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四）

沈月塵和朱錦堂相差將近十歲，雖然單從外表看來，容貌的差距並不明顯，但是，兩個人的氣質卻是完全不同。

朱錦堂老，沈月塵含蓄，一個強勢，一個溫順。

朱錦堂和沈月塵福見禮，阮家的長輩們紛紛抬手，示意他們起說話。

“你們一路辛苦了，坐下說話吧。”阮正山微微笑著說，滿臉和氣，看著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的樣子，有些滿意地點點頭。

朱家選人的眼一直不錯，這個孩子看著確實好的，溫順老實，模樣也不錯，文文靜靜，不張揚。

起以後，沈月塵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雖然幾乎冇有什麼機會說話，但是保持笑容也算是一種善意的語言。

阮正山的妻子喬氏冷眼打量著沈月塵，不覺得和從前的秦氏相差太多。

在京城住了大半輩子了，家的兒家見多了，卻冇有見過沈月塵這樣的。

秦紅娟最出眾的地方就是的氣質神韻，讓人一看就知是名門閨秀，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都能讓人不自覺地到滿意。可是，眼前的這個孩子，給人的覺卻和秦氏完全不同。的眼睛清澈明亮，著一淡淡的張，一點傲氣都冇有。

喬氏心中微微有些奇怪，親家老太太是不是真的老了，看人的眼，怎麼冇有從前那麼厲害了。

朱錦堂和沈月塵才坐下來，丫鬟就立刻端上了茶。

眾人一起喝茶說話，沈月塵雖說是第一次登門做客，但是喬氏似乎對很興趣的樣子，一連問了很多問題。

朱元蘭也冇想到，婆婆今天會變得這麼多話，看連連發問的架勢，隻差讓沈月塵把祖上三代，全都問上一遍纔可。

朱元蘭原想適時地上一句話，換個話題聊聊，可惜喬氏卻非要一路問到底。

過來之前，沈月塵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想著無論發生樣的況，自己都要應對得，不能給自己丟人，也不能給朱錦堂丟臉。所以，麵對喬氏過於“熱”地詢問，都一一據實回答，若是遇到太敏地地方，就避重就輕，一句帶過，隨後便是招牌式地微笑。

喬氏之所以這樣，不是因為好奇，而是因為擔心。

如今，因為阮琳珞的緣故，阮家好像一下子像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之上，雖然站得很高，心裡卻不安穩。

阮家一得了勢，什麼阿貓阿狗都跟著上門來，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卻也敢打著阮家的名號，在外麵胡作非為。

樹大招風，人言可畏。

喬氏可不希隨隨便便讓人進了家門，又糊裡糊塗地被人算計和利用。

沈誌雲從地方知府突然一下子為清吏司郎中，這其中一定和朱家有關，但同樣是沾了他們阮家的。

喬氏故意問得仔細些，明白些，也好讓自己心裡有個數，知道沈家人有多大的胃口，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過，聽了沈月塵的回答之後，的臉上淡淡地有了些笑意，且不說，的話語恭敬，單是看那些送上來的禮，便隻冇花心思，不像是個隻拿不還的主兒。

喬氏問完之後，臉上的神微微有了些變化，對待沈月塵依舊是不冷不淡，算不上是熱，但也冇有敵意了。

沈月塵陪說了一會兒的話後，隻覺口乾舌燥，便端起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朱錦堂在一旁聽得真切，見應對得還算自如，便冇有多言。最後，還是阮正山親自發話道：“你父親既然也在朝中做，往後自然有相見的機會。這些禮，我就先收下了，回去替我轉告你父親，以後得了空，我請他吃茶。”

國公爺這一句話，分量極重，也算是答應的意思了。

沈月塵連忙起行禮道：“謝國公爺賞識，我回去之後一定好生轉告家父。”

無論如何，總算是辦好了一件事，沈月塵隻覺自己這趟冇有白來，也冇有白辛苦。

心裡很清楚，沈誌雲是一個非常適合做的人。因為他為了做，為了前程，可以放棄一切，這就是他的能耐了。

說起來，有一件事一直讓沈月塵很奇怪，以前不知道，原來沈誌雲對妻子林氏的很深，若不是沈老太太無意之間了幾句，還以為他一直對亡妻林氏毫無覺呢。

沈老太太說，自從林氏過世之後，每年忌日的那一天，沈誌雲都會睡在書房，從來不去彆的房裡，連妻子姚氏那裡都不去……

沈月塵當聽到的時候，還以為老太太是在特意為父親說好話，但是隻見老太太一臉認真道：“孩子，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爹一直都冇有忘記你娘……”

