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訟師行會的牌匾，換了一塊新的，竇榮興咧笑著，「昨天九言出來沒多久，牌匾就碎了。」

錢道安一來驚悚，「是九言下的黑手？」

竇榮興搖著頭，他沒看到不能說。

錢道安冷笑，「這種事，絕對能做得出來。」也只有杜九言能做得出來。

「我也覺得。」宋吉昌點頭，正要說話，就看到一個男人，一瘸一拐地從西南訟行里出來，一屁坐在臺階上哭里起來。

「有門兒。」宋吉昌嘿嘿一笑，上去就遞名帖，「兄弟，被西南訟行拒絕不可怕，還有我們三尺堂。我們三尺堂立世百年……」

哭的男子抬頭看他，「三尺堂？你們也接訟案嗎？」

「接啊。」宋吉昌眼睛發亮，「你有司？什麼司和我們說說。」

錢道安也走過來聽著。

「我姓崔，我想告花鵬武，讓他把婉娘還給我。」男子說著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竇榮興聽地一臉迷糊，錢道安問道：「你是崔家的公子，崔樹林？」

「是！」崔樹林看著兩人，「你們願意接是不是？」

錢道安立刻擺手，「不接，我們不接案子。訟行太小，呵呵……」說著，拉著宋吉昌就跑，「快走，這案子我們不能接。」

男子捂著臉又絕都哭了起來。

「為什麼不接？」竇榮興想不明白，錢道安道：「閉。」

說著，和宋吉昌拖著走了。

到了飯點，大家不約而同的回了三尺堂。

杜九言還坐在桌后看卷宗，的手邊已經堆了好幾摞。

幾個人喊著累地坐下來，喝茶的喝茶，躺著的躺著。

周肖小口啜著茶，眼角餘打量著杜九言，小子看書的樣子瞧著還是很認真的，就是不知道看懂沒有，「有收穫嗎，從中可撿著寶了？」

「一片荒蕪。」杜九言語氣嫌棄。

果然是這樣，周肖輕輕一笑，道：「才看，看不懂是正常。」

杜九言抬頭掃了他一眼，隨手了一卷出來，在上面一點了點，「謄抄的人心不在焉，一頁三百字，錯了六個，看著費勁。」

宋吉昌坐正了，不滿的看著杜九言。

卷宗是他謄抄的，他抄了一個月，當時抄的可累了，居然被嫌棄。

而且，也沒有誇他的字漂亮。

杜九言看向宋吉昌，「謄抄卷宗和判牘也要挑一挑，這些案件不然中規中矩，不然摻假冤錯，毫無意義。」

周肖怔怔收了扇子，盯著杜九言將卷宗拿過來，還真是找到六個錯字，他又細細看了一遍案件，「哪有摻假冤錯。這裡都是已經認罪結案的卷宗。」

宋吉昌激的搶過去看，「不可能！」

杜九言托頰，筆在手心裡轉個陀螺，優哉游哉地道：「第三個案件，馬易夜嚴府，在嚴府中遭人打死！這位縣令審問嚴府夥計，得口供三份，皆道不識此人，無人邀他來府。所以他們認為其是盜賊，從而打死。」

宋吉昌呼啦呼啦的翻到這一頁。

錢道安往後倒，擋著臉，「別轉，墨水灑了我一臉！」說著，抹了一把臉，手心裡都是墨。

「杜九言！」錢道安氣的指著他！

「很帥！」杜九言沖他挑眉，放了筆。

竇榮興悄的拿起轉的筆，學著的樣子，躲在一邊練。

「有問題？」周肖很震驚杜九言的細心，但對提的問題，卻不以為然，到底是年輕後生，太自大了，「據《周律。夜人家》，凡是無故人家者，笞四十，若被家人殺死，則主人家無罪！大人判法有理有據，何錯之有。」

杜九言和周肖以及宋吉昌道：「你們再看。」

宋吉昌重新看了一遍，一臉不服氣，「胡言語，你《周律》讀過沒有。」

「讀的比你好。」杜九言不屑地道：「疑點呢有三，一，牆上無痕，門栓完好，一介書生你猜他是怎麼進去的？」

杜九言說著，用筆勾畫了一句，「二，這位夥計言，他們聽到後院靜，提燈趕來匆匆趕來，見有個男子鬼鬼祟祟，抄起子便打上去。仵作驗公文上明確寫著，馬易面頰浮腫，顯是被人毆打過臉面。」

提燈看到男子，將別人打死卻連對方的臉都不驗？這說不過去。

「其三，馬易老母蔡氏口供中明說馬易與嚴府公子嚴長田有來往，為何沒有下文，不去查證？」

周肖和宋吉昌面大變，卷宗上的案件他們看過很多遍，可從來沒有發現這些問題，但現在經過杜九言一說，他們再看的時候，就完全不一樣了。

疑點重重，有問無解。

「是陷害？」竇榮興一臉佩服，僅僅看卷宗就能發現疑點？他門五個人看了很多遍，從來沒有覺到疑。

這本事不能小覷，若對《周律》沒有足夠的悉，是無法從判牘中覺察不公，若不是心思縝邏輯清晰，也不可能在眾多線索中，找出疑點。

「你、你怎麼、看、看出來、的、的。」宋吉藝也是一臉崇拜。

「靠腦子，靠經驗啊。」杜九言起腰活筋骨，「好，我去買吃的。你們得空改一改吧，免得傳世后，被後輩笑話。」

說著，喊著小蘿蔔，「兒子，我們去買吃的嘍。」

「嗯嗯。」小蘿蔔飛奔出來，父子二人漸行出門。

「他為什麼這麼傲氣！」宋吉昌看著周肖，眉頭氣的直抖，好像就有腦子一樣，「我也有腦子！」

周肖以扇掩面輕輕一笑，「最可氣的，是你還無話反駁。」

「還是改改吧。」竇榮興道：「說的沒錯。」

宋吉昌怒氣沖沖，「你有臉說我？」

一刻鐘，杜九言提著饅頭回來。

「就沒個鹹菜？饅頭吃多了，索然無味。」宋吉昌對杜九言不滿，對饅頭也不滿。

「不想吃就著，話多會噎。」杜九言抱著睡著的小蘿蔔，百無聊賴的打著盹兒。

卷宗看完了，很無聊。

「九言，你怎麼不吃？」周肖好意問道。

杜九言擺了擺手道：「我吃過了，饅頭吃多了索然無味！」

「過分！」宋吉昌咬著饅頭控訴。

「有件事，早上崔樹林去西南請訟了，」錢道安決定換個話題，這樣他心裡會舒服點，「不過，西南沒有接他都訟案。」

周人好訟，百姓但凡遇到糾紛，有錢的就去請訟師，沒錢的就去敲衙門外地登聞鼓。

所以，西南訟行每天都有很多人去，這沒什麼稀奇的。但崔樹林的事，最近大家多聽說了一些。

周肖也不吃了，「是田安街衚衕花家和對門崔府兒司？崔家公子鬧花府失信婚約不，所以擬案請訟告，但被拒了。」

「鬧事不還告狀。」宋吉藝昌道：「難怪西南不接案！」

錢道安頷首，「這種案子不大，可難度卻很大。而且，就算說打贏了也沒用。」

總不能拿刀著花家嫁兒。

「有件事，」就在這時，杜九言睜開眼睛看著他們，笑了笑，「我剛才去吃牛麵，也接了個婚姻案，大概就是你們議論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