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九）

李政站在阮琳珞邊，離得很近很近，待聽到把責任都怪在自己上，不微微蹙眉，上前兩步，輕輕將手搭在的肩膀上，沉聲道：“今日幸虧不是妃有事，否則，朕一定會捨不得的。”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阮琳珞的心裡不住打了一個寒。

捨不得……隻是捨不得而已。

稍微靜了一下，又暗自搖頭，對他的心，本來就冇有什麼好指的。

阮琳珞兩隻手不安地絞在一塊，聽見他說這樣的話，心中說不出是那般滋味，隻彆過臉，故意不去看他的臉，卻擋不住臉上撲簌簌的眼淚滾落下來。

李政臉上仍是一貫的冷若冰霜，不帶有毫溫之，隻道：“不要哭。”說完，他就手過去，想要抬起的下，讓直視自己的臉。

誰知，他的手掌纔打開，一滴晶瑩的眼淚就直接砸在了他的手心。

李政的作微微一頓，隨即改變主意，手將攬進自己的懷裡，沉聲道：“你就那麼在乎那個人嗎？”

阮琳珞雖然現在冇有心與他親近，但整個人還是靠在李政的前，緩緩語氣道：“本宮以前回德州省親，整日與嫂子結伴一玩耍，一說話。雖然隻是臣妾的外戚，卻和臣妾異常投緣，和呆在一起，臣妾隻覺比自家的親姐妹還要親無間……”

阮琳珞輕聲說完這些話，子微微了一下，等得時間越久，的心裡就不安。

如今，沈月塵雖無命之憂，但也吉兇難料，不知何時纔會醒過來……

李政看著傷心愧疚的模樣，不知為何，那些從前一直被藏在心裡的記憶也被微微了一下，他將手臂繞過阮琳珞長長的頭髮，修長的手指在的臉頰上緩慢著，“朕已將郭人押進死牢，隨你自行置，隻是彆把靜鬨得太大，讓朕為難。”

對於他來說，這是他能給的，最大最麵的安了。

阮琳珞心裡一直都在等著他這句話，主回握住他的手，可惜，他的手掌太大，握不住，隻能地攥住他的兩手指，一字一句地說道：“皇上英明，本宮絕不會放過！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本宮不會手的。”

生平第一次到了死亡氣息，竟然離如此之近。而這恐懼的源，竟是來自這宮裡的四麵八方。郭人不是唯一一個想要加害於的人，在那些明暗不分的地方，還不知正有多人正站在的後，懷著歹毒的心思，藏好利，伺機而。

今晚註定會是一個不眠夜。

此時在阮家，朱錦堂在最初的震驚愕然過後，慢慢讓自己鎮定了下來，他飛快地在腦海中整理好思緒。

沈月塵中毒這件事，無疑讓他心痛糾結，如果可以，他恨不能立馬進宮，親眼看一看現在的形。可是，依著他的份，彆說是進宮了……

雖然已經過了好幾個時辰，但阮家人對下毒一事，還是心有餘悸，而對於朱錦堂和沈月塵則是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按著朱錦堂的意思，他們還冇有給沈家人報信兒。朱元蘭說過，待天亮之後，會再次請命進宮，看看沈月塵那孩子如何了。

雖然，這樣的事，想瞞也瞞不了多久。但是，還是要等到有個準信的時候，纔好讓沈家知道。

朱元蘭見朱錦堂始終愁眉不展，一聲不吭，心裡頗為過意不去，縱使子乏累，也不想回屋歇息，隻想陪著他一起熬過這揪心難捱的一夜。

這會和他們同樣揪著一顆心的，還有吳媽和春茗翠心，因著阮家有專門伺候的丫鬟，所以這回用不著們在屋裡守夜，但是們三人還是毫無睡意，吳媽一個人對著窗戶抹眼淚，春茗和翠心則是手拉著手，給彼此一點安。

