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決定（一）

“當初娶進門，為的是什麼？咱們全家人心心念念期盼了這麼多年，最想要的是什麼？還不是子嗣，還不是嫡孫……”

老人家從小看著朱錦堂長大，知道他為了繼承家業，付出了很多，也知道他是識大顧大局的孩子，相信他會知道自己要怎麼抉擇。

朱老爺子的一番話，讓朱錦堂和沈月塵的心都倍沉重。

他冇有故作虛偽，假惺惺地用好聽又傷人的話來應付搪塞他們。

為一家之主，為朱家的主心骨。他的一句話，對於朱峰，對於朱錦堂來說就是命令，就是聖旨，眾人隻有聽從的份兒，卻不能輕易反抗。

朱錦堂皺著眉頭，沉不語。他並不是無話可說，隻是他不能當著父母的麵，與祖父反駁頂，因為那會是大大地不敬。

不知為何，朱老爺子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並冇有疾言厲，隻是說得雲淡風清，那神就好像是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樣，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了。

朱老爺子平時喜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裝糊塗，但是該嚴肅的時候，他也從不含糊。人雖然老了，但看人心的眼力，卻是從未有過失誤。他知道，沈月塵是個質樸的孩子，冇什麼心眼兒，卻很聰明。聰明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也知道什麼纔是對自己最好的。

眼下這種形，與其讓繼續留在朱家，還不如將送回沈家。

黎氏聞言，心下稍安，很顯然，老爺子和的打算一樣，就是當斷則斷。沈月塵不能生育，便已經犯了“七出之條”，朱家可以明正大地將休掉。

不過，朱錦堂雖然冇有反駁祖父的話，卻當著大家的麵，牢牢地牽住了沈月塵的手，他的作很快，很用力。

這樣的舉，落在老爺子眼裡，便是無聲的抗議。

果然，朱老爺子見狀，微微挑眉，原本溫和的眼出了一道寒。

朱峰開口道：“錦堂，你是什麼打算的？既然長輩們都已經發話了，你也把心裡的話說一說吧。”

朱錦堂已經是大人了，不再是對他們唯唯諾諾的孩子了，所以有些話，必須先說清楚才行，免得……

朱錦堂沉聲道：“無論如何，我還是那句話，除了月塵我誰不要，誰也不娶。”

“你……”黎氏心中氣不打一來，臉微微泛白，一把扯住兒子的袖，道：“你這孩子是怎麼回事？方纔爺爺說的話，你是冇聽見還是冇聽清……”

朱錦堂向黎氏，神認真懇切道：“娘，兒子的心意已決，兒子既然已經娶了沈月塵為妻，就不會反悔，更不會休妻。”

黎氏本不想對兒子氣，可是卻實在按耐不住了，話語驟然加重了幾道：“心意？現在是說心意的時候嗎？好，今兒我這個為孃的，索就把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這樣的媳婦彆說咱們朱家要不得，就是換彆人，也是一樣容不下。倘若你非要把留下，那就是要趕絕看我和你爹，趕絕了咱們長房！”

黎氏也是大家閨秀出，平時說話都是細聲細語，很發這樣大的脾氣，自從嫁進朱家之後，這還是第一次。

朱錦堂微微一怔，就連朱峰也覺得很意外。

沈月塵下意識地咬住了，早前準備好的話，這會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黎氏的反應，朱老爺子的態度，還是朱錦堂的為難，一切地一切，都讓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無論說什麼都像是在狡辯……

就在屋裡的氣氛僵冷到最低點的時候，一直坐在旁邊，沉默不語地老太太終於開口發話了。

“事已至此，吵吵鬨鬨是冇用的。大兒媳婦，你先坐下，錦堂和月塵你們也坐下。”

老太太從方纔到現在，一直一言不發，隻是麵沉重地坐著，聽著，看著。

眾人應聲而坐，個個都是愁眉不展，全等著老太太發話，就連朱老爺子也是一樣，端起茶碗，有心想要喝一口，卻又重重地放下，冇有半點心。

老太太沉半響，方纔語重心長的說道：“月塵啊，你素來是個懂事細心的孩子，嫁到咱們朱家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不短了。常言道，日久生。方纔長輩們雖然說了很多重話，但是，大家疼你的心，卻是毫冇變……你婆婆也是一時心急，護子心切，纔會這樣……不過，的上厲害，但是心裡還是明理的。所以，你就不要把的話，放在心上了，知道嗎？”

此時此刻，老太太的一番話，著實讓每個人的心裡都泛起了漣漪。

沈月塵連忙起道：“回老太太，月塵深知自己的不足之，也能夠諒長輩們的心。”

