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恢複(二)
孩子出生的第三日,要舉行沐浴儀式,會集親友為嬰兒祝吉。一是洗滌汙穢,消災免難;二是祈祥求福,圖個平安吉利。
朱錦堂雖然冇有趕上孩子的出生,但能趕上孩子的“洗三”,對他而言,已是不易。
因著之前就準備好了帖子,所以隻需讓人寫好,再送去各家各便可。
沈月塵不勞旁人代筆,親自寫好了帖子。
吳媽知道心裡有多歡喜,也冇有勸阻,隻是靜靜地替研墨,看著那張微微泛著澤的臉,暗暗為的高興而高興。
不過才一天的功夫而已,小姐看上去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雙眼有神,眉眼彎彎,笑容甜,毫不見產後的虛弱和疲乏,整個人看起來都神采奕奕的。
這都是因為大爺平安回來的緣故。雖然帶著一傷,但好歹命無憂。小姐的心裡,這會可以安安穩穩地踏實下來了。
沈月塵把寫好的帖子,整整齊齊地拿給吳媽,吳媽微微福了福子,道:“我這就去給大夫人送過去。”
大夫人那邊正在和柴氏商議如何接待訪客,院子裡又該怎麼收拾?
自從何雅琳進門之後,朱家已經好久冇有辦過喜事了。所以,前麵的院子要重新清掃整理一遍,還有,家中人手也是個問題。
一個月前,大夫人悄無聲息地遣走了十幾個下人,們都是剛剛進門不滿一年的,做事磕磕絆絆,還嚼舌頭傳閒話,所以,黎氏索一口氣都賤賣打發了出去。正所謂,眼不見不為淨,耳不聽為清。黎氏不想被那些不懂事的擾得心煩意,更不想讓沈月塵也跟著傷心。
不過如此一來,西苑的人手就不夠用了。黎氏不得不向柴氏借幾個人來用用。
柴氏自然願意幫忙,雖說是長房的喜事,但看見朱錦堂活著回來,這個做長輩的,心裡還是覺得有幾分欣的。
離著年關,還有兩天。老太太的意思是提前讓家裡熱鬨起來,讓全家人都好好地樂一樂,還有就要讓德州城的人們都知道,朱家大爺已經安然無恙,而朱家長房又添一子,可謂是雙喜臨門。
換而言之,就是朱家雖然被賈家奪取了德州首富的位置,但依然勢頭正旺,論實力,論背景,論人脈,都是旁人所無法企及的,賈家不過是過眼雲煙,來得快,去得也快。
“洗三”的儀式要設在產房的外麵,由專門負責儀式的收生姥姥來支援大局。
沈月塵生產不過兩日,便下地行走,按理是不合規矩的。
老太太心疼得,深知是強忍著痛,整天整宿地陪在朱錦堂的邊。
“洗三”的儀式開始之前,沈老太太匆匆趕到,帶來了大包小包的禮補品。
老太太的心有些激,一見到沈月塵就徑直上前把給抱住了,輕輕地拍著的後背,語氣哽咽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這一句好,包含了太多太多的緒。
在沈老太太看來,朱錦堂就是從鬼門關上爬回來的人。而這個寶貝兒子來得也是及時,母貧子貴,沈月塵拚勁全力,總是讓自己的下半輩子都有了依靠。
沈月塵也陪著掉了幾滴眼淚,隨後卻被黎氏給勸住了,“今兒是大喜的日子,咱們不該哭的。”
祖孫倆聽了這話,方纔含笑止住了淚。
沈老太太也急著想見見曾外孫,黎氏親自把孩子抱到的跟前。
老太太低下頭細細打量一番,半響才一臉認真道:“這小寶貝,簡直和月塵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一人看著一個樣兒,沈老太太覺得像月塵,可黎氏卻覺得想兒子錦堂,忙點著孩子的小臉,比劃起來道:“這孩子的五,長得和錦堂出生那會,也是一模一樣的。”
雖說意見不同,彼此間卻不會傷了和氣。你一言我一語的,反而顯得熱鬨了起來。
看過孩子之後,沈老太太便親自過去看了看朱錦堂。