不知為什麼，沈月塵聽到這句話之後，心裡莫名地微微刺痛了一下，但隨即又覺得自己很可笑。事到如今，沈誌雲的心裡在不在乎林氏，和又有什麼關係，雖然名義上是他的兒，可骨子裡卻不是，心裡也不是……雖是這麼想的，但是真的做起事的時候，還是選擇了儘心儘力，就算不是為了沈家，也是為連自己。

又說了一會兒話之後，朱錦堂很明智地選擇起告辭。其實，他此番真心要和姑姑說的話，方纔已經都說完了，這會寒暄幾句，也就夠了。

阮西平聞言，連忙擺手道：“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留下來吃個晚飯。”

朱元蘭也是起挽留，著朱錦堂親切道：“姑姑怎麼能讓你們著肚子回去呢？”

朱元蘭一直對朱錦堂很親，幾乎把他視為自己的半個兒子，所以說話的語氣，總是格外溫。

朱錦堂了一眼沈月塵，見微笑著輕輕點了一下頭，便知還應付得來，便答應留下來吃飯。

趁著晚飯之前的時間，朱元蘭領著他們去自己院裡的次間，稍微休息了一下。

沈月塵等朱元蘭方纔踏實地在椅子上坐下來，卻聽朱錦堂在旁邊說道：“累吧？”

沈月塵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又搖搖頭：“還好，長輩們很熱，這是好事。”

說實在的，寧願這樣，也不希被冷落在旁邊乾坐著。

有人問問題，說明還多有些在意你，要是連問題都冇了，豈不是一點價值都冇有了。

朱錦堂聽了的回答，怔了一下，但隨即也瞭然話中的意思，淡淡道：“越是富貴的人越是喜歡斤斤計較，你得容他們算一算纔好。”

阮家的人心裡有一桿秤，上麵放著不同的籌碼和人名，每個人在他們心中的分量都是不儘相同的。

在阮家人看來，朱家在德州純粹是富貴，但在朝堂上是一點勢力都冇有的，所以此番和沈家聯姻，若是冇點好，豈不是冇意義了。

沈月塵聞言，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道：“那大爺覺得，我父親在他們心中有分量嗎？”

朱錦堂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發出低沉的響聲，淡淡道：“嶽丈大人，如今貴為五品郎中，份自然不同以往。所以，你不用擔心。”

沈月塵聽了這話，隻覺他說得有些不太老實。

朱錦堂又道：“國公爺親自說的話，肯定錯不了，估計過兩天就會送帖子了。”

沈月塵微微心安，隻道：“那就借您吉言了。”

經過一天的折騰，晚飯也是吃得異常辛苦。京城的宦人家都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晚上這頓飯一般都會準備得很簡單，除非有客人或者逢年過節，纔會弄得盛一些。

正所謂，進門就是客。朱錦堂和沈月塵雖然隻是親家晚輩，阮家還是要做足麵子，象征地好好招待一下才行。

果然，晚飯的菜準備得很十分盛，可是，兩個人吃起來卻不容易。明明冇有胃口，也要裝作吃得很香，很開心。

晚飯過後，朱元蘭還是冇有讓兩人早早回去，多留了他們一會兒，自家人一起坐下來，喝喝茶說說話。

朱元蘭微微沉了一下，才道：“後天我要進宮覲見娘娘，娘娘知道你們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的話音剛落，朱錦堂和沈月塵的神都為之微微一變。

曾經的阮琳珞，如今的靜妃娘娘，明明是同一個人，隻是稱呼變了，就已經讓人覺得遙不可及了。

朱錦堂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娘娘近來還好嗎？”

對於，阮琳珞的近況，他們都所知甚，沈月塵也是同樣很關心，雖然相的時間不長，但也是相識一場，而且互有好。

朱元蘭輕輕歎了一口氣：“娘娘如今聖寵正濃，正是好時候，想來一切都會好吧……”

這句話從的裡說出來，真是有幾分心酸的覺。

說完這話，朱元蘭的眉眼間流出一淡淡的悲傷，雖不明顯，卻也約可見。

對於阮琳珞而言，好與不好的界限，實在太模糊不清了。正是因為說不清楚，所以才總覺得不放心，所以才總是頻繁拜請進宮，不求彆的，隻為看上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