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母子倆（二）

雖說母隻是一個下人，但依著大戶人家裡的規矩，以後等到明哥兒斷之後，還是可以繼續留在朱家當差做事的。

常媽媽的家裡有三個孩子，兩男一，都是的心頭。為了他們，想好好留在朱家，如此一來，孩子們以後的日子，自然就不用愁了。

春茗很快就把賞錢送了過來，下人們各自接過賞錢，紛紛退了出去。

沈月塵重新回到裡間，坐在明哥兒的床邊，瞧著他的睡，隻覺他真的長大了不。

剛進府時，他還孱弱的像是隻小貓似的，如今已經是個白白胖胖的大娃娃了。

冇過了多久，明哥兒突然了一個胳膊，從睡夢中清醒了過來，小臉睡得的，著和的澤，彷彿剛剝了殼的蛋似的，他眨著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向沈月塵，隨即咯咯笑了起來。

他每每見的時候，總是笑盈盈的，格外可。

沈月塵小心翼翼地將他抱在懷裡，鼻尖聞得一淡淡的，暖暖的香味撲鼻而來，這是小孩子上特有的味道。

明哥兒如今開始學著說話人了，但是隻會“爺爺”，其餘的一概不。

這會，他見了沈月塵，也是帶點口齒不清地喚道：“倪，倪來啦……”

沈月塵輕輕蹙眉，拍了一下他的後背，道：“我都說過多次了，我是你娘，你要喚我孃親纔對。”

不管兩個人的前世是什麼年紀，什麼樣子，如今他們是母子關係，該做到的地方，一定要做到。

明哥兒歪著小腦袋看著沈月塵，心中很很不願地開這個口。因為他們是一樣的人，他初來乍到之時，正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的時候，偏偏遇見了。

因著有在，他才能咬著牙堅持下來，雖然心裡對激萬分，但這一聲“孃親”，實在讓他難以啟齒。畢竟，看的年紀，也不過十五六歲，明明比自己還小好幾歲，還是一臉的稚氣呢。

沈月塵見他盯著看了又看，就是不肯開口，便含笑道：“你現在不，以後也要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明哥兒聽了這話，故意扁了扁紅小，隻見滿麵含笑，眉眼彎彎，越發顯得秀豔了，不在心中品度了一番，雖然算不上是國天香的大人，但卻也當得起清秀可人這四個字了。

明哥兒忍不住在心裡長籲短歎起來，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大家都是同命相憐，為何自己卻是這副短手短腳的模樣，舌頭不好使，連走路都費勁，天天不是吃就是睡，要不就被人了放在水盆裡細細，要不就是被一大群人抱來抱去，親來親去。每回一睜開眼睛就對著母白花花地脯……虧得屋裡的丫鬟們長得還標緻，看著養眼，總算讓日子冇那麼難過。

沈月塵約能猜出幾分他的心思，摟著他小小的子，輕聲道：“一家人麵前冇什麼好害臊的，也冇有什麼丟臉的。以後，你要在這裡過一輩子的，索，就把自己當個真正的小孩子重新活一回吧。”

一切從頭開始，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

明哥兒抬頭看了一眼沈月塵，手了自己的鼻尖，終於小聲地喚了一聲：“娘……”

他好不容易開了口，沈月塵聽了卻一時冇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明哥兒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一把拽著沈月塵白的手，放到邊輕輕咬了一下，結果，弄了滿手背的口水。

沈月塵手他的小臉蛋，心知，他說出這兩個字不容易，“你是長房嫡孫，是全家人的命子，往後你的一言一行都會被大家關注著，所以咱們隻能小心。”

明哥兒來了這麼久，很多事不用沈月塵多說，他也能夠充分理解，可是他的舌頭還不聽使喚，很多話想說也說不出口，隻看著用力地點點頭，示意自己都聽明白了。

沈月塵又摟著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又給他將了好些的規矩，想讓他儘量多學多記住一點。

常媽媽進來的時候，剛好看見沈月塵抱著他說話，母子倆當真是一副親無間，其樂融融的模樣。平時大夫人來的時候，明爺很讓人這麼抱著，稍抱一會兒，就起鬨脾氣來。

沈月塵見常媽媽來了，微微一笑道：“明哥兒睡醒了，媽媽趕準備給他餵吧。”

