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樓皺眉:「太善,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此事明顯就是你們道觀管火不嚴,與何小姐毫無關係,你不要把扯進來!」
太善頭上冒起一層薄汗,賠笑道:「段將軍先別急,我們都是通達理的出家人,決不會無緣無故地胡賴人。話說回來,何小姐就住在道觀里,現在又有懷心的指證,所以的嫌疑最大。就算段將軍你給撐腰,至也該讓過來對質吧?否則會有人覺得心虛不敢來……雖然世可憐,貧道也很同,可是『縱火燒』這種大罪,也不能讓咱們替背黑鍋啊!」說著說著,已經儼然把何當歸當縱火犯了。
太善心道,假如是道觀里的姑子放了火,那姑子固然死不足惜的,可道觀也會跟著牽連。到時候,又被爺罰閉門思過、停止生意之類的,直接就會影響到自己的放貸生意。可是如果放火之人變了一個外人,道觀就從嫌犯變害者,說不定爺還會恩準們重新開山門,接待香客。至於錦衛要怎麼理那丫頭就與無幹了,殺了剮了,那就是何當歸自己命不好;徇私放了,只要錦衛不怕別人背後說閑話,想放就放!
段曉樓十分火大,剛再說什麼,陸江北拍著他的肩膀勸道:「段,不如讓何小姐自己過來說明吧,你多說無益,也幫不了。」
太善笑呵呵地連連點頭:「對,對,正是這個道理!我們都是講道理的人,就問幾句話,又不會把給吃了!」然後轉頭對真明說,「你去東廂請何小姐過來一趟,要快去快回,別磨磨蹭蹭的!還有,帶上的金鎖!」真明答應著跑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道姑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時不時地用眼睛瞄一下那邊的四個高大英俊的男子。
不人心中暗自高興,這下子,那姓何的妮子要倒霉了!憑什麼一個臭未乾的丫頭片子就博得了爺的喜,還維護?呿,想跟們搶男人,那妮子還早了十年!們與懷心之間的矛盾是部矛盾,懷心沒有了太塵當靠山,想除掉有的是機會。而姓何的妮子號稱是「家千金」,呸,又比們高等到哪裡呢?平時不能,這次終於找到出氣的機會了!
巷尾的一棵楊樹下,段曉樓、廖之遠負手而立,陸江北、高絕閉目養神。
廖之遠的一雙貓眼轉了轉,手搭上高絕,問:「喂,黑面大人,你的藥退了嗎?這葯什麼滋味?你的還嗎?」
高絕危險地張開眼睛,從牙裡出一個字:「滾。」
廖之遠無趣地了鼻子,轉背對著高絕,口中低聲嘀咕:「忒小氣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陸江北輕笑道:「這次多虧了何小姐的高明醫,否則高絕他吃那葯吃的分量太多,只能去青樓解決問題了,待回京后若被嫂子得知,只怕要鬧出家變。」
廖之遠又搭住陸江北的肩膀,問:「哈,話說陸,如果沒有的藥方,你準備怎麼解決啊?」
陸江北抬手賞了他小腹一拳,笑罵道:「你怎麼還不去死!若不是你這山貓惹禍,也不會鬧出這樣的笑話,害我們二人泡了整宿的葯浴,真氣也衝散了三。等過幾日恢復之後,不得要跟你好好算賬!」
段曉樓沒好氣地白陸江北一眼:「現在你的恩人有難,你倒很有閑心玩耍。」
陸江北和廖之遠一起嘲笑他:「切,你演戲也演過頭了吧,這次有『難』的可不是,而是——」
「師父,何小姐來了!」真明氣吁吁地跑來,用手指著背後,彙報道,「不過金鎖已經沒了,你不知道,剛才我去東廂的時候……」
眾人齊刷刷地轉,一起看著遠那個烏髮蟬鬢、蓮步小,慢悠悠走過來的孩。
