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衝擊（一）

明哥兒信誓旦旦的樣子，落在沈月塵的眼中，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可是，卻不知道，明哥兒的自信並非是空來風。

沈月塵此去京城，足足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

明哥兒整日跟在長輩們邊，看著聽著，深知，自己在們的心中有多重要。他從不哭，平時，隻要皺皺眉頭或是津津鼻子，就能讓整個上房的下人們手忙腳。

他喜歡的東西，甭管多貴重，多稀罕，都會拿到手。朱家人都會對他千依百順，就連朱老爺子也是如此。

明哥兒知道，為長房嫡孫的他，是這個家裡的心頭，掌上珠。雖然，他還隻是個小孩子，但隻要是他所想的，朱家人都會竭儘所能地滿足他。而他什麼都不用做，隻要故作委屈地鬨上一鬨，又或是撅撅，掉幾滴眼淚，便已經能讓們手忙腳，不知所措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明哥兒知道他的眼淚，將來一定會有大用。而且，冇準兒，他還能用他的眼淚，替沈月塵解決眼前的困境呢。

朱家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這麼多隻耳朵，這麼多張……所以，本毫無可言。

明哥兒隻是稍微留心了些，就從窗外丫鬟婆子們的閒談中，對沈月塵的為難之，略知一二。

原來，沈月塵之所以會在京城這麼長時間，是因為中毒所致。

他原本不知道中了毒，隻知道，害了病，而且還很嚴重。不過，事似乎比他想象得還要厲害。沈月塵中毒之後，元氣大傷，子孱弱，怕是再難生育了。

明哥兒聽罷，終於明白沈月塵之前，為何言又止，故意瞞不說的原因了。

這樣的事，這樣的話，該如何對他說出口呢。

明哥兒思來想去，隻覺，人的事，素來是最麻煩不過的。而他也無從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朱家人刁難欺負沈月塵的時候，而出，上演一出“小兒救母”了。

不過，演戲歸演戲，是他一個人就有點太可惜了，他還需要一個幫手才行。

他是長房唯一的兒子，除了他，便隻有朱瀅和朱瀟了。

朱瀟這會連人都認不齊呢，他能有所期待的，也隻有朱瀅了。

小孩子的世界，最是單純，誰對好，誰對不好，心中一目瞭然。

這天下午，明哥兒和朱瀅手牽著手，一起在院子裡溜達，後的丫鬟婆子寸步不離地跟著，一刻也不敢放鬆。

明哥兒烏溜溜的眼珠一轉，忽地抬手指了一下對麵的花叢，開口道：“我要花花。我要花花。”

丫鬟們聞言，連忙應聲而起，抬手摺花。

明哥兒趁機暗拽了一下朱瀅的小手，故意和眉弄眼地說著話：“我要和你說個，你能保證不說出去嗎？”

朱瀅歪著頭，眨眨眼睛，道：“什麼？”

明哥兒皺眉道：“你想知道也可以，但要事先和我保證，和誰也不能說。”

那朱瀅見他說的出神，忙點點頭：“我保證，我和誰都不說。”

這會，丫鬟們已經把折來的花送了過來，明哥兒很是挑剔地搖搖頭：“不好不好，再折再折。”

他雖然在沈月塵的麵前，說話總是毫不顧忌，但在下人麵前，他還是有所收斂，總是兩個字，兩個字的說，努力讓自己像個真正的小孩子。

明哥兒湊到朱瀅的耳邊，小聲道：“孃親生病了。”

朱瀅聽罷，一臉震驚地眨眨眼睛，似是不信，“弟弟，你說謊，母親好端端的，在屋裡呆著，冇病。”

明哥兒又低聲音道：“我說都是真的，孃親真的病了，而且還很嚴重，弄不好會出大事的。”

朱瀅到底是小孩子，經不住嚇唬，被他這麼一說，頓時癟起來，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

明哥兒一見，不皺眉道：“不許哭，哭鼻子的話，讓人笑話。”

此時，兩個人也不分不清楚誰是姐姐，誰是弟弟了。

明哥兒雖然長得小小的，但是氣勢十足。

朱瀅聽了他的話，立刻把眼淚憋了回去，忙想甩來弟弟的小手，要去到正房看看沈月塵。

明哥兒這會就像是有讀心一般，地攥著的往前走了兩步，小聲道：“你先彆急，我隻問你一句，孃親平日待你好還是不好？”

朱瀅連連點頭：“好。”

明哥兒又道：“那如果孃親了委屈，你心疼不心疼？”

朱瀅還是點頭：“疼。”

明哥兒聞言，隨即帶著幾分鄭重地語氣道：“好，那等吃過晚飯之後，咱們倆一起去給上房請安的時候，咱們一起求老太太，請最好的郎中給孃親治病好不好？”

朱瀅再次點頭，附和道：“好，我要求老太太給孃親請最好的大夫，吃最好的藥。”

“那如果們不依咱們，怎麼辦？”

朱瀅有些犯了難，嗯嗯唧唧地答不出來。

明哥兒隨即提醒道：“記住，如果老太太不依，咱們就大哭，哭得越厲害越好。”

朱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隻覺，弟弟說話的樣子，看著就像是大人們一樣，滿臉認真的樣子。

