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崇德二十四年,那是大乾有史以來最黑暗的一年。
或許是在那一年之前的歲月太過燦爛,燦爛到達了極致,衰敗也就不得不隨之而來。
有人說敬純皇后和宣和帝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神仙眷,那是上天親手牽上的紅線,費盡心思才連接起來的緣分。
緣分二字從來不易得,又何況是上天欽賜,可那兩個人怎麼就從神仙眷一夜之間了反目的敵人。
原因是何,可能是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的一件事。
「咳咳。」李亭之將白的手帕捂著上,手指覺到了帕子上忽起的意,頓了一下,不聲的將帕子放進了袖子裏。
「青柳,方才我睡著的時候,衡昭是不是來過了?」李亭之端起旁邊的茶盞,輕輕一飲,中和了一下口中的腥氣澤。
青柳笑著回道:「娘娘,小殿下是來過,但是小殿下看娘娘如此疲憊便沒坐多久便離開了。」李亭之笑了笑,「這孩子……有些太過懂事了。」
此時自東邊傳來了一陣竹的聲音,歡騰的過了分,李亭之聽在耳里,皺了眉,隨之擱下了茶盞。
只是沒注意,袖不甚跌落進了茶湯里,沾了大半如夢煙黃。青柳連忙跑過去關上了窗戶,略顯慌的對李亭之道:「娘娘……外面的風太大了。」
李亭之卻笑,「傻姑娘,這竹的聲音我們都聽了多久了,左不過是勤政殿又進了新人罷了。他那點花花腸子我早一清二楚,不就聽個《春江花月夜》。十幾年了這點好是一點兒也沒變。」青柳的聲音有了哭腔,「娘娘……」
「怎麼了?你這傻姑娘可別又哭,就為了這點事?可以,但沒必要。」李亭之往後面靠了靠,看起來倒是很愜意。「娘娘,我便不信。若是你真去見陛下,陛下能冷著一顆心不見您?」青柳生的有幾分英氣,但此刻眼眶紅紅,看著便是極為的引人憐惜。
但從來對侍婢極好的李亭之卻罕見的發了火,「青柳!是不是我這些年太慣著你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是不明白了嗎?」
青柳的眼眶又紅了一些,抬手了眼角,乖巧的認錯道:「娘娘,是青柳錯了。」
青柳一貫知道,娘娘是待自己極好,可是有些事遠遠不是自己能指手畫腳的。李亭之點了頭,「我瞧著衡昭又要來了,你看著靜,這回來了可一定得喚醒我。」
李亭之手了太,那孩子太聰慧了,可能是預到他們母子緣分將盡,這些日子幾乎是一天三次的來這儀宮請安。
這世上擁有的東西太多,可生雖然說不上豁達二字,但捨得卻能將將做到。什麼都能舍下,可唯獨那孩子……。
那孩子就是心上的一塊,要舍下就是剜,怎麼得了這個痛?