見他傷那樣,都起不來床的樣子,不免又紅了眼眶。
沈老太太了他的手,慨道:“錦堂啊,你可要早點好起來才行。這一家子老老小小,往後還都得靠著你呢。”
經此一事,老太太深知朱錦堂是個靠得住的人。想著他是如何帶著這一的傷,千辛萬苦地回到朱家,
朱錦堂微微點頭,輕聲應道:“您放心,我會好起來的。”
沈老太太連連點頭,又拍了拍他的手,歎息一聲之後,方纔起而去。
外廳裡已經設好了香案,供奉著各位神像娘娘。香爐,蠟扡,元寶,黃錢,千張等一應俱全,還有各糕餅水果,作為供品,碗碗都裝得滿滿騰騰的。
“床公”和“床母”是第一時間要叩拜的,不過,沈月塵子不爽利,便有吳媽代替行禮。
吳媽在前,收生姥姥則在後,兩人一一上香叩首,一臉虔誠。
眾人在旁靜靜圍觀,也是屏聲靜氣,心中默唸著許多吉祥如意的話兒。
拜神結束之後,便要和孩子開始“洗三”了。
銅盆和浴湯都已經準備好了,朱家眾人按著長尊卑的次序,依次往盆裡麵添水,添。
為一家之主的朱老爺子,自然是第一個添的。他笑盈盈地往銅盆裡添了一勺清水,又放了一把金銀錁子,寓意富貴。
朱老太太添得也是清水和金銀錁子,到了朱峰這裡,便換了荔枝和桂圓這樣的喜果子,黎氏則是和他一樣選擇的也是喜果。待到了沈月塵這裡,先是添了一勺清水,然後又在盆裡添了一隻金鑲白玉的髮簪。
該添得都添好了,姥姥用手攪和了一下裡麵的水,便開始用艾草沾著往孩子的額頭上點了幾下。
那姥姥的口中一直唸唸有詞,說得大都是些吉祥話兒。
嬰兒的上隻穿著一件小小的肚兜兒,窩在姥姥的懷裡,不哭不鬨的,隻睜著眼睛,定定地瞧著在那裡比手畫腳的模樣。
老爺子見狀,不免笑嗬嗬道:“這孩子倒是膽大兒,彆的孩子都哭,偏他不哭。”
沈月塵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什麼是“洗三”,看著孩子被那收生姥姥折騰來,折騰去的,不免有些心疼。好在,孩子冇哭,這要是哭起來的話,怕是要坐不住了。
“洗三”過後,沈月塵把孩子接在懷裡,抱到朱錦堂的跟前,讓他多仔細看看。
孩子還小,模樣還不清楚,所以不好說長得像誰。
黎氏也站了過來,道:“才生出來的孩子,都是這副皺的樣子。到滿月了之後,才能長開些,看出模樣來。仔細瞧瞧,這孩子的眉眼,和你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標準著呢。”
朱錦堂聞言低頭看著兒子,心滿意足地笑了笑。見他實在長得太小了,也不敢手去,隻能用眼睛多看上幾眼。因著上全是裹著的藥布,他的上帶著一濃濃的膏藥味,有些刺鼻。
孩子聞見了,便忽然開始嚶嚶地哭了起來。
沈月塵忙聲哄了哄,朱錦堂有些無奈地開口道,“快把他抱走吧。彆讓孩子聞見這苦森森的藥味。”
彆說孩子了,就連他自己聞著都覺得難。
吳媽上前接過孩子,寬著朱錦堂道:“小爺不是嫌棄藥味,而是在心疼大爺呢。父子連心,您上不舒服,孩子也會覺得心疼的。”
朱錦堂聞言,心果然好了不。
沈月塵抬頭對吳媽盈盈一笑,滿心激。
吳媽把孩子給朱家二老抱了過去。
兩位老人家皆是眉開眼笑,朱峰和黎氏則先行一步,去到前院,招待前來道喜的人們。
老太太趁著高興,向老爺子提議道:“今兒是個好日子,老爺給孩子起個名吧。”
明哥兒的名字,就是老爺子給按著族譜起的。
沈月塵雖是繼室,但也是正房,這孩子理應和明哥兒一樣是名正言順地嫡子,所以這名字該由老爺子來起。
朱老爺子含笑點了點頭,捋了捋花白的鬍子,微微沉道:“我看就取一個“暄”字好了,朱清暄。”說完,他忽地吩咐丫鬟們準備紙墨,然後提筆,在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下這三個字。
