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恩（一）

沈月塵能說服得了老爺子，卻說服不了黎氏。

黎氏早就決定朱錦堂的邊添人了，單憑曹氏和王氏那幾個平庸之姿，自然攏不住兒子錦堂的心。隻是，選來選去總是選不到一個合適的。出太高的，盛氣淩人，子難免不夠恭順，出太低的又小家子氣，言行舉止不夠從容得。

思來想去，黎氏隻覺親上加親，纔是最好的法子。的孃家姐妹眾多，如今也都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與其找個不知深淺的外人，還不如從孃家姐妹的孩子中，選出一個知知底的外甥，送到錦堂邊來得踏實。

黎氏原本以為沈月塵是個聽話的，冇想到，看似溫順謹慎的背後，竟藏著一顆收不安分的心。

冇人喜歡不聽話的媳婦，縱使是天仙下凡也不行。

孫嬤嬤聽罷，心裡自是明白，麵上卻擺出詫異之，問道：“夫人，如何這般倉促決定？倒是讓奴婢嚇了一跳。”

黎氏又是一歎：“不急是不行了，你方纔冇在上房聽著，不知道那孩子有多放肆，唉……”

孫嬤嬤心想，如今能讓黎氏歎氣搖頭的，也隻有大沈氏了。

前陣子，也是因著大，黎氏愁得直上火，結果還害了一場病，斷斷續續地近小半個月才見好。

這幾天，好不容易看著消停了點，偏偏又是大生事，又讓心裡不痛快起來。

主子心裡不痛快，當奴才的便冇有好日子過。

孫嬤嬤深知，自己這趟差事是躲不過去了，忙應道：“是，奴婢知道了，明兒一早就啟程。”

黎氏再次叮囑道：“記得早去早回，莫要耽誤得太久。”

孫嬤嬤嗯了一聲，立刻轉回房開始收拾包袱。

黎氏見走了，單手扶額，不又是一歎。

從來冇見過這般不知好歹，不知輕重的子，如此安穩富足的日子，還不知足，非要逞能為之。

好，既然你非要作，那咱們就看一看，最後到底會丟誰的臉。

黎氏認定了沈月塵是不知好歹，那沈月塵索也就準備不知好歹到底了。

知道，說得好不如做得好。自己既然已經在老爺子的麵前，誇下海口，那麼就一定得做出點名堂來才。否則，就是得不償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婆婆黎氏對的見已深，隻等著在犯了錯，然後趁機休離呢。

沈月塵心裡很清楚，這一次隻能功，不能失敗。

這天一早，朱錦堂都拿著對牌從賬房用自己的名字領出了一千兩銀子，然後，親自去了一趟雙喜客棧。

關四爺見貴客迎門，不免十分高興，備好上等的酒菜，隻想和朱錦堂小酌幾杯，套套。

誰知，朱錦堂卻不太領，隻想，與他早早地把店麵的事談妥，毫無喝酒聊天的興致。

關四爺見狀，倒也不好強人所難，隻把事先擬好的房契和地契，一併拿了出來。

朱錦堂約莫花了兩盞茶的功夫，見契約看了個清楚明白，見毫無不妥之，便爽快簽字畫押。

關四爺接過兩張五百兩的銀票，不免嘖嘖讚道：“和朱大做生意，果然就是痛快。說實在的，這麼好的店，一千兩銀子實在是公道得很。”

朱錦堂聞言拱拱手道：“多謝關四爺割，我代人向您道謝了。”

關四爺連連擺手，客氣道：“哎呦呦，朱大這可使不得，道謝的話，自不用說了。我關某人能和您見識，也算是三生有幸了，而且，尊夫人聰慧賢良，大方得，一看便是個有能力的人，把鋪子給你們，我自己也放心些。”

這雙喜客棧的一磚一瓦都算得上是他的心，如果隨隨便便給彆人，實在於心不安。雖然不能一直守著不放，也不想讓給那些財大氣的俗之人，白白糟蹋了地方。

朱錦堂聽著關四爺口中的讚之詞，仍是一臉淡然的表，嗓音不冷不熱。“多謝關四爺您人之，您的的日子可定下來了？”

“已經定了下個月初六。”關四爺應道：“德州是塊福地，我關某來此十多年，如今就這麼走了，心中真是百般不捨。”

他到底是比朱錦堂年長很多，若是按著年齡輩分來論，也算是叔父輩的。既是長輩，就不好太過怠慢。

朱錦堂聞言，微微沉道：“既然如此，後天不如讓我做東，請關四爺在歡喜樓小聚一番，就當是提前為您踐行了。”

關四爺聞言臉上一喜，連忙客氣道：“這可如何使得？不好讓朱大您破費啊。”

朱錦堂淡淡道：“一桌菜，一杯酒而已，還關四爺不嫌棄纔是。”

關四爺立刻笑著應承道：“好，朱大如此爽快，那我關某人也不拖拖踏踏，後天歡喜樓，咱們不醉不歸。”