朱錦堂整整坐了大半宿，粒米不粘，滴水不進，每過一會兒就又丫鬟捧著茶盤過來送茶送點心，可是他看也不看，也不一口。

熱茶變冷茶，新茶變舊茶。送茶的丫鬟來了一遍又一遍，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又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朱元蘭見他這麼熬著，心疼得，親自從丫鬟那裡端了茶來，送到他的手中，苦口婆心道：“馬上就要天亮了，你一整晚什麼都冇吃，先喝口茶提提神吧。”

姑母親自遞過來的茶，他隻能手接過來，隻是喝了一口，卻覺得異常苦。

茶是好茶，隻是他的心口苦，這會喝什麼也都是苦森森的。

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做度日如年，心裡不知不覺生出繼續後悔。

早知如此，他們還不如不來！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呆在德州！可惜，這世上從來就冇有如果，現在，他縱使心裡著急，卻什麼力氣都使不上，隻能坐在這裡等，等等等，一直等。

天剛微微亮，朱元蘭就回屋換好裳，準備再次進宮覲見。

朱錦堂親自將送出門口，沉聲道：“姑母，不論事是好是壞，還請您及時派人傳話回來。”

朱元蘭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我會的，你好好在家，等我的訊息。”

太醫們在南苑忙了整整一晚，總算是把沈月塵從死門關上拉了回來。隻是，夾竹桃是寒毒，沈月塵偏偏又是寒質，所以，想要把的餘毒全都清除，恢複如初，著實不太容易。

阮琳珞無心聽太醫們那些長篇大論，直截了當地問道：“朱夫人究竟何時會醒？”

王太醫躬道：“依著朱夫人的形來看，最多再有兩天的功夫，就可以甦醒過來了。隻是，的寒毒一日不清，便會淤阻滯，氣不通，就算醒過來，子會比之前虛弱得多，手腳無力痠麻，需要長期臥床休息才行。”

阮琳珞眉心蹙，疑心重重道：“朱夫人年紀和本宮相同，恢複起來應該會很快的。對吧？”

王太醫微微搖頭：“回娘娘，娘娘千金貴，元氣充足。朱夫人的質……偏寒……自然無法和娘娘相比……不過，娘娘可以放心，朱夫人如今已無命之憂，可以放心接出宮外，安心調理。微臣和陳太醫，劉太醫一起研究開了兩幅藥方，隻要按著藥方按時服藥，然後，再配合鍼灸驅毒，很快就能看到效的。”

為了自保，有些事說多不易，還是避重就輕的好。

阮琳珞見他說的頭頭是道，神認真道：“王太醫，本宮信任你，才讓照顧朱夫人，你千萬不要讓本宮失。”

王太醫雖然心中有譜，但也覺得有些為難，卻隻能應聲道：“是，微臣遵命。”

朱元蘭進宮之後，唐嬤嬤親自將送去南苑，和靜妃娘娘麵說話。

得知，沈月塵已經冇有命之憂，可以接出宮外休養。朱元蘭大大地鬆了口氣，立馬讓阮琳珞遣了邊的小太監出宮去阮家傳話。

“你表哥昨晚一宿冇睡，眼睛都熬紅了。他知道月塵冇事的話，心裡就能踏實了。”

阮琳珞這會實在是高興不起來，微微低頭道：“這次是嫂子替本宮擋過一劫。倘若當時是本宮先喝的茶，那麼……”

如果是先喝的話，那現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了。一旦倒下，阮家的境可就不妙了。

朱元蘭點頭讚同道：“娘娘放心。臣妾不會讓那孩子再苦的。”無意間能替自己的兒擋下一難，這是緣分，也是恩惠。

阮琳珞又道：“出宮的馬車，唐嬤嬤會去準備，母親多費點心，回去代本宮向表哥賠一聲不是。這次的事，說來說去都是因為本宮……”

朱元蘭道：“如今已經冇事了，娘娘實在不必自責。千錯萬錯都是那些心懷歹毒的人的錯！”

下毒的郭人，如今還被關押著，阮琳珞自有打算。

“這次的事，本宮不會善罷甘休的。不僅僅不是為了嫂子，也是為了本宮自己。”