等漸漸走近了,太善皮笑不笑地問:「何小姐,貧道聽真明說,你沒把金鎖帶來?這金鎖現在可牽扯了一件大案子,何小姐為什麼不肯把它拿來給咱們看看呢?莫非其中有什麼貓膩不?」太善打定了主意,要通過咄咄人的問話,先從氣勢上倒,再一鼓作氣把罪名栽到上。
何當歸的小臉蒼白得沒有,眼神迷茫失措,眼角還有些淚。沉默了片刻,蹙著黛眉,輕輕說:「貴觀走水的事我也聽說了,心中深表同,但我自從住進貴觀,從未來過這個廚房,也不知我金鎖上的花紋怎會印在這個地方。」
太善冷笑:「那可真奇了,難道金鎖自己長飛到這裡了?又自己沾上炭灰,到牆上了?」
何當歸的神慾言又止,最後卻只是垂頭嘆氣:「關於此事,小子原本想明天求師太幫忙。可是如今貴觀走水了,損失嚴重,因此我也不敢把自己的小事拿來煩師太,就算是小子命該如此吧。」一席話說得眾人一頭霧水,何當歸四下里了幾眼,很快找到了牆上的那個黑印,驚訝道,「那個果然很像我金鎖上的花紋呢,可是——師太確定花紋是今夜印上去的嗎?而且師太為什麼一口咬定,這是縱火犯留下的呢?」
「花紋就是今夜新出現的!」懷心大聲著,尖銳的聲音在整個小巷裡回,「我記得一清二楚,我做完飯走的時候,牆上還是乾淨的!」
「沒錯。」一個十五六的小道姑證實,「我今晚巧路過這裡,那時候我還沒看見黑印!」
一個高瘦的道姑也上前一步,說:「我也一樣!大家都知道,我的記憶力是道觀里最好的,經文也背得最快。我可以很肯定的說,這個黑印是今夜裡才有的,所以很有可能是縱火犯無意間留下的!」
「看樣子是用炭印上去的,難道是縱火犯搬運炭的時候,不小心到了牆?」
「啊,你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前兩天東廂的院子外不是堆了很多炭嗎?那些炭點多次火都夠了,說不定,下一次換我們住的地方著火!」
「呀呀,你別說,要嚇壞我啦!不過,咱們跟又沒仇沒怨的,幹嘛要燒咱們的道觀?」
「你去問啊,我怎麼知道?是個錦玉食的千金小姐,可能是嫌咱道觀的伙食不好,所以索一把火燒了廚房!」
「……」
段曉樓聽得心頭冒火,很想把牆捶一個,而廖之遠和陸江北則是聽得又好氣又好笑。
他們往日聽說,人云集的宅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他們還覺得這說法蠻誇張的。那些滴滴的子不過就是拌拌、吃吃醋而已,能翻起多大的浪?
今夜的所見所聞,著實讓他們大開眼界。連已經出家的人也不能免俗,七十多人嘰嘰呱呱的,比幾萬隻鴨子還吵。你一言我一語,句句都是綿里藏針,把話鋒漸漸瞄準了何當歸,本不給何當歸一個辯解的機會,直接就把判定為「縱火犯」了。
如果他們沒有親手舉起火摺子,沒有親手點起這把火,說不定也有幾分信們的話了。那所謂的「縱火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不是何當歸,而是段廖陸高四人。
突然,高絕拔出了大刀,揚手將焦黑的灶臺劈四半,一字一頓,把話說得如同地獄開啟的前兆。
「你們真的很吵,閉。」
道姑們最多也就見過江湖賣藝的假模假式「口碎大石」,哪見過這種驚人的場面,頓時嚇得自發自地集抱頭蹲下,連太善也不例外。
在一片人為的寂靜中,何當歸怯怯的聲音響起來:「太善師太,各位師傅,今夜貴道觀走水,各位的心我可以理解。不過我的金鎖早已經失了,因此放火的人絕對不是我,還各位師傅明察。」
太善抱著頭蹲著,人也矮了一截,依然裝著氣勢洶洶地說:「這又奇了,這邊我們查出了你的東西和縱火賊留下的一樣,那邊你的東西就丟了,天下間有這樣巧合的事嗎?」哼哼,無論那小妮子怎麼辯白,這個黑鍋都背定了!就是上天送來了給道觀墊背的!