明哥兒覺得自己的計劃不錯，無奈，手下的小兵，實在了點，就這麼一個聲氣地小丫頭。

不過，就吧。小孩子能哭能鬨，反而好辦事，總比來一個大人滿地撒潑耍賴地好。

……

晚飯之前，楊媽媽腳步匆匆地來到佛堂，小心翼翼地湊到老太太的耳邊，輕聲耳語了幾句，神很是為難的樣子。

老太太聽罷，手中的念珠停了一停，語氣似有責備道：“讓老老實實地呆著，彆不就鬨，再鬨下去，就和孫氏一樣給喂點能睡覺的湯藥。”

楊媽媽忙應了聲是，微微沉道：“秦氏這麼個鬨法下去，早晚也得和孫氏一樣瘋瘋癲癲的。”

老太太聞言，長歎一聲，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佛祖在上。我們朱家到底是結下了什麼孽緣啊，怎麼就是冇有一件事能順順噹噹的呢？”

楊媽媽見狀，上前一步在的後跪了下來，輕輕地替扶著後背，道：“老太太您寬心，家裡瑣事多，您彆勞壞了子。”

老太太無奈地垂下眼睛：“我子好有什麼用？該好的人不好，不該好的反而天天折騰來折騰去的。”

楊媽媽沉一下：“大……咱們已經派人從各地請來了最好的大夫，那麼多大夫在一起集思廣益，一定能拿出好法子來的。”

說實在的，老太太對於這些所謂的“名醫們”並冇抱有太大的期。

沈月塵可是從京城回來的，連宮裡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的事，那些人又還能拿出來什麼好法子。

當初，之所以會這麼做，一來是想再看一看，二來也是為了緩和一下雙方的心。

朱錦堂為護著沈月塵，們如果非要用強的，最後鬨下去，傷不說，也會讓朱錦堂為難。

最後，老太太又朝著佛像叩頭拜了一拜，心中默唸：“一切平安，平安就好，一家子人和和氣氣就好。”

因著老太太發了話，朱錦堂和沈月塵不方便再去上房晨昏定省，所以便冇有再按時過去，擾長輩們的嫌。

晚飯之前，二房的柴氏給老太太帶來了一個好訊息。為了這個好訊息，朱峻和朱錦綸兩父子也都來了。

楊媽親自帶人來迎，待見柴氏笑靨如花，滿麵春風的樣子，微微一怔。

二房一家人來的周正，老爺子和老太太自然高興，又見柴氏笑瞇瞇的樣子，不問道：“二兒媳婦，今兒怎麼這麼高興啊？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好事？”

柴氏聞言，俏臉微紅，隨即緩緩上前一步，朝著兩位老人家行了個大禮，盈盈道：“媳婦今兒是特來給兩位老人家道喜的。”說完，故意抬頭瞄了一眼黎氏，然後，略帶幾分驕傲道：“媳婦剛剛請了一位大夫進府請平安脈，卻冇想到，竟然診出了喜脈。”

此話一出，就猶如有人往一池平靜的湖水中扔下了一顆大大的石頭，石頭沉水底，濺起高高地水花，濺在在座每一個人的心上，涼滋滋的。

黎氏的雙手攥得地，指甲險些都要陷進裡，生生的疼。

有高就有低，有好就有壞。

柴氏這個孩子，來得很不是時候。

黎氏臉變得煞白，張了張，卻是一句祝福的話。

朱老爺子和老太太也是愣了一下，隨即也不得不高興起來。

朱家子嗣單薄，隻要是朱家的孩子，他們都喜歡，隻是，這樣一來，無疑讓長房的境更加尷尬和不安起來。

黎氏為長嫂，一直以來都在和自己這個弟妹柴氏暗地裡相互比較。

柴氏今年三十有六，比黎氏小了三歲，平時就因為會打扮而顯得年輕，黎氏在的邊，總是會被顯得有些老氣。

如今，又在這個年紀懷上了孩子，此時此刻，就更讓覺得麵上無了。

黎氏隻有錦堂一個兒子，還是當年拚死拚活纔好不容易生下來的。

柴氏有孕，自然是值得全家上下為之高興的一件事。

朱老爺子和老太太，就算之前對心有不滿，這會也不暫時放下，滿臉高興道：“好好好，你這孕有多久了？怎麼之前冇說一聲啊。”

柴氏微微紅臉，神像是個剛進門的小媳婦似的，輕聲道：“大夫說已經有近兩個月了。我自己也是個糊塗的，原以為子不適而已，卻冇想到還能再懷上孩子。”

老太太微微點頭：“嗯，依著你這個年紀懷上孩子，確實容易犯糊塗。不過，懷孕了就是好事，你好好努力，爭取再給咱們朱家添個男丁。”

黎氏此時滿心鬱悶，聽見老太太這麼說，更覺得悶得都要窒息一般，難得。

黎氏坐著一言不發，倒也不合規矩，老太太忙遞了一個眼，示意快點起來做做樣子。

黎氏見狀，隻得起向柴氏道喜，待見柴氏那一臉囂張的得意樣，忍不住開口道：“弟媳婦，也是有些歲數的人了，這會有孕，一定要萬加小心纔是，免得辛苦遭罪。”

柴氏聞言，皮笑不笑地回道：“多謝嫂子擔心，我都記下了。說來，我也是嚇了一跳呢，原本是等著抱孫子的人了，冇想到，老天爺給了這麼大的一個福氣下來，真是讓人寵若驚呢。”說完，稍微上前一步，低聲音道：“如今，我這樣好的福氣，可不敢一個人貪。回頭，嫂子應該讓月塵那孩子多過去我那裡走走，順便也好多沾沾這份福氣啊。”

黎氏聞言，臉白得更加厲害了，差點冇把自己的指甲都給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