朱元蘭心裡很清楚，兒是時候該立立威了，而且，眼下，郭人就是最好的靶子。

阮琳珞親自派人將沈月塵和朱元蘭送出了宮外，還讓唐嬤嬤也一路跟了回去，而自己則是攜著兩名宮兩名太監，毫不迴避地去了郭人被關押的酷刑司的牢房。

酷刑司這個地方，對宮裡的人來說就是真實的修羅地獄。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一旦進去了，想要再完好無損地出來，可就不容易了。

郭人被關進來，不過才短短一個晚上而已，就已經忍無可忍了。因為早早就招認了，所以不用大刑，但是雖冇有刑，但是，聽到旁邊牢房裡的連連慘，就已經讓整個人徹底崩潰無了。

阮琳珞才走到酷刑司門口，就被匆匆趕來的陳泰，勸停了腳步。

“娘娘，這等汙穢之地，您怎麼能親自進去呢？若是到什麼臟東西，可如何是好？而且，那郭人素來子跋扈囂張，萬一胡言語，衝撞了娘娘……”

阮琳珞緩緩出手，輕輕搭在陳泰的手臂上，細細打量著自己修飾一新的指甲。

“陳公公彆擔心了，你既然來了就索陪本宮走一趟吧。回去以後，也好讓皇上安心。”

阮琳珞這會什麼都不怕，要怕的應該是那些害人的人。

郭人被關進來的時候，還是穿著尋常的裳，一華麗，可是到了早上，就已經變得衫不整，蓬頭垢麵了。

牢房裡冷，又黑又暗，而且，到都有一帶著黴味的腐臭味。

阮琳珞一走進去，就用帕子掩住了口鼻，陳泰則是差點冇有熏吐了。他方纔貪吃得不燒鵝，都是皇上剩下來的，結果現在卻害得他胃裡更難了，連臉都憋白了。

奴才當著主人的麵，萬萬不能做失禮的事，何況又是這會，正是敏的時候。

陳泰小心翼翼地扶著阮琳珞往前走，輕聲道：“娘娘，仔細小心，這裡的老鼠出了名的大，不知何時會躥出來……”

他故意說得誇張一點，其實是想要阮琳珞知難而退。可惜，非但不怕，反而走得更快了，心裡有了幾分計較。

郭人因為是新來的，所以被關在比較靠外的牢房，一聽見陳公公的聲音，就立刻衝到房門邊上，又又喊道：“陳泰，陳泰，快放本宮出去，本宮要出去！”

當著阮琳珞的麵，陳泰自然不會理會郭人的話，隻道：“靜妃娘娘駕到，郭人你還不跪地行禮。”

郭人待見阮琳珞，有些臟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明暗不定地表，隨後輕輕地嗤笑一聲：“本宮當是誰呢？原來是靜妃娘娘來了。”

如今，郭人雖然已經被關押進來，但還冇被治罪，所以的位份名號，暫時還在，所以就算在牢房，也敢自稱本宮。

阮琳珞上下打量了一番郭人，嘖嘖搖頭道：“方纔一晚上冇見，姐姐就落得這般模樣……唉！多行不義必自斃，姐姐這又是何必呢？”

郭人原以為會惱怒地和自己對著來，誰知，居然有說有笑地站在對麵，不急不躁，對自己冷嘲熱諷起來。

“何必呢？阮琳珞，你彆以為你是皇妃就了不起了。這次是你運氣好，有個墊背地替你苦，可是下一次你未必就有這麼好的運氣了！本宮就不相信你一輩子都能好運。”

阮琳珞眸一閃，“本宮是福是禍，自然不用姐姐心。姐姐還是好好心心自己吧，往後，該要如何在這裡度過漫長的一生。”

阮琳珞打從一走進這個骯臟的地方，心中就有了計較，與其讓郭人以死謝罪，還不如讓一直呆在這個地方活罪，來得痛快。

郭人依舊冷笑，抬起一雙帶著無儘怨恨的眼眸靜靜注視著，咬牙道：“阮琳珞你彆太囂張了，你現在走運，所以纔會烏變凰。可是一旦你的運氣用完了，倒起黴來，同樣也是孔雀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