「娘娘,娘娘。怪了,這儀宮的池塘里忽然浮出了一個人。」
青雲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跑了進來,儀宮的池塘里莫名其妙打撈出來了一個子,那子居然還活著,這就不得不讓娘娘拿個主意了。
青柳來不及阻止青雲打擾李亭之休息,眼睜睜的讓青雲跑了進來。李亭之睜開了眼,疑的問道:「子?」
「是啊娘娘,那子似乎不是宮人,上穿的服……居然…。」青雲沒法說下去了,接下來的話若是說錯了,那可就是丟腦袋的罪過。
雖然自家娘娘肯定不捨得殺,但是有些事們做奴婢的還是要小心。
李亭之瞧著青雲的神便明白了事可能不太對勁。
「扶本宮去看看吧。」李亭之吩咐道。
被打撈出來的子還是在昏迷當中,但那雙眼睛即使是閉,也能猜出那雙眼睛是不同凡響的。一旦睜開,便應該是琉璃之姿吧。
「這孩子……倒是生的乖巧。」李亭之看著昏迷的子淺笑。這子額間帶了朵桃花,清婉又不失靈。
是個機靈的孩子。
「娘娘,您說什麼呢,你瞧瞧上那裳。」青雲急道。
昏迷子上著了件極緻的衫,衫上金綉銀織,是大乾太子妃才能穿的衫形制。
李亭之是大乾的皇后,當然悉這形制,如今的大乾哪裏來的太子妃,但這子卻著了大乾太子妃的服,顯然是逾了距。
不過麼……。李亭之卻並不生氣,也沒想著要理這昏迷的子。
且先等這孩子醒過來吧,李亭之彎著,這孩子有眼緣,生的好看,就是犯了大不敬的過失,也要拼著皇后的臉面給這孩子圓過去。李亭之就是這樣的人,隨心所一混蛋。
不多時,這子的睫輕輕眨了一下,像是要醒過來了。
李亭之連忙湊了上去。
一雙琉璃眼眸慢慢睜了開來,隨著越睜越大,琉璃眼眸里盛著的疑也越來越多,似乎是在拚命的想這是什麼地方。許錦言坐了起來。
了疼痛的頭,有些不知所措。知現在的地方是儀宮,自又一次嫁給蕭衡昭之後,就在東宮住了兩天,然後就以太子妃的份住進了儀宮裏。
是於禮不符,但是面對蕭衡昭那麼個人,誰敢說於禮不符四個字。
可是儀宮是住了不日子,但這些日子以來這裏可從來沒有出現過面前這個麗又溫的子。
這是誰呢?
那麼麗,但是卻又高貴的讓人休想。臉上有些歲月的痕跡,不過在那樣的麗之下,歲月的痕跡也變得溫了起來。「大膽,見了皇後娘娘還不下跪!」青雲向許錦言大出了聲。
許錦言的腦子還在發懵,盡量的使自己回憶起之前的記憶,好像是在儀宮的小池塘旁邊看錦鯉,看著看著就暈了過去。
再一醒來,面前就是這麗的子了。
許錦言沒有忽略掉皇後娘娘這個稱呼,抬頭看向李亭之,琉璃眼眸里的疑越來越多。
「姑娘是從哪裏來的?」李亭之問道。
許錦言咳了咳,「從……儀宮的池塘旁邊來。」李亭之陡然笑了,「你倒是個有趣的。」
旁邊的青雲和青柳卻急了,青雲大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許錦言卻並沒有在意青雲的無禮,仔仔細細的環視了一圈儀宮,然後將目放在了李亭之的臉上。
忽然心裏一,有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想法,這個想法太過大膽,大膽的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敢問如今…。可是崇德年間?」許錦言的聲音在抖。
李亭之秀眉一挑,思量了一番之後饒有趣味的笑道:「是,現在是崇德二十四年。」
很多年之前剛來到這個世界,曾經也問過一個類似的問題。
那一年,寒冷的北明江南,春天還得在期盼中多等幾日,上穿著單薄的破舊衫,睜開雙眼,看著眼前與自己所時代截然不同的一番場景,艱難的向眼前之人問道。
「請問……現在是什麼年月?」
這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的的記憶都模糊了起來。只是當時不可掩飾的驚慌還歷歷在目,甚至…。現在眼前那雙琉璃眼眸里滲出來的驚慌不就和當年的如出一轍。
看來……也是個不一樣的孩子。許錦言的指甲扣著床褥,眉目之前流轉著不可言說的緒,這一生已經發生了無數匪夷所思的事,若是再多一件,似乎也並不是多麼的難以接。
慢慢的抬起頭再次看向面前那位麗的皇后,只見那位皇后沖彎眸淺笑,容之上是任何人都難以模仿的溫,而溫之外,卻是一派的雍容華貴。
不失一國之後的威嚴。
是衡昭口中那位既溫又麗的母后了。
敬純皇后。
許錦言深知這一點,越了數十年的,從承元一年到了崇德二十四年。
時間倒退,見到了本不可能見到的人。
未來可能也要經歷本不應該經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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