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母子倆（四）

西側院裡，沈月塵直到天微明才起，打開懷錶一看，纔不過剛過六點，可是朱錦堂已經走了大半個時辰了。

昨晚，他一直翻來覆去，睡得並不安穩，這會又早早地出了府，風寒重的，肯定連早飯都冇來得及吃。

沈月塵掀被而起，暗暗責備自己怎麼越來越懶了，睡得那麼沉，早上的時候應該送一送他纔是。

平時覺很輕，稍微有點靜就會醒，可是近來，總是子犯懶，偶爾睡沉了，連朱錦堂走了都不知道。

春茗捧了裳過來，稟道：“大爺天還冇亮就出門去了。”

沈月塵微微點頭，他昨晚說過，今天碼頭上來貨，還有兩位外敵的大掌櫃要過來報賬頭。

起床之後，洗漱更，又是一陣忙碌，行禮問安，侍候長輩。

朱老爺子擺弄了一宿的花草，天亮之前才稍微躺下瞇了一會兒。老太太勉強打起神，和孩子們說了幾句話，代大家彆慌了心神，一切如常，好好準備過小年。

黎氏見老太太神不濟，有心想在老太太的跟前兒伺候幾日，便讓沈月塵把明哥兒抱回自己院裡，親自照看些日子。

那孩子平時和最親，給照看，自然最讓人放心。

等一切都安頓好之後，沈月塵去了明哥兒的房裡。

常媽媽見來了，便立刻站起來行禮道：“給大請安。”

沈月塵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又招手示意坐下說話。

明哥兒剛剛洗過澡，著子被丫鬟裹著被子抱了進來，小臉上紅撲撲的，像是有點害的樣子。

沈月塵見他來了，出手把他接了過來，明哥兒從小被裡出雙手，直接摟著的脖子，像是纏人的小猴兒似的。

沈月塵見他子還溜溜的，忙拿起一件繡著掌大的蛤蟆蛙肚兜給他穿在上，先把口和肚子遮住，免得他著涼。

這蛤蟆蛙肚兜，打從明哥兒滿月之後，就一直穿在他的上，繡功緻，活靈活現，是老太太屋裡的丫鬟春桃親手做的。

小孩子穿得東西，講究很多。相傳媧給的後裔一件裳，形似肚兜，既可以保護腹部不風寒，又可以遮，所以民間便一直流傳著給小孩兒穿蛤蟆肚兜的習俗。

誰知，有心無意地一個舉，惹得明哥兒又是一個大紅臉。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給人看還不算，還要穿著著屁的開，實在臊得很。

沈月塵無聲地笑了笑，見他不好意思了，便把他放回床上，讓丫鬟們先給他穿好裳。

明哥兒重新穿上了小小襖，又被裹得嚴嚴實實像個小粽子似的。

沈月塵見他一臉不舒服地扯著上的服，忙親自替他去小襖，吩咐丫鬟們道：“屋裡一直燒著暖爐，不用給明哥兒穿得太厚太熱，以免捂壞了子，傷了皮。”

明哥兒之前因為胎裡不足，子孱弱，所以一直被養得很氣。不過，沈月塵卻不讚這樣的育兒方式，整天把孩子關在家中，穿著厚厚的暖，就如同終日不見的樹木，弱不風寒，不住風吹日曬，抵抗力不強，自然極其容易生病。

沈月塵抱過明哥兒，向常媽媽吩咐道：“從今天開始，明哥兒要和我一起回去西側院，你們把他的東西收拾一下，等會兒和我一起回去。”

常媽媽聞言微微一怔，忙點點頭，帶著丫鬟們去收拾東西。

明哥兒也是心頭一喜，連忙摟著的脖子，又是親，又是蹭。幸好，沈月塵的臉上冇有塗脂，否則，非得被他蹭一個大花臉不可。

明哥兒的邊除了常媽媽，還有兩個婆子，一位姓張，一位姓喬，還有四個小丫鬟，們都是明哥兒邊伺候的人，自然也要跟著他一起去西側院。

院子裡一下多了這麼多人，頓時變得熱鬨了不。

前陣子，孫氏害病神誌不清，秦氏又被驅逐足，院子裡變得冷清了許多，總是安安靜靜的，平時幾乎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明哥兒很能出屋子，這會被沈月塵抱著來到西側院，心裡高興得不得了，攬住沈月塵的脖子，東看看西，待看見屋裡果盤裡的果子和糕餅，更是手舞足蹈起來。

他現在雖然已經開始吃輔食了，但隻能喝些粥和蛋羹或者吃幾勺果泥，其餘的一口也不能。

明哥兒了子，仰起頭來蹭蹭沈月塵的臉頰，用手指著桌上的果子，道：“果子，果子。”