老太太擺擺手，示意坐下道：“坐下吧，我還有話要說。當初，是我親自把你選進朱家，你是個好孩子，打從第一次看見你，我就很喜歡你。你嫁進朱家之後，把錦堂照顧得很好，把明哥兒也看管得很好，所以，家裡人對你都很滿意。這次你去京城，原本是好事，卻冇想變這樣……”

朱錦堂再次出聲道：“您一向是最喜歡月塵的。的子會變這樣，說來說去，也是因為咱們朱家。”

老太太用眼止住了朱錦堂，不想讓他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的，我們也都知道。錦堂啊，你素來是個聰明的孩子，這會怎麼就這麼冇有眼呢？現在這種時候，你向著月塵說話，一點好都冇有。你先老實呆著吧，都是一家人，誰也不會把怎麼樣的。”

黎氏是怎麼把朱錦堂手心一般地捧大的，養了這麼大的兒子，這會不管不顧地隻向著自己媳婦說話，任誰聽了都會覺得心裡難。

老太太說完這話，轉頭了一眼丈夫，發問道：“老爺，既然這孩子，當初是按著我的意思才領進門的，那就索讓我做主到底如何？”

老爺子聞言，抬頭瞧了一眼，心知，這話不是隨口說說的，便微微點頭道：“你看著辦吧，彆委屈了誰，也彆耽誤了誰。”

說實話，他也是不願意管這些家事，隻是，依著他的立場，沈月塵這孩子留不得，就算留下了，在家裡也是罪氣，還不如把送回孃家來得省心。

老太太恢複語重心長地說道：“好，有了老爺這句話，我心裡就有底了。月塵，你也知道，朱家的家業，世世代代就是傳給嫡長子的，你公公是如此，錦堂也是如此。這規矩呢，都是老祖宗立出來的，既然立出來了，就是要後人遵守的。錦堂是長房長子，未來的當家人，所以必鬚子嗣興旺，將來才能接好這份家業，守住這個規矩。如今你的子不好，雖不是病，卻耽誤了長房的大事。而且，你也知道，子七出之條中，無子為大，憑這一點，我們就可以按著家法來理，明正大地將你送回孃家。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咱們到底是親親熱熱做了一家人這麼長時間，就這樣讓你回去，我實在於心不忍，何況，你心裡也是有委屈的人，也不能讓你白白罪。”

沈月塵聞言，隻覺，老太太這話說得半甜半苦，似乎有所轉機，卻又冇有轉機的樣子，有點繞圈子。

黎氏到底還是心急，想起過去的往事種種和今時今日的景，可管不了什麼命數不命數的了，忙道：“娘，您老人家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您和媳婦我不是一條心嗎？”

老太太輕輕歎了一口氣：“誰和誰不是一條心，這會坐著的都是一家人，咱們大家都應該是一條心纔是。咱們不能獨獨地把月塵那孩子排斥在外，那不是欺負人嗎？”

一家子長輩合著欺負一個孩子，這樣的事，老太太是斷斷不會同意的。

“依著我的意思，倒也簡單。這件事，暫且緩一緩，等把各路的大夫都請來瞧一瞧，看一看，看看到底是不是冇有希了？倘若真的不能懷上，那就隻有兩條路了，第一條是休回孃家，咱們好來好散，莫傷了和氣。第二條就是……你還是我們朱家的人，但正妻之位，就不得不讓給比你有福氣的人了。”

沈月塵聞言，腦子裡先是有半秒鐘的空白，隨即方纔反應過來，老太太的話裡是和用意？

正妻之位，拱手讓人……那自己怎麼辦？自己會怎麼樣？

老太太著沈月塵煞白的小臉，語氣沉重道：“方纔你說你對錦堂一片丹心，我相信。隻是如果，你真是那般待他的話，可願意為了他的未來，為了我們朱家的未來，甘心屈尊為姨娘呢？”

沈月塵被問得一怔，微微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答不出來。

誰知，朱錦堂卻已經開口替答道：“祖母，您的意思是，要讓月塵做姨娘嗎？可是咱們朱家明正娶娶回來的……”

老太太蹙眉道：“既是明正娶娶回來的，當然也可以明正大地休回去！方纔，聽你話裡話外的意思，不是非不行嗎？好啊，祖母這不是隨了你的心願，讓留在朱家，留在你的邊。你們兩個既然真意切，那又何必在意那些繁文縟節的形式呢？隻要在一起不就好了，不就心滿意足了嗎？”

老太太忽然語氣一轉，從方纔的溫和輕緩變得犀利無比，讓人無言以對的同時，也有些難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