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先禮後兵（四）

沈月塵和朱錦綸站在廊下，客氣寒暄幾句，隨後，便有小丫鬟聞聲而來伺候。

沈月塵見朱錦綸邊連個下人都冇有，聲道：“我看，二弟邊連個伺候的人都冇有，不如院裡的丫鬟們提燈送你回去吧。”

朱錦綸連忙擺手道：“嫂子不用麻煩了，這會月正好，清清爽爽的，我一個人走回去就行了，正好醒醒酒。嫂子和大哥好生安歇，小弟就此彆過，告辭。”

沈月塵點一點頭，冇再堅持。“二弟慢走。”

待他走出院門，沈月塵方纔抱著明哥兒轉進屋，隻見，朱錦堂依舊坐在桌邊小酌，臉微紅，眼神明亮。

明哥兒一見桌上有酒，心中頓時又有些不安分起來，想要嚐嚐滋味。

朱錦堂見來了，放下酒杯道：“錦綸回去了？”

沈月塵輕聲應道：“恩，二爺一個人走的。”

朱錦堂抬眼看了一眼在沈月塵懷裡來去地明哥兒，又道：“你彆抱著他了，放他過來。”

沈月塵把明哥兒放在了他的邊，明哥兒雙手拄著他的膝蓋，梗著脖子往桌子上瞄，隻見，上麵有魚有還有酒，真是再絕妙不過的組合了。

明哥兒不有些眼饞地咂咂。

他現在還不能隨心所地大吃大喝，更不要說是品嚐酒了。

朱錦堂見明哥兒一直瞧著自己的酒杯，忽地拿起一筷子，放進就被蘿莉沾了沾，然後，遞到明哥兒的邊道：“想嘗就嚐嚐吧。”

沈月塵見狀，還冇來得及出聲阻止，就見明哥兒已經張含住了筷子。

明哥兒似模似樣地品著滋味，一點也不討厭的樣子，讓朱錦堂略意外，隨即角上揚，微微一笑。

明哥兒抓起那筷子，還想再多沾點兒酒吃。

沈月塵亦是不允，道：“不準再吃了，你纔多大。”

明哥兒個子小小，自然拗不過沈月塵。朱錦堂也拍拍他的頭，道：“彆著急，等你長大了再說。”說完，他也站起來，“我出去走走，醒醒酒，免得滿酒氣。”

“要妾陪您一起去嗎？”

朱錦堂擺擺手：“不用了，你照看明哥兒吧。我自己走走就好，馬上回來。”

沈月塵聞言，目微閃，覺得他似乎有點心事的樣子，估計是想要一個人靜靜，便冇再堅持。

明哥兒的注意力從酒桌上，轉移到了兩個人的上。

沈月塵轉時，見他正盯著自己，忙道：“怎麼了？”

明哥兒雙手抱，審視著道：“你有心事，他也有心事。”

沈月塵聞言失笑：“就屬你機靈。”

明哥兒趁著丫鬟們還冇進來收拾碗碟，便問道：“又出什麼事了？”

沈月塵淡淡道：“近來，因為我的緣故，長房和二房的關係有些張，不，應該說很張纔對。”

明哥兒稍微想了想道：“和你有關？你你的難關不是已經過了嗎？”

沈月塵搖搖頭：“還早著呢，一切纔剛剛開始。雖然我不願意這樣說，但是，往後的日子，我們未必能過得像以前那般隨心所了。”

結束？其實，一切纔剛剛開始。

明哥兒聽了這話，有些無奈道：“隨心所？我什麼時候有過？”

沈月塵隨即淡淡道：“上次你替我解圍的時候，也應該清楚了，我的子不好，暫時還不能為長房添上個一兒半，可是，朱家當初之所以會娶我進門，為的就是孩子。如今，我讓們失了，隨之也讓長房的境也變得尷尬了。朱家的家業，隻有長房嫡長子才能資格繼承，這是祖宗留下來的老規矩了，你爺爺是如此，你父親也是如此，而你以後也要如此。可是，長房的子嗣單薄，二房又即將添丁添人，咱們的氣勢上已經略占下風，況也變得有些麻煩了。”

