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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第一百一十七章 朕是覺得你蠢

自己什麼人?

顧泯很清楚。

他自己的份,他一直都記得很清楚,即便知道他份的那些人,幾乎都已經死了,即便他從離開郢都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沒有告訴過別人自己的份。

這數年裡,不管是見誰,對誰說話,他都始終沒有再提起過自己的份,但不提起,並不代表著他便忘記了。

那事是他最後也是最大的,如何能夠忘記。

「只要你還知道你是什麼人,那麼別人說你是什麼人又有什麼關係?」

阿桑蒼白的臉上帶著幾抹淡然,還有幾分難以捉緒,就這樣看著顧泯,然後又說道:「說點我平日里不想說的。」

「這個世上,你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為什麼人。」

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顧泯堅信不疑,但自己上發生的事又沒有這麼簡單,就拿現在這件事來說,倘若他真的是大祁皇族,那麼之後要為南楚復國,怎麼來面對大祁?

一者是他脈歸屬,一者是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卻被大祁毀去的理由。

「我還記得,史書上寫過,有兩座前後相連的王朝,前面那座王朝的開國君主甚至還是後面那座王朝的開國君主的表哥。有如此緣關係又如何,到了該推翻對方的王朝,執掌天下的時候,又何曾手過,後面那位開國君主的二兒子更是殺了幾個兄弟,骨相殘,方才了一代雄主,此後史書上對他也不見得有多罵名,反而多是讚譽。」

帝王之家,父子相殘,兄弟相殺,這種事,屢見不鮮。

那冊史書顧泯也讀過,那是留下來的真實故事,殺了表哥的那人建立了一座十分強大的王朝,殺了兄弟的那位甚至為了歷史上有名的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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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一句,你和他即便要有關係,也只有一個很淺顯脈關係,除去這個之外,還有什麼呢,還有什麼值得你糾結呢?」

換作以往,阿桑絕對不可能說這麼多,因為的脾氣就是這樣,可今天發現自己的小師弟很有問題,在講那個故事的時候,小師弟的手在微微抖,手抖倒是沒什麼大事,可若是那顆心也在抖呢?

知道自己的小師弟是這個世上為數不多的絕對天才,也知道他的天才不僅來自他的天賦,還有他過人的心志。

除去天賦之外,心志是最重要的東西。

現在這個世間最強大的那些人里,或許並不是全部都是天才,但那些人全部都該是心志堅毅之輩。

阿桑也很明白,自己的小師弟要是那顆心出了問題,以後的路便會變短,不管這對他有什麼影響,阿桑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因為那是的小師弟。

所以說了這麼多。

自己的小師弟,自己這個當師姐的,要竭力護他周全。

顧泯看著阿桑,認真的說道:「師姐,我明白了。」

他說我明白了,但沒有說清楚是明白了什麼,是明白了那位大祁皇帝為什麼要這樣說,還是明白別的什麼?

都沒有說,他只是說我明白了。

阿桑笑了起來,「小師弟,你果然是個很不錯的人。」

這不知道是幾次誇獎了,但阿桑願意說,顧泯也願意聽。

「那回柢山吧。」阿桑眉頭,有些疲倦的說道:「師父說咸商城是個旋渦,我之前沒想過有這麼麻煩,可這會兒才明白,的確如此,師父雖然很多話都沒道理,但這句話說得不錯。」

咸商城是個旋渦,尤其是對顧泯來說。

「現在就走?」顧泯小心翼翼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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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鍋也吃了,人也差點死了,咸商城還有什麼值得留下的理由?」

阿桑說道:「回柢山吧,以後無事也盡量不要離開了。」

顧泯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便點了點頭

想要離開咸商城,自然不是難事,大祁皇帝沒攔著,豫皇子還認為顧泯是他的門客,所以在顧泯表達了這個意思之後,很快一架馬車便來到了庭院前。

師姐阿桑了些傷,所以這一次回柢山,要用馬車。

顧泯站在庭院前,咧笑著問道:「師姐,這樣會不會太慢了?」

阿桑自顧自鑽進車廂里,「還可以,慢慢走,山就在那裡,自然能走到。」

顧泯覺得有些道理,很開心的跟著師姐鑽進了車廂。

車廂里,阿桑看著他,顧泯也看著阿桑。

「你進來做什麼?」

「坐車走啊?」

「那麼誰趕車呢?」

「啊……這樣啊。」

顧泯鑽出車廂,坐下之後拉住韁繩,馬蹄聲響起,馬車朝著城門而去,不是很快,但就像是師姐說的那樣,慢慢走,總歸是有一天能夠走到的。

馬車從庭院前離開,走在咸商城的城裡,很多百姓都看到了,但實際上盯著這駕馬車的,還有很多雙眼睛。

他們看著這駕馬車,直到注視著馬車真的離開了咸商城,只留下一道影子。

很多人看著那道影子,思緒萬千。

……

……

皇宮裡,大祁皇帝從那座大殿里走出來,這一次他穿著黑的帝袍,整個人臉上沒有一點表,看著極為嚴肅。

在他的後,跪著六個人。

正好就是六個皇子。

沒有人敢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父親,也更沒有人敢開口說些什麼,他們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父皇,這位南陵真正的主人,從來不相信任何人,他對這個世間所有的事認知,都來自於自己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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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為自己是對的,永遠是對的。

他們也知道父皇為什麼這個時候要召他們進宮,要讓他們都跪著。

這裡只有呼吸聲,以及輕微的心跳聲。

作為咸商城僅次於大祁皇帝的尊貴人,六位皇子都知道了之前發生的事,他們其中大部人都有了判斷。

有三個人已經篤定顧泯就是那個失的皇子,就是那位小殿下,是他們的哥哥或者弟弟。

知道了這件事,他們心裡當然有很多疑的,只是誰又敢在大祁皇帝面前問出來?