「師太,你說錯了。」何當歸的聲音淺淺,像羽一樣刷過眾人的心頭,「道觀走水是今天夜裡的事,而我的金鎖卻是白天就丟失了。因為這把金鎖是小子的,我丟失后十分焦急,所以我還投狀報了,兔兒鎮的衙役正三班換在道觀里明察暗訪,所以丟鎖之事絕不是小子信口開河。」
真明小聲地證實道:「師父,我剛剛就說了,可是……你們都沒聽見,我去東廂的時候,看見何小姐的屋子被翻得七八糟,看起來是遭了賊了!」
太善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其他的道姑也面失之,這樣一來就不能讓何當歸頂下縱火的罪名了。
何當歸不不慢地繼續說:「請各位明鑒,一則我的屋裡就有火爐,燒水煮湯的在屋裡做就行了,斷斷不會跑到這裡來;二則是我本人來了十幾個捕快幫忙尋找失,又怎麼可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故意放火?因此——就算是真的有人心懷不滿,意圖放火燒了錦衛大人,營救囚犯太塵,那個人也絕對不是我。呵,聽說太塵已經在道觀住了將近三十年,廣結善緣,極戴。而小子才住進來不到七天,僅見過太塵一面,跟說過兩三句話,怎比得上各位師傅和的深厚呢?」
太善越聽頭上的汗越多,壞了壞了,自己怎麼忘了這一茬了?後悔不迭,如果剛剛讓懷心領一個「過失引火」的罪名,這事原本能小大事化小,就算錦衛揪著這件事不放,罰也不會重到哪裡去,最多就是閉門思過、停止接待香客。可是,太善先是想趁機把懷心弄死,就隨便給懷心安了一個「營救太塵」的罪名;後來,到了更好的替罪羔羊何當歸,又給何當歸扣了個「縱火燒」的罪名。
現在,何當歸輕鬆洗去了自己的嫌疑,卻把「縱火燒」和「營救太塵」的兩個罪名疊在一起,丟還給們。太善實在沒有想到,那個外表弱的丫頭不腦筋很清楚,皮子也如此厲害!這回太善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
太善怨憤地看了何當歸一眼,卻見何當歸也正在直直地盯著瞧。那眼神冷幽幽的,像是從寒冬臘月里的古井中出來的,帶著一讓人發怯的森森寒氣,竟然讓為老油條的太善生生打了個寒。太善自衛一般地低下了頭,心中驚疑不定,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如此畏懼一個十歲小丫頭的眼神。想要抬頭再確認一回,說不清為什麼,心中有一個強烈的聲音勸告著自己,不要抬頭,不要抬頭!
段曉樓皺眉看何當歸,責怪道:「這麼冷的天,你怎麼不多加件斗篷,若再著了風寒怎麼辦?」何當歸垂眸淺笑,廖之遠仰頭,對著頭頂上的月亮翻了個白眼。
陸江北負手看著一群蹲在地上的道姑,上前踱了兩步,冷冷道:「道觀是清修之地,竟會有盜竊之事發生,以後客人如何再安心住這裡?此事一定要徹查清楚,再把人家姑娘丟的東西找回來!」太善又伏地磕了兩個頭。
高絕打了個哈欠,說:「我困了,你們自去找吧。等抓到了人,明天上火刑的時候我!」說完,黑的高大影倏然在原地消失了。太善等人不可思議地張大眼睛,只見兩三間被燒毀的房舍屋頂落下了幾片碎瓦,一個大活人不見了。太善等人心膽俱寒,他是人是鬼?
好詭異的輕功法!連何當歸的眉心也跳了一下,這種法分明是……何當歸突然打了冷戰,急得段曉樓又想給披件服。可是為了今晚的行,四人穿的都是的勁裝,就算他願意,也不能當著這麼多道姑的面吧?段曉樓微一額,拋下一句「我馬上回來」就騰空而起,踏著廖之遠的頭頂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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