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懷提議做蓋澆飯,是靈一閃想出來的。
想到生意會比前一天要好,可卻沒有想到,能好出這麼多。
李綺娘回來時,除了最貴的紅燒以外,其他三種全部見底了!
李綺娘把最后的一勺紅燒澆到飯上,再用大勺子把盆壁的湯刮了又刮,總算是把五軍都督府的四碗飯湊夠了。
李綺娘重又挑上擔子,去五軍都督府送飯。
這一次不用張小平跟著了,雪懷笑著說道:“張大哥,今天多虧你幫忙,否則我娘連地方都找不到。”
張小平是家里的長子,他幾乎每天都來鋪子里幫忙。張家的干果鋪子與李食記只隔著一道墻,張小平見過雪懷好幾次了,但是真正說話,今天還是頭一回。
眼前的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像是會說話,還有的眼睫,那麼長,那麼,像兩排小刷子。
張小平的臉脹得通紅:“別......別客氣......都是街坊,應該的。”
雪懷有些納悶,也沒說什麼啊,這人怎麼就臉紅了?
“還有飯嗎?”
后傳來一個聲音,雪懷顧不上研究張小平臉紅的事了,轉過來,準備勸客人買幾個包子算了,蓋澆飯賣完了。
可是對上的卻是一張悉的臉。
撥浪鼓!
“你不是那個......”雪懷瞬間換上一張濃淡適中的笑臉,“歡迎臨,小店開業優惠三天,炒菜九折,涼菜八折,您快里面請。”
九折?八折?
晏七有些好奇:“你們開店優惠三天?今天是第幾天?”
雪懷出兩白的手指頭:“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您來得剛剛好,今天是我們開店的第二天,今天明天您有兩天四頓優惠的機會,您看看您這運氣多好啊,是吧?”
晏七活了十八年,還是頭回知道原來他是個運氣好的人。
“我的運氣是不錯。”
晏七看看坐在門口的四五個人,這些人捧著大碗正往里飯,空氣里彌漫著飯菜的香氣,晏七的肚子有點了。
雪懷抓機會,把晏七往鋪子里讓,蓋澆飯?包子?開什麼玩笑?雖然不會相面,可是這世上有個詞“氣質”,撥浪鼓的氣質告訴,對于有氣質的客人,不來上幾道炒菜對得起人家的氣質嗎?
面對熱的小姑娘,晏七有點寵若驚,下意識地跟著雪懷進了鋪子,坐到桌子旁邊,晏七問道:“你炒菜?”
話一出口,晏七就想起來了,香菜好像說過,擅長做飯的是娘。
晏七忽然好奇起來,香菜的娘長得什麼模樣,是不是也和一樣喜歡吃香菜?
“我娘才是大廚!”雪懷的語氣里充滿自豪!
“你看到我家招牌了吧,李!食!記!”
雪懷故意把李食記三個字咬的很重,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
“在我們江南,您知道李食記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麼嗎?”
晏七搖頭,他當然不知道。
雪懷看向他的目滿是同,似乎在說,連李食記都不知道,真好奇你是怎麼長大的。
“愿聞其詳。”
“人生來本是一個蠻,惟文化才使他高出于禽!而食也是文化,是學問,食千古傳,文澤天地間。
而這個李字看上去普普通通,用在食肆的名字上,那就代表著傳承,李家的傳承,幾代人歷經上百年守護著這份傳承,不因時流逝而淡忘,不因顛簸流離而消磨,一代一代薪火相承,我娘姓李,就是這一代的傳人,也唯有我娘有資格將這個李字用在食肆招牌上。”
晏七聽得頭皮發麻,區區一個李字,就讓香菜說了這麼一大堆,家的菜該有多貴?
這一刻晏七甚至懷疑,待會兒香菜會不會把他當冤大頭宰得氣回腸。
“說完李字,咱們再說這個食字。”
雪懷頓了頓,李綺娘剛走,必須要想辦法拖延時間,千萬不能讓撥浪鼓跑了。
“古人云,民以食為天。人能不吃飯嗎?當然不能。無論是帶兵打仗還是科舉仕,不吃飽肚子全都不行,所以這個食字是民之本,重中之重。”
“而這個記字又是什麼意思呢?這是李食記的記!更是李氏傳人獨家擁有的懷,這懷或許是一柄祖傳的菜刀,或許就是炒菜時加的幾滴醬油,更或許是對江南李食記的思念,有記憶才會有思念,從南到北,從舊到新,山河依舊,懷依舊,李食記重新開業,緬懷過去,珍惜當下,而當下是什麼?就是……”
雪懷忽然停了下來,看向挑著空擔子,遠遠走來的人。
“當下就是我娘回來了!”
晏七一怔,他看到了走過來的李綺娘。
電火石之間,晏七想起來他在哪里見過香菜了。
他不只見過香菜,他還見過香菜的娘!
香菜看上去胖了一點,也好看了許多,難怪他前兩次沒有認出來。UU看書 www.uukanshu.com
晏七微笑,聽著母二人的對話,原來香菜的娘去送飯了。
香菜的懷就是拖延時間,拖到娘回來炒菜!
他拿過菜譜,點了七八個菜,又要了一道湯。
雪懷好奇:“你還有朋友要過來嗎?”
“沒有。”
雪懷可不會提醒客人點的太多,憑什麼要提醒他?又沒拿刀著他點菜。
何況這人看上去猴猴的,一點兒也不像是冤大頭。
“好嘞,您稍等!”
雪懷拿起抹布,把原本就干干凈凈的桌子得锃瓦亮。
菜肴一道一道送上來,味道不錯,雖然都是家常小菜,可晏七覺得自己還真的吃出懷來了。
比如這道釀豆腐。
小時候他特別喜歡吃這個菜,很多人都知道。
后來餐桌上卻再也看不到這個菜了,他問了大哥才知道,擅長做這個菜的廚子被人收買了……
他不知道那個廚子是生是死,他沒有問過,他知道,即使問了也沒有答案。
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吃過釀豆腐。
再比如這道小炒,這是他娘唯一做過的一道菜。
可是他娘炒菜時忘了放鹽……那時他還小,單純的以為這道菜就是這個味道。
他覺得世上最難吃的莫過于此,所以再也沒有吃過。
晏七端詳著釀豆腐和小炒,手里的筷子似有千斤重。
雪懷冷眼旁觀,見過相面的,可是從沒見過給菜相面的。
沒吃過?不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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