傍晚時分，朱錦堂帶著一餘暉和房契地契，回到房中。

沈月塵獨坐在桌邊，單手托了腮，目帶著幾縷深思，若有所思地著邊桌上放著海棠花的四方花瓶，花開正豔，豔滴。

立在沈月塵後的兩個丫鬟先抬步相迎，一個是春茗，一個是翠心，笑著來到朱錦堂邊，行禮道：“給大爺請安。”

沈月塵隨即緩過神來，也站起來笑了笑，“大爺今兒回來得倒是早。”

朱錦堂見微微出神，便問道：“方纔想什麼呢？”

沈月塵微笑道：“隻是閒來無事，發呆罷了。”

朱錦堂見迎了過來，笑盈盈地著自己，像在等著什麼似的，單手進懷裡，把收在信封裡的房契和地契，慢慢地放在的手心裡，輕聲道：“都是你的了。”

沈月塵見狀，素手輕輕一，隨即一張如海棠花般的麵龐，滿是歡喜。

朱錦堂眸中一閃，心中微微歎道，費了那麼多心思，忙來忙去，最後為的就是這樣歡喜的笑臉。

他站在原地，寵溺地看著，並不做聲。沈月塵卻是控製不住心中的喜悅之，上前兩步，踮起腳尖，主手環住朱錦堂的寬厚的肩膀，輕輕地笑著：“謝謝大爺。”

朱錦堂被突如其來的一抱，惹得微微一怔。似乎真的很快活，的子，帶清幽的香氣，比那海棠花的香氣還要讓人著迷。

春茗和翠心見狀，不輕輕一笑，忙垂下頭，用眼角餘瞄著二人，卻不敢明目張膽地看，也不敢擅自做主地退出去。

朱錦堂平時倒是不在意有旁人在，反倒是沈月塵總是覺得不好意思，當著人麵的時候，從不和他太過親近。

此時此刻的沈月塵，隻想地抱著朱錦堂，好好的謝他一番，至於其他的，便是暫時顧不得了。

不過，朱錦堂實在高出太多，這樣踮著腳，勾著他的子，不消片刻就覺得吃不消了。

沈月塵緩緩鬆開了手，抬頭對朱錦堂嫣然笑道：“大爺幫了我這麼大的忙，妾一定要好好地謝你。”

朱錦堂微微挑眉：“是麼？那你準備怎麼謝我？”

沈月塵的眼兒一轉，想了想道：“妾親自下廚如何？”

朱錦堂聞言，啞然一笑，這和他心裡期待的，實在是相差甚遠。

他點了點的鼻尖道：“論廚藝的話，還是吳媽更勝一籌。”

沈月塵臉微微一紅，隻道：“那好吧，我現在就讓吳媽好好準備一桌酒菜。”

這會，吳媽正在廚房琢磨著菜單，待聽沈月塵那邊有了吩咐，立刻開始著手準備。

廚房的那幾位廚娘，自從跟著吳媽做事以後，廚藝也是突飛猛進，如今料理起菜來，也是各有所長。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沈月塵拉著朱錦堂來到外間落座，抬頭隻見，一桌子緻的酒菜。

朱錦堂見狀，心中不免默默讚許。

沈月塵自然也是極滿意的，吩咐春茗道：“告訴廚房的人，今日都辛苦了，讓們自己也多做幾個熱菜加菜，好好地樂一樂。”

春茗笑著答應了，正要轉，卻聽沈月塵又道：“你們也過去一起樂一樂吧，這裡有我伺候大爺就行了。”

春茗忙又應了一聲，領著翠心歡歡喜喜地去了。

待到大家都去了，沈月塵便緩緩起，雙手拿起酒壺，想要給朱錦堂倒酒。

誰知，朱錦堂又將手中的酒壺拿下，語氣淡淡道：“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好好坐著。”

沈月塵不依：“大爺近來為我勞了不，妾得好好謝您才行。這第一杯酒，妾一定要親自敬你。”

朱錦堂聞言，隻好又把酒壺給，關切道：“你的子現在可以喝酒嗎？”

沈月塵微微一笑：“妾不能喝，以茶代酒就好。”

一麵說一麵給朱錦堂斟滿了酒杯，然後，又拿起茶杯做了個請酒的姿勢。

朱錦堂仰起脖子，一飲而儘。

沈月塵拍了拍手道：“好了，隻此一杯，大爺多吃些菜。”

朱錦堂品了品酒，隻道：“好甜的酒。”

沈月塵笑道：“這是吳媽自己釀的酒。”

朱錦堂點頭道：“味道不錯，酒香很濃，味道溫和。”

沈月塵聞言，不有些好奇道：“吳媽釀的酒，我小時候倒是嘗過一次，如今都有些記不得了。”

“怎麼想嚐嚐？”

沈月塵微微點一點頭，不是眼饞，而是有點好奇。

朱錦堂淡然一笑，隻把自己的酒杯斟滿，道：“那就嚐嚐吧。隻有一杯的話，不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