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問題嗎？”

“沒了。”

晏七松了一口氣，可是這口氣還沒完，他就失落起來。

這算什麼？

軍營里點個名，張三、李四、王二麻子。

點完名了，張三還是張三，李四也還是李四，王二麻子當然也還是王二麻子。

張三說我擅長槍，李四說我會使大刀，王二麻子說我騎了得。

可是這些都沒有，連說的機會都沒有。

點名的人只是核對花名冊，沒空問別的，當然，也沒有興趣。

算了，人家對他沒興趣，那就厚著臉皮創造興趣吧。

“我過行伍，用的就是晏七這個名字，這是我家的規矩，每一位男丁都要行伍，是真的行伍，就是當小兵，喂馬、放牛、給長洗裳，這些事我全都做過。

三年之后方可去做其他的事，去年是我行伍的第三年，眼看要打仗了，我以為我會被留在軍隊里，可是我爹卻沒有答應。今年出了正月，我便北上了。”

雪懷上上下下打量著晏七，抱歉，真的看不出來晏七曾經當過三年大頭兵。

見仍然沒有要提問的意思，晏七只好繼續說道：“路過一座破廟時，我看到令堂拿著菜刀砍殺惡人，后來菜刀掉到地上，被你撿起來。”

雪懷終于揚起了一條眉：“在一片貧瘠的土地上，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孩四肢無力的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甚至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一只禿鷲走到了小孩的后，隨時準備啄食的皮。正在這時，一個畫師從這里經過，他提筆畫下了這一幕。”

晏七丈二和尚不清頭腦，香菜說的每一句話他全都懂，可是放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這幅畫名揚天下，所有人都為那個可憐的孩子而流淚。”

晏七終于品出味道了，他問：“那名畫師沒有救下孩子嗎？是他因為打不過禿鷲而救不了，還是他就沒有去救？”

雪懷睨他一眼，掰了一塊蛋清放到里，慢慢嚼著，時不時往晏七臉上瞟上一眼，晏七的眼睛漉漉的，像是能滴下水來，好看極了。

“他說他把禿鷲趕走了。”

晏七再次松了口氣，正想開口說他那天原本是想進去救下們母的，可是他的話剛到邊，雪懷便又有了下文。

“一年之后，那位畫師自盡了。”

“什麼？”

晏七從凳子上彈了起來，驚愕得頭發都要立起來了，他不可置信地瞪著雪懷：“你開玩笑的吧？”

“沒開玩笑，這是真人，也是真事。”雪懷細心地把蛋黃挑出來，單獨放到一個小盤子里。

沖著阿寶招招手，阿寶跑過來，拿了蛋黃小口小口地吃著，眨著大眼睛看晏七。

“姐姐，這個哥哥怎麼了？”

“阿寶覺得哥哥怎麼了？”

阿寶搖搖頭，難過地說道：“哥哥看起來不太聰明的亞子。”

哥哥多好看啊，怎麼就是傻的呢。

雪懷又剝了一只茶葉蛋，整只送給阿寶吃，阿寶歡天喜地跑開，雪懷也很開心，別人掏錢，請客，這覺好。

見那小孩終于走了，不太聰明的晏哥哥重又坐回來，也不在乎單伯的破桌子沒干凈，把胳膊放到桌子上，胳膊肘一點一點往雪懷這邊挪，終于到雪懷的胳膊。

“你說的這位畫師姓甚名誰，還有那幅畫，為何我沒有聽人說起過？”

雪懷轉頭看著他，一本正經：“你不是有三年時間是在行伍之中嗎？你不知道很正常。”

晏七想想也是，他當兵的時候，陸錦行連同珍珠瑪瑙幾個也一起在當兵，除了軍隊里誰借了誰的錢沒還，誰半夜去了老鄉家的苞米，除了這些事，他也聽不到其他的了。

尤其還是琴棋書畫這些，沒人傳，也沒人會聽，偶爾有人說了，還會被人恥笑。

晏七點點頭：“看來是我孤陋寡聞了，不過我覺得這位畫師死得冤枉，他不但想過要去救人，而且也付諸行了，但是事的發展出乎他的意料，他沒有想到，會有其他人闖進來，救下那個孩，所以他并沒有做錯什麼。”

雪懷不錯眼珠地看著他，好一會兒，哈了一聲。

見晏七似有萬語千言的樣子，雪懷問道：“你還有話要說？”

晏七反問：“你真的沒有什麼想要問我了嗎？”

雪懷搖頭：“我問，你答，答的話全都是從你里說出來的，你說黑就是黑，說白就是白，我既沒有親眼見到，又沒有親自證實，頂多就是當話本子來聽，聽個熱鬧。這會兒你不起頭，我就想不出還要問什麼了。”

晏七下意識抬頭天，晴空萬里，可他為何會覺得自己被雷劈了呢？

見他不說話了，雪懷莫名：“我這算是把天給聊死了嗎？”

“不算，不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正在反省。”晏七連忙說道。

“無妨，你說的這些，我喜歡聽的，你能說就多說點，說什麼都行。”雪懷笑著說道。

晏七再次抬頭，這雷來得快去得也快，老天爺還是心疼他的。

“前兩次和我一起來李食鋪吃飯的那個人，是陸錦行，他的是我的伴讀，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去當兵，他也去了，后來我來到新京，他便也跟著我一起來了。”

“哦。”雪懷表示聽到了。

晏七看一眼，見垂著眼瞼，長長的睫幾乎把兩只眼睛全都蓋上了，若是去學堂上課，這樣肯定能睡覺。

“我有一名隨從，他珍珠，我把他留下，你有什麼事，可以他來幫忙。他沒有別的事可以做，之所以留在新京，就是給你用的。”

“別，你別，我不用，他是你的人，你給他找點別的活吧，我用不著。”雪懷忙道。

“你不要多想，我是用不到他，也沒有差事給他，他跟著我有點多余，所以就把他留在新京看房子了。他那人不能閑著，一旦閑下來就會惹事生非，你給他找點事做，說起來還是在幫他，當然，也是在幫我。

“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說你還沒有及笄，我又能有什麼想法呢，我真沒有，至現在沒有，若是有了，也是以后的事，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