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六的晚上九江王的長子到京城。
第二日一早,半朝文武給九江王送葬,趙煜換了常服也要去,魯章之攔著,道:「皇陵路途不近,一路禮儀繁多,聖上過去恐有閃失,還是留在宮中較為穩妥。」
安國公也隨之附和,道:「閣老所言很對,聖上對九江王的護之心天下人皆知,實不必親自送葬。」
「朕意已決。」趙煜道,「此番一定要去。」
天下人都以為是他殺了所有的王爺,他必須要去給九江王送葬,一是因為他心中確實悲傷不舍,二則是要表明態度,幾個王爺的事,並非是他的手筆。
「那、那多帶些人吧。」安國公轉頭和薛按道,「讓衛多派點人跟隨保護。」
薛按應是,去吩咐人辦事。
「桂王爺那邊……他沒有醒,是不是要請紅麟到場,代替桂王爺去上一柱香?」安國公問道。
趙煜點了點頭,道:「到時候你多看顧點小蘿蔔。」
「是。」安國公應是。
趙煜又去看了桂王,他依舊安靜地躺著,神寧靜沒有不妥之。
他嘆了口氣,我這桂王的手,道:「墨兮,你可千萬不要有事啊,我們兄弟只有你了。」
桂王自然沒有反應。
趙煜無奈地起,太后正站在門口看著他,他道:「母后,您別太難過,墨兮一定會好起來的。」
「嗯。」太后了眼角的淚花,道:「你路上注意安全,人多天氣又冷,多穿點。」
「秦太夫人那邊,你不要搭理。」
趙煜應是出了坤寧宮。
鑼鼓嗩吶響起,棺槨從隆恩寺抬出去,九江王的長子扶喪靈摔喪捧著靈位走在前面。
趙煜的輕車從簡由衛擁護著,走在最後。
滿朝五品以上的員都跟著來送行,慢慢跟在後面,或哭著或沉默著,一起往皇陵去。
大周四皇陵群,新建的這一離京城不遠,走過去大約一個時辰的腳程。
杜九言騎馬,讓小蘿蔔坐在前面,跛子如同隨從,護在他們左右。
雪下了兩日,今天開始化雪,路上泥濘不堪,更是冷的讓人直打哆嗦,手腳都不開。
「今天好冷啊。」裘樟著手走過來,臉上和鼻子都凍的紅紅的,「九言,桂王爺如何了?」
杜九言回道:「還沒有醒,太醫現在也說不好到底什麼緣由了。」
「這可如何是好。」裘樟唉聲嘆氣,「我幫著去找一找民間的大夫吧,太醫院的那些太醫……」
他說了一半發現隊伍里有太醫,忙改了口道:「醫更好!」
杜九言白了他一眼,道:「你要真認識醫好的大夫,那你趕吩咐人去找吧。只要能讓王爺醒過來,不管對方開什麼條件都可以。」
「還別說,我早年在廣東那邊,還真聽說過一位民間聖手,不管什麼疑難雜癥他都能治好。不過,就是要價高,越難治的病價格越高。」
「有的人求過去,只要診金不給足,他是堅決不會管病人死活。」
「您怎麼不早說,」杜九言凝眉道,「早點說早點讓人去請來,王爺也能早點有點希。」
裘樟道:「我等回去后就著手去辦。」
「九煙,」安國公在馬車裏掀簾子,問道,「小蘿蔔在馬背上冷不冷?要不然到車裏來坐吧。這還有一段路呢。」
杜九言看著小蘿蔔,「你要去嗎?」
「曾外祖父,我想坐在馬上。」小蘿蔔道,「我生病在家憋了好幾天了,今天想要吹吹風。」
安國公頷首,道:「那你把領攏實點,別再吹著風又舊病複發了。」說著,將自己的披風遞給隨從,「九言,把他裹實了。」
「好。」杜九言用披風將小蘿蔔裹了,抱在前面。
馬車在皇陵口的祈福臺前停下來。祈福臺上有個袖珍的九層塔,九層塔上有個很大的鼎,稍後棺槨土的時候,就在這個鼎里燒香燒紙。
「我的長清啊!」秦太夫人由九江王的長子扶著,哭的聲嘶力竭。
趙煜聽的頭疼,吩咐道:「去安排吧。」
禮部和宗人府跟來的人一起去做皇陵的準備,這裏面還有很多事,所以要在這裏多等一會兒。
杜九言站在臺階上著外面,二十七階臺階延而下,下面有幾百衛把守著,還有許多員留在下面。
「這片山坡還大啊。」杜九言打量著四周,跛子頷首道,「嗯,這一整片都是皇陵,這邊只是其中一個口。」
