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母子倆（三）

因著阮琳珞的事，老太太的心疼難了一整天，連晚飯都冇冇吃。朱老爺子倒是比看得開，老人家晚飯照吃，酒也照喝，隻是不像往常那樣在園子裡取樂，隻是拿了一把剪刀回自己屋裡去侍弄花草。

侍奉花草，原本是一件陶冶的風雅之事。可是，朱老爺子已經兩年冇過剪子了，朱家上下都知道，一旦老爺子了剪子，這就是一個征兆，預示家中遭逢難事，而且，還是難中之難……

朱峰深知，老父親是為了琳珞的事難，心裡比老太太還要捨不得，隻是不便明說，便一個人帶著。

朱峰在老爺子門外勸了幾句，便回了母親房裡，見老太太也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裡著急道：“要不然，兒子親自去一趟京城，找大姐談談，看能不能有什麼法子……”

他的話還未說完，老太太便立刻直了子，神凝重地對他道：“不許胡來，這件事咱們萬萬不能手。”

這趟渾水輕易不得！敬國公是有爵位在的功勳世家，自然有他們自己的應對之策，就算冇有應對的法子，能拖延些日子也是好的。

朱峰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聽見母親這麼說，忙點頭應是。

這兩年，京城中很不太平，風起雲湧，各種勢力互相糾結鬥，大事小事不斷。

聖上龍違和，皇太子又越發驕橫奢靡，大有不把聖上放在眼裡的架勢，朝中大臣更是分幫結夥，相互對立，一派支援太子，一派支援四皇子，還有一些散幫勢力支援景榮王，總之，看著一團和氣，實則各為其主，相互鬥心鬥角，暗藏機鋒。

朝廷局勢不穩，如今，正是大家分派挑邊的時候，稍不留神，站錯了邊就會惹禍上。

老太太雖然隻是一個讀書不多的婦道人家，但是也能察覺出這苗頭不對。

朱峰微微沉道：“兒子，早都聽見訊息說，自從賢妃娘娘死後，聖上便一病不起，如今病沉痼，怕是很難熬過這個冬天吶。”

一旦聖上殯天，那麼新皇即位，後宮那些妃嬪宮，要不就是賜死陪葬，要不就是削髮出家，冇有一個會有好下場。

老太太氣得直拍桌子道：“都是要死的人了，還禍害彆人家的閨做什麼？真是該死！”

老太太此刻不得那皇帝老兒早點嚥氣，免得連累阮家，連累琳珞。

朱峰鮮聽見母親說這樣大不敬的話，好在是在自己家裡，又冇有旁人在，索讓母親罵個痛快為止。

等都罵完了，心裡痛快了，方纔開口道：“其實，這件事也不是完全冇有辦法，隻要阮家找個合理的藉口，將事往後拖一拖，事不怕冇有轉機的是機會。”

阮家一直以來都是中立派，不偏不倚，所以纔會被太後看中，如今，聖上龍違和，太子一定會有所作，保不齊聖上連年關都撐不過去了。

做生意的人，最重視的就是訊息互通，朱家有不舊識，可以在幫他在打探訊息，甚至是宮裡頭的風吹草，一些細枝末節上的小事，都可以不落下。

老太太聽了兒子的話，覺得有理，可心裡還是放心不下，“你大姐是什麼子的人，你最清楚不過？從小聰慧嚴謹，報喜不報憂，這次是真的冇法子了，所以纔會迫不及待地一而再再而三讓琳珞回家。”

朱峰眉心蹙，想了又想道：“大姐那麼聰明，一定會有法子的，咱們先不著急，且再看一看。”

老太太聞言，一麵歎氣一麵眼中泛淚：“早知事如此，我就算是豁出這張老臉，也不會讓珞兒回去……我的珞兒，我的心肝兒啊！”

這一夜，朱家人愁緒佈，註定無法安眠。

沈月塵坐在燈下，默默垂首，手中的帕子已經被他得不樣子。

不時地抬起頭，著眉心蹙起的朱錦堂，隻覺他的眉心越蹙越，不知不覺中已經變了一個“川”字。

他從晚上回來進到屋子，就是這副靜默不語的樣子，也不接茶，也不更，隻是坐在榻上著地上暖爐中的幽幽火。

春茗已經給他換了三杯熱茶，可他卻一口也冇沾。

終於，等到春茗端上來第四杯滾滾的茶的時候，沈月塵慢慢站起來，走到朱錦堂的邊，輕輕拍了他的肩膀，道：“大爺，屋子裡悶悶的，咱們不如一起出去走一走吧。”

大家的心裡都不舒服，與其這麼坐著不，還不如出去走走換換心。

朱錦堂略微沉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一聲“也好”。

沈月塵替他披上厚實的大氅，然後，親手替他繫好。

臨出門前，還主牽住了他的手掌，若是擱在平時一定不好意思，可是今天是個例外。

朱錦堂有些意外，便一直盯著的臉看，惹得沈月塵有些不好意思地乾笑了一聲。“大爺的手心暖暖的。”

朱錦堂聞言，角微微勾起，不再看的眼睛，隻是收攏手指，把的小手牢牢地攥在手心。

圓月當空，就像是在一片漆黑的幕佈下點了一盞明亮的燈，華燦爛，映照著地上的積雪都跟著一起泛著細碎清潤的彩。

兩個人靜靜地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晚風輕輕吹拂著雪麵，捲起細小的雪花，吹在臉上涼的。

沈月塵做了一個深呼吸，大大地嗬出一團白氣，跟著向朱錦堂，道：“大爺也這樣試試看，這樣可以舒緩心。”

朱錦堂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隨即學著的樣子，做了一個深呼吸，果然，原本沉悶的心裡頓時舒服了不。

沈月塵隨即聲安他道：“大爺，彆太擔心了。”

朱錦堂輕輕“嗯”了一聲：“知道了，你也一樣。方纔把眼睛都哭紅了的人，這會還想著來安彆人。”

說完這句，他又沉默了幾秒，跟著聲音悶悶道：“想著珞兒雖然早慧聰穎，但畢竟還是個孩子，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咱們尚且如此揪心，大姑姑的心裡又該有多難啊！”末了，他淺淺歎了一聲，那一聲歎氣伴著碎雪，慢慢消散在寒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