心里有些不安，老太太的神好像越發不濟了，不會有恙吧？

“我帶您去做個檢查吧，您的氣好像不太好。”楚翹勸道。

“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你們走吧，我睡一覺就好了。”

盛七小姐拒絕了，楚翹半信半疑，和顧野離開了，心里卻記掛著這事，等電視臺采訪結束后，一定要帶老太太去醫院做全檢查。

等他們走后，盛七小姐如松一般的背嵴，一下子句了，無力地靠著椅子，從屜里拿出一小瓶藥，倒了兩顆，咽了下去。

下午，牛桃華打電話過來，“老梁剛剛從他爹那兒回來，臉很難看，問他也不說，還發脾氣，老師和他說什麼了？”

聽到話筒里傳來的喇叭聲，楚翹知道牛桃華在外面打電話，放了心，將上午盛七小姐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地說了。

牛桃華罵了幾句老妖婆，好奇問道：“老妖婆對老師六姐到底做了什麼，你知道不？”

“不知道，老師不肯和我說，不過后天要上電視臺訪談，所有事都會說出來，到時候就知道了。”楚翹也很好奇，盼著時間過得快一點。

這兩天梁耀祖和往常一樣，去公司上班，報紙上的文章繼續在連載，他也沒讓助理去理，任由坊間風言風語，只當沒聽見。

他從父親那兒知道了當年的事，確實他母親太過分了，盛七小姐真的有容乃大，只是述說了事實而已，沒有一點添油加醋，梁耀祖哪怕再生氣，也被盛七小姐的風采折服，只覺得自己母親猥瑣如小人，惡毒如毒蛇，有今日的下場，全是自作自。

他不管了！

盛七小姐說的對，過些日子，百姓就不會盯著他家了，再者，名聲這玩意兒屁都不是，他何苦折磨自己？

電視臺采訪是錄播，下午兩點半開始，來了不觀眾，很多是白發蒼蒼的老人，和盛七小姐年紀差不多，都是戰時從滬城那邊過來的，還有很多市井百姓，想來一睹盛七小姐的風采。

盛七小姐心裝扮了下，也只是化了個澹妝，讓氣好一些，依然是深藍的旗袍，珍珠首飾，氣質優雅高貴，只是越發瘦了，看得楚翹心里很不安，打定主意采訪結束后，一定要去醫院一趟。

“今天的報紙送來了嗎？”盛七小姐問。

“到了。”

楚翹拿了報紙，遞給老太太，但盛七小姐卻說：“你念給我聽。”

“好的。”

楚翹翻閱著報紙，眼角瞥到了角落，不由咦了一聲，盛七小姐疑看了過來，忙說道：“是一則認尸啟事，說在海灘邊發現的尸，被魚咬得面目全非了，我看這尸形有點眼，才有些驚訝。”

沒再看啟事，開始讀文章，讀完后，盛七小姐很滿意，表示可以出發了，楚翹攙著進電梯，到了酒店下面，準備出租車，一輛托車突然沖了過來，對著們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