明哥兒聽得十分認真，眼中一閃，隻道：“這麼說的話，二房是有心要和長房爭了？”

沈月塵微微點頭：“確實如此。”

明哥兒聽了，不由歎了一口氣：“這個家裡還真是不太平呢。隻是，要爭要鬥，就堂堂正正地來較量，怎麼能用生的孩子多來比較高下呢？人又不是生孩子的工。”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稍微頓了頓，目看著神略顯黯然的沈月塵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原來那些婆子們並不是再嚼舌頭……我們看起來要有麻煩了。”

沈月塵靜靜道：“多子多孫是家族興旺的標誌。很憾，雖然心裡不甘，可是咱們現在就生活在這樣一個男尊卑的年代。”

沈月塵何嘗不知道什麼是男平等，何嘗不知道什麼公平，什麼是自由？若是要談及理論的話，估計就算說上三天三夜的功夫都說不完。可是，這些封建的枷鎖，傳統的觀念，還有頑固的思想，不是靠一個人，兩個人的大膽和努力就能改變的。

適者生存，優勝劣汰。越是簡單的道理，越有用。

既然把話說到了這兒，沈月塵不彎下子，蹲在地上，直視著明哥兒的眼睛，十分認真道：“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嗎？你我都是經曆過很多的人，所以，就算以後還要麵對更加困難的局麵，也不會驚慌失措，冇了分寸……不是嗎？想要為一家之主不容易，你隻要做好你自己就好。”

明哥兒皺著眉頭道：“看來，想在古代當個富二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不過，你放心，我從來冇想過貪圖安逸，渾渾噩噩地過日子，等我再長大些，我一定不會輸給任何人的。”

“我相信，你不會輸給任何人的。”沈月塵依舊認真地讚同道。

明哥兒是個聰明人，而且，又有來自前世的完整記憶，所懂得，所會得，自然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哪怕隻是一些再平常不過的常識，都有可能讓他表現得出來拔萃。

曾經，沈月塵不止一次地設想過，如今這一世的自己要是男兒的話，又會是怎樣一番景。如果是男兒的話，那麼當初，沈家一定不會捨得把他丟棄……如果是男兒的話，當初也不會忍氣吞聲地嫁進朱家，一切地一切都將改變。

沈月塵想到這裡，不笑了笑，隻覺自己有些稚。這世上，本就冇有什麼如果，隻有現在。

……

朱錦綸在院子裡慢悠悠地溜達著，一點也不著急回去，難得他想要一個人清靜清靜，今天正好是個機會。

他素來不喜早睡，剛纔又貪杯多喝了幾杯酒，不更來神了。

忽地，一陣微風拂過，吹來陣陣花香，還連帶著幾枚花瓣。

朱錦綸頓了頓腳步，順著香味尋去，隻見，假山旁種著一片清幽的蘭草，碧綠青翠，開著點點秀麗的小花兒，甚是好看。

淡淡的蘭花香，不濃不鬱，清淡得剛剛好。

朱錦綸一時站在原地，有些不想走了，想要藉著月，多留一會兒。

也不知多了多久，耳邊約傳來一陣清脆地鈴鐺響，一搖一晃地玲玲作響，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在寂靜的深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朱錦綸搖搖頭，側耳聽著鈴鐺聲，隻覺奇怪又有趣。

三更半夜地，是誰在搖鈴鐺呢？不會是撞見鬼了吧？

朱錦綸正如此想著，隻見，不遠地花叢裡有個矮小的人影兒走過來，好像穿著青白的裳，看著十分滲人。

雖然，這會黑漆漆的，有些看不清楚，但他敢百分百地肯定，那不是什麼鬼，而是人。

朱錦綸角微揚，藉著三分微醺的醉意，還有幾分好奇，想要一探究竟這鈴聲的來源。

不過，他纔跟了幾步，就聽鈴聲忽地冇了，取而代之地是一陣細微地啜泣聲，跟著，便見花叢後麵的空地上，出現點點火，似乎有人在點火。

朱錦綸見狀，立刻大步流星地衝過去，走近一看，隻見是有人再點火盆燒紙，便抬起一腳將火盆踹飛，讓纔剛燃起來的火又滅了下去。

他的作很快，力氣也很大，直接把火盆踹飛了好幾米，惹得原本蹲在地上的人影兒，嚇得整個癱坐在地上，不敢出聲兒。

朱錦綸低頭蹙眉，眸子越發深沉，隻看著地上的人影子，沉聲道：“大半夜的，誰讓你在這裡點火盆的？你是哪個院裡的？”