他的飲食單調，鮮能吃到酸甜有味的東西，尤其是那些酸酸甜甜的水果，更是不能想吃都吃，因為會衝撞了藥。

吳媽見明哥兒開口說話，不免嚇了一跳，神驚喜道：“明爺，這麼早就會說話了，還真是聰明。”

這世上，巧合的事還真不。想當年，沈月塵開口說話的時候也早，不到一歲就會人了。

沈月塵笑笑，把明哥兒給吳媽抱一抱：“媽媽抱一抱吧，您還從來冇抱過他呢。”

吳媽小心翼翼地接過明哥兒，笑盈盈地著他，道：“奴婢是吳媽，給小爺您請安了。”

明哥兒瞧著，稍微有些幾分眼，咧一笑，繼續喃喃道：“果子，果子。”

吳媽滿臉都是笑容，回頭吩咐春茗道：“小爺想吃果子了，你趕去置碗蘋果泥來。”

春茗忙應了一聲，取了個蘋果削了皮，然後，用勺子一點一點地搗了泥糊糊狀，盛在碗裡送了過去。

明哥兒看著那碗蘋果泥，頓時興趣全無，不高興地癟癟，但有的吃總比冇得吃強，隻好乖乖張口，吧嗒吧嗒地吃下一勺蘋果泥。

明哥兒來了之後，屋子裡一下子就有了兩個小孩，就像不想熱鬨都不行了。

吳媽頓時有些坐不住了，早早就開始張羅起來明哥兒的食譜，用的話來說，就是藥補不如食補，吃得好才能長得結實。再說，小姐就是從小冇有打好底子，所以纔會子單薄。

沈月塵見這般上心，也不好拂了的一番好意，隻道：“媽媽有心了，那就勞煩媽媽了。不過，明哥兒吃的食，都有專門的人照顧，還請媽媽先問過們，有冇有什麼需要忌諱的地方，然後再斟酌著來辦。”

吳媽點點頭：“是，奴婢知道了。老奴這就去，順便把之前大夫開得方子也拿過來，留著備用。”

明哥兒坐在沈月塵的上，看著眾人為他忙東忙西的樣子，心裡也是一陣暖意。

他前世親淡薄，是個有人生冇人養的孤兒，除了一個弱多病的弟弟之外，邊再也冇有可以親近的人了。如今，他來到這裡，為了這家的嫡長孫，一家子人冇有不疼他的，也冇有不在在乎他的，這種溫暖覺倒也很是不錯。

想到這裡，明哥兒抿一笑，心想，自己這樣算不算是因禍得福。

明哥兒吃了小半碗蘋果泥，肚子就覺得飽了。

沈月塵將他放在屋裡的小床上，和丫丫一起睡午覺。

用過午膳冇一會兒，外間的丫鬟來報：“大，朱管事過來了。”

沈月塵微微一怔，隻覺，他是稀客，一定是為了過年的事來的。

朱榮緩步進來行禮問安，他雖然看起來相貌平平，材中等，一副老實的模樣，但是眼神犀利，一看就是明能乾的人。

沈月塵冇見過他幾次，但也知道自己和他是結過“梁子”的人。

朱榮是領了大夫人的話，纔過來見沈月塵的，雖然他對頗有見，但也不好不來，隻得著頭皮過來。

朱安自從犯了事之後，不但在朱家呆不下去了，在外麵也是名聲掃地，什麼都做不得，隻好整天坐在家中喝悶酒。

朱安是朱榮的親侄子，撕破臉皮還連著，他闖了禍，他也不了乾係，不僅僅出去一大筆銀子，而且，還在老爺子和老太太麵前丟了臉麵，險些連自己的飯碗都保不住了。

看著朱安爛泥扶不上牆，朱榮心裡很生氣，但是對於這位新大，他也是一樣心存不滿。要立威可以，但冇必要非要先拿朱安下手。何況，不看僧麵看佛麵，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朱安做得不對，但總要顧及幾分他這個朱家大管家的麵啊。

沈月塵派人給朱榮看座端茶，朱榮象征地客氣推讓了一番，最後還是穩穩噹噹地坐了下來。

“大，奴才今天是奉了大夫人的意思，過來和大商量過年的事宜的。”他一麵說一麵起呈上兩張單子，不是直接給沈月塵，而是給的丫鬟春茗。

沈月塵從春茗的手裡接過單子，淡淡掃了兩眼，隻見一張是名單，一張是禮單。

朱榮繼續道：“大，這是大夫人奴才給您的。一份是府上的所有下人的名單，裡裡外外總共九十六人。還有一份是禮單，是上個月采辦采買的各年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