“暄字有溫暖之意,這孩子來得及時,不但暖了咱們一家人的心,還催促著錦堂能這樣好好地回來,和咱們一家人團聚過年。所以就朱清暄吧。”
朱清暄……沈月塵在心中默唸了幾遍,隻覺心頭也一起變得暖暖的了。
老爺子這個字選得極好,極妙。
暄,溫暖之意,希他能快快長大,為溫暖如太一般的孩子。
沈月塵臉連忙起向老爺子行禮道謝,老爺子卻是笑著擺手道:“都是一家人謝什麼?該是我這把老骨頭謝謝你纔是,謝謝你又給朱家生了一個溫暖的孩子。”
沈月塵聽著這話,兩行珠淚便從麵上直直滾落下來,心中萬分。
須臾,朱老爺子命人把陳舊的族譜取來,然後再次親自提筆落墨,寫上朱清暄這個名字。
……
寬敞的花廳裡,高懸著緻明亮的花燈,將廳裡照的恍如白晝。
朱家已經許久冇有這樣熱鬨過了。
丫鬟們時不時地掀起夾棉的簾子給主子們上菜端酒,個個皆是手腳利落,忙而不。
朱老爺子的心極好,酒不醉人人自醉,兩三杯酒下了肚,便臉酡紅,像是醉了似的。
老太太無奈地瞥了他一眼,連忙擺擺手,示意後執壺倒酒的丫鬟,暫且退下。
誰知,老爺子卻是搶先一步,拿下酒壺道:“夫人啊,難得高興,今日就不要看著我了。”
老太太聽了,也隻能隨他去了。
孩子們都在次間睡著,朱瀅和明哥兒都粘著楊嬤嬤要和暄哥兒呆在一起。
小小一個的娃娃,白白,上帶著香,最是招人喜了。
朱瀅忍不住湊上去對著暄哥兒的臉蛋親了又親,親得啵啵直響。
楊嬤嬤見狀,笑得合不攏,隻道:“小姐當心,莫要吵醒了他。”
朱瀅聞言,作更加小心翼翼地起來,用指尖點了點暄哥兒的指尖,隨即衝著明哥兒捂笑,眉眼彎彎地,像是月牙兒一樣。
明哥兒低聲音道:“你總是笑了,該他吵醒了。”
他說是這麼說,但冇過一會兒自己也湊上去,一會兒暄哥兒的小臉,一會兒他的小手,抿著角樂一下。
朱瀅看了暄哥兒好半天之後,忽地開口道:“暄哥兒真可。我長大以後也要一個像他這麼可的小娃娃。”
明哥兒聞言,回了一句:“那你得先把自己嫁出去才行。”
丫鬟們聽了這話,紛紛低下頭笑。
誰知,朱瀅繼續道:“弟弟,那我嫁給你行嗎?這樣我就不用離開爹孃和弟弟妹妹們了。”
明哥兒聽得滿心無奈,待見屋裡還有那麼多人在,也不能和仔細解釋,隻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娶你,我是你弟弟。”
朱瀅聽得越發不解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問道:“為什麼不能娶?你是我最喜歡的弟弟了。”
“就是不能娶。”明哥兒聲氣地聲音裡充滿了不耐煩。
“為什麼不能娶?”
“不為什麼。”
“弟弟為什麼啊?”
“哎呀,因為你長得太醜!”
“……”
朱瀅一臉委屈地抹著眼淚,哭著跳下床去,跑到吳媽的懷裡。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吳媽哄著問怎麼了,就聽朱瀅搭搭地回道:“弟弟說我醜……”
吳媽聞言哭笑不得,探頭看進屋裡,隻見明哥兒坐在床上,什麼事兒都冇有,隻盯著床上的弟弟。
一會兒一他的小手,一會兒又給他弄弄被子,儼然已經有了一副做哥哥的樣子。
再小的孩子,一旦做了哥哥,也會變得不一樣了。
看他的樣子,心裡似乎對這個弟弟,喜歡得。
喜歡就好,親親熱熱地做一對快樂兄弟,然後長大人,平安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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