那人影兒似乎被他突如其來地舉嚇了一跳，愣在地上，見他厲聲發問，方纔吞吞吐吐道：“我是……我是……”

朱錦綸見當著自己的麵前，還敢自稱為“我”，隨即又道：“你什麼名字？是哪個院裡做事的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

這會，院子裡冇有其他人，要是走水了話，可就要出大事了。

這院子裡不是花就是樹，一旦被點起來，後果簡直不可想象……

此時，那地上的人，方纔回過神來，抬起頭了一眼朱錦綸。

他逆著月站著，完全看不清楚五，隻給人一個高大懾人的黑影和嚴厲低沉的嗓音。

那癱在地上的丫鬟不又被嚇了一跳，差點出聲來，哆哆嗦嗦地聲道：“奴婢……奴婢隻是想給亡母燒點紙錢……”

紙錢？朱錦綸聞言，心裡更是惱火了，“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院子裡燒紙錢，今兒斷斷不能饒了你。”

那人聞言，嚇得子抖得更加厲害了，隻是一個勁兒地求饒。

朱錦綸正要手把從地上拉起來，卻見突然一個激靈地爬起來，轉扭頭就回跑。

朱錦綸有些意外，冇想到，方纔還哭哭啼啼的，這會，居然還有膽子逃跑。

他到底是喝了酒，步伐明顯慢了半拍，冇有及時跟上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像隻被驚的兔子似的，一溜煙地逃跑了。

跑得很快，上的鈴鐺響個不停，聽起來一樣的慌不安。

朱錦綸站在原地猶豫了一秒，還是冇有抬步追過去。

他雖然冇看清的臉，但知道上繫著鈴鐺，明兒一早，他就派人查下去，一查就知道是哪個院裡的了。

朱錦綸如此想著，便輕輕地撥出了一口氣，心道：原本想著走走，氣的。冇想到，還抓到了一直鈴鐺鬼。

他又走到踢飛的火盆邊上，四檢查了一遍，隻見冇有火星了，方纔放心。不過，看著扔在地上，還冇燒完的冥紙，還是覺得晦氣得很。

因為偶遇這麼一出，朱錦綸的酒醒了不，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

次日一早，朱錦綸起得稍遲了些。

柴氏一早就命人送來了早飯和補湯，一直放在爐子上溫著。

原本睡了一覺之後，朱錦綸差不多要把昨晚“撞鬼”的事忘了差不多了。但是，早上一見到小廝朱福，便又想起了什麼地問道：“回頭你去楊媽那問問？咱們府裡最近買了什麼新人冇有？要是有新人進來的話，問問都是些什麼人？都什麼名字？”

朱福聞言，微微一怔，忙應道：“是。小的知道了。不過，二爺，您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是想要添人了嗎？”

朱錦綸見他連著發問，抬頭瞥了他一眼：“你小子，話怎麼這麼多？”

朱福忙低下頭道：“小的多了。小的隻是想，二爺再過些日子就要親了，新夫人一到，咱們院子裡也該添幾個新麵孔了。”

一說起朱錦綸親的事，朱福不一臉笑意，看起來比當事人還要高興呢。

朱錦綸淡淡一笑：“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小子高興個什麼勁兒啊。”

說實話，朱錦綸對於自己親一事，並未表現出有多大地期待。

人是長輩們選定的，自然是好人家的姑娘，模樣好，家世好，才學好。所以，他很放心，但也隻是放心，卻並不覺得開心。

想來，朱錦堂當初也是這樣把秦紅娟和沈月塵娶進門的。可惜，他的運氣似乎不太好，一個死了，一個病了，都是一肚子苦水的人。所以，朱錦綸並不期待什麼絕人，隻希自己的運氣，會比朱錦堂好上一些，樣貌端莊，子健康，便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