杜九言踮著腳朝後的遠眺,起起伏伏的建築,本看不到有多遠。
「我一直以為,是葬在一起的。」杜九言低聲道。
「沒想到其實是個陵墓群。」杜九言道。
跛子無奈,看著道:「皇朝更迭,短則幾十年長則數百年,多皇室子嗣?若都葬在一起,是何種場面?」
「主陵都是歷代聖上的,幾乎是兩代一個陵墓。像九江王這般的王爺,按祖制應該在封地土。」跛子道。
杜九言聽著,頷首道:「那先帝也葬在這裏嘍?」
「嗯。那後面就是先帝的陵墓。」跛子道。
轉頭打量先帝的主陵,視線一轉落在祈福臺上。
九層塔約莫半人高,在塔的頂端放置著一個銅鼎。
按祖制,是應該正式建九層,但這邊的皇陵顯然簡易過了。
「九言,」裘樟上來攔著,「這上面,人不能上。」
裘樟噓了一聲,低聲道:「你要是好奇,等大家都走了你再去看。」
「有違祖制。」裘樟拉著杜九言過來。
杜九言看著他,道:「我要是這會兒上去,會不會被人打下來?」
「啊?」裘樟角抖了抖,「絕對、絕對有可能。」
杜九言拍了拍他手,轉上祈福臺。
祈福臺也是二十七個階臺階,平臺長寬各半丈長。
裘樟目瞪口呆,又轉頭來看跛子,「跛爺,這……你勸勸啊。」
「不用。」跛子看著拾階而上的杜九言背影,目似深潭,他招了招手,將小蘿蔔抱起來,了他的鼻子,道:「一會兒不要跑。」
小蘿蔔點頭。
塔下的殿,眾人都在休息喝茶,等著吉時葬后回城。
「桂王妃娘娘,」門外有個小侍喊道,「那、那上面您不能上去。」
這一喊,大家都朝祈福臺看去。
隨即所有來送葬的員齊齊發出驚呼聲,有人道:「這、這人不能上去啊。」
「九言,」錢羽在下面,著聲音揮著手,「快下來。」
杜九言走完最後一個臺階,猛然轉,袍獵獵舞,沖著錢羽一笑,道:「錢大人,上面風景很好啊。」
「九言,」錢羽一頭的汗,平時杜九言做事都很有分寸的,今天怎麼犯這種低級的錯誤,「看了眼就下來吧,快!」
杜九言沒有說話。
那邊,安國公也走了出來,頓時大驚失,喊道:「九言,你這是幹什麼,快下來。」
「不要胡鬧,這裏可不是你胡鬧之。」安國公急著道。
魯章之看著杜九言,面疑。
趙煜也從休息的房見里走出來,站在門口,一臉吃驚地看著杜九言。
杜九言負手而立,神冷冽眉宇之間皆是蕭殺凌厲之氣,本不像是胡鬧和好奇。
不知道為什麼,趙煜眼皮迅速跳了幾下,有些不安。
不等他想完,就聽到從皇陵外傳來震天地的腳步聲,隨即是鏗鏘的拔刀聲,喊殺聲……
「怎麼了?山下是哪路兵守著的,怎麼打起來了?」
「不知道啊。聽這聲音人不啊。」
趙煜神大驚,喊道:「什麼事靜,去看看。」
有人正要下去打探,忽然就有個衛沖了上來,一邊跑一邊喊道:「山、山下突然出現了很多兵,把這裏全部圍困住了。」
嘩地一聲,所有人大驚失。
「兵?什麼兵?」所有人看向史遷,史遷道,「沒有調啊,就是今天護駕,來的也是衛。」
「東西兩個大營沒有過。」
「哪裏來的兵?」
「多人?」
衛回道:「足有五千至多。」
居然有五千人?
「那是誰的兵?」趙煜問道。
話落山腳下的穿著淺黃袍服的兵沖了上來,領頭之人人高馬大,一臉的絡腮鬍子,他沖著大家一喊,道:「都站著不許。」
「是劉海。」有人認出他來,「桂王邊的另一個侍衛。」
桂王邊有很多人,但劉海很出現,也不在廣西。
「劉海!」史遷喝問道,「你幹什麼,你可知這是什麼罪?」
「這是皇陵。」
「桂王爺還在宮裏,你們速速離開這裏。」
劉海一笑,將自己長刀杵在地上,道:「你算老幾,老子為什麼要聽你的。」
史遷大怒,轉頭去看杜九言。
「杜九言,你是桂王妃,速速讓他們撤走。」
杜九言始終平靜地看著所有人,道:「我喊來的,為什麼要撤走。」
「你、你要幹什麼?」
杜九言聲音很高,言簡意賅,道:「請趙煜下臺!」
「什麼?」所有人驚駭不已。
「桂王……這……這又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