常媽媽忙應了一聲，先去淨房了子，然後，才從沈月塵的懷裡把明哥兒接了過來。

於是，明哥兒在常媽媽的服侍下又用了一頓舒服又尷尬的午餐。

沈月塵故意避了出去，在外麵丫鬟們的服侍下漱口淨手，整整襟，重新去上房請安。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上房的長輩們已經散了，隻剩下黎氏留在最後。

老太太這會心不好，誰也不想見，話也不想說，隻一個人歪在榻上唉聲歎氣。

黎氏勸不住的傷心，隻好默默地退了出去。正巧，沈月塵過來請安，連忙將拉到一邊，輕聲叮囑道：“老太太這會心不好，請安的事不用急，你且和我走吧。”

沈月塵聞言，微微一怔，隻見黎氏的眼圈竟然微微泛紅，似乎剛剛哭過。

婆媳倆一起去了屋子裡說話，丫鬟們立刻上了清心去火的茶來，然後輕輕地掩上了門。

黎氏才喝了一口茶，眼淚就落了下來，惹得沈月塵微微一驚，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這是怎麼了。

黎氏倒也冇賣關子，直接了當把京城來信的事，告訴道：“昨晚，京城來信說，你姑母家的琳珞妹妹已經被聖上看中，過了年就要進宮去了。”

沈月塵聞言，心頭一，忽想起之前阮琳珞和說過的話，頓時咬了咬下，有些不敢相通道：“琳珞妹妹……已經回京了嗎？”

黎氏微微搖頭：“說是還冇到呢。中途遇上雪天，稍微耽誤了幾日。可是你姑母家已經收到了準信兒，說是**不離十了。”

這種事，通常都是十傳九假，不可隨便輕信。不過，這次訊息不是太監宮們的閒言碎語，而是從前總管孫公公裡親口而出的，八是錯不了了。

空來風，必有其因。何況，依著孫公公和阮家的，更加不會在這種事上說話了。

黎氏長歎一聲：“你大姑母最心疼這一雙兒，尤其是琳珞。從小就像是眼珠子一般得寶貝到大，可這回，卻要把送進宮裡去，這簡直就是在往的心裡刀子啊！”

說實在的，這個訊息，來勢洶洶。不是在朱元孃的上刀子，也是等於在朱家人的心裡刀子。

阮琳珞年方十四，可當今聖上卻已經年過五旬，一宮門深似海，一旦進了宮，大好年華，無辜葬送，此生便是再也無了。

沈月塵心中墜墜地發沉，抬頭看了一眼黎氏的臉，張了張口，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的臉上也是凝重深沉的樣子，默默的凝思了片刻，方纔慎重的著黎氏道：“依著琳珞妹妹的年紀，要進宮的話，是不是太早了……”

黎氏似歎非歎道：“不過是因著太後孃孃的一句話罷了，說想要個聰明伶俐的人兒在陪在邊說說話兒，解解悶兒，話說得好聽，但其實，不過是在為聖上新寵而已。”

前陣子，宮裡一連歿了兩位娘娘，皇子們又紛爭不斷，惹得聖上心裡不高興。所以此時，宮裡宮外，人人都想著哄得他龍心大悅，最後想來想去，除了奇珍異寶，就是傾城人，隻要能博得聖上一笑，便可萬事大吉了。

“老太太聽了這個訊息，便急得做不住了，捶著口直歎氣，任誰勸也勸不住了。”

可憐老太太一把年紀，整天為了家裡家外心費神，雖然，心裡心疼阮琳珞，可又苦無辦法。

沈月塵也歎了一口氣，眼兒裡閃過淡淡的茫然。

阮琳珞是個難得一見的人胚子，又年可，天真爛漫，人見了都喜歡，更彆說是男人了。

雖然兩個人相的時間不長，但卻十分投緣，自是不願讓一生都囚在那深宮之中，紅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沈月塵忽然想起了之前，兩人一說話時，阮琳珞臉上悵然若失的神和黯然的眼神，想著的心裡原本都是清清楚楚的，卻還是依然強歡笑地陪著家人同喜同樂，著實不易……

看似氣，其實也是個扛得起事的人，難為小小年紀，就能這麼懂事，就算以後到了深宮之中，也會好好生活下去的，不會讓人隨意欺負了去……

想著想著，沈月塵的眼窩再次發酸，淚水又一次氾濫而出。

明明說好了，來年再見，如今，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婆媳兩人默默哭了一會兒，才把滿懷愁緒慢慢平下去。到這個份兒上，眼淚於事無補，唯有接現實，從長計議纔是最穩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