父子應該是這個世上最為親近的關係之一,可是生在帝王家,卻又不是這樣了。

他們沒有普通父子那般親近,父慈子孝更是說不上,因為大祁皇帝不是普通人,他是很強大的修行者,而且他的基業也很大,皇子們常常在想,要是自己的父親不是皇帝,只是最強的修行者,恐怕不會留下子嗣。

基於這個原因,他們之間當然談不上親近。

所以他們跪著的時候,想了很多。

「一群蠢貨。」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祁皇帝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沒有什麼力量,也不決絕,就好像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而已。

更不像是罵人。

「父皇息怒!」

不管大祁皇帝是不是真的生氣,但這句話絕對是不能的,幾位皇子異口同聲。

這是做兒子的應該有的樣子。

「誰做的?」

大祁皇帝在開口詢問,雖然只有三個字,但誰都知道他問的是刺殺顧泯的事,那件事一定會是六位皇子中的某個做的。

他們原本以為自己的父皇已經知道是誰,但卻沒有想到自家父皇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沒有人答話,因為沒有人想要承擔這個罪名。

即便承擔了這個罪名也不會死,也不會有人願意承擔。

空氣很安靜,更像是讓人不過氣那般。

忽然,不遠有人輕聲開口,「陛下,大宗正來了。」

是個小太監,他站得很遠,不敢靠近,但這件事一定要稟報陛下才行。

大祁皇帝頭也沒回,只是平靜說道:「讓他等著。」

大宗正能夠理所有皇族,包括大祁皇帝,這是祖宗律法,不容置疑。

理皇族,要大祁皇帝願意讓他理的時候。

理大祁皇帝,要大祁皇帝沒辦法拒絕的時候。

可這個時候,遠不是這兩種時候,所以大宗正就在外面等著,沒有半點辦法進其中。

「朕不生氣,對於你們,朕還能說什麼呢?」

之前朝臣和百姓們都在討論哪位皇子更皇帝陛下喜,雖說都沒有準確的說法,但總歸有個先後順序,當然這不管是誰在討論,最不皇帝喜歡的人一定都是豫皇子,這幾乎沒有什麼爭論。

可誰知道,這會兒大祁皇帝表出來的意思,好像都是厭惡。

沒有別的緒。

「朕在等一個答案,難道你們就讓朕一直等下去?」

大祁皇帝的角略微有些嘲弄,不知道是對這些皇子還是對他自己。

六位皇子低著頭,也沒有人抬頭。

這幅畫面很詭異,就像是什麼傳說中的場景。

「姜淳。」

良久之後,大祁皇帝還是開口了,他轉過來,看著跪著的某個皇子。

被提到名字的那位皇子巍巍的抬起頭來,小聲道:「兒臣在。」

大祁皇帝六位皇子,五皇子名為姜淳。

「朕當初就不該給你起這個名字,可你為什麼非要對得起這個名字,真是蠢。」

大祁皇帝微嘲說道:「有什麼想說的?」

淳皇子猶豫了片刻,在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念頭,雖然知曉這會兒自己的父皇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做出的那些事,但他依然決定不承認。

「啟稟父皇,不是兒臣。」

他咬牙說道。

大祁皇帝看著他,沒有什麼緒,然後他說道:「你覺得朕也蠢嗎?」

「兒臣不敢,父皇是這南陵的主人,英明神武。」

大祁皇帝說道:「押去宗人府,朕不想再見到他。」

這話是對旁人說的,但最重要的還是後面半句,不想再見到這位皇子,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這位淳皇子從此便沒爭奪皇位的可能,只要大祁皇帝還活著,他就永遠不可能再出來。

除非大祁皇帝改變想法。

可誰都知道,大祁皇帝哪裡是那麼輕易便改變想法的人。

這無疑是很嚴重的懲罰了。

沒有審問,大祁皇帝這便一言而決,彰顯他無比的權力。

其餘幾位皇子甚至連求都不敢。

一個個跪著,沒有人敢出聲。

有太監走上前來,就要將淳皇子帶走。

「父皇!」

淳皇子忽然咆哮道:「父皇你為了一個十幾年都沒見過的兒子,就要讓您親眼看著長大的兒子去宗人府度過這一生?」

淳皇子素來溫和,但在這個時候也不得不如此了。

大祁皇帝看著他,沒說話。

「父皇,你知道不是我,不是我啊!」

他明白,大祁皇帝既然能知道找人殺顧泯的就是他,也該知道真正授意他這麼做的還有人。

之前他尚且還能扛下,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不想扛,也扛不住了。

「朕知道,又如何?」

大祁皇帝厭惡的說道:「朕懲你,不為你所做的事,只為你的愚蠢,你太蠢了,蠢到朕都沒有耐心再多看你一眼,你為別人做擋箭牌,那人比你高明,朕姑且便多看他幾眼,至於你,朕不想看了。」

是的,大祁皇帝決意懲淳皇子,不是因為他派人刺殺顧泯,而是因為他太蠢了,之前他對顧泯說過,他當然還能活幾十年,有力去培養自己的接班人,但是他還是嫌棄淳皇子太蠢了。

他很不舒服。

所以決定將淳皇子踢出去。

這個時候,跪著的皇子們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那所謂的皇子的試煉其實不是進大能府的事,而是這些年一直都在進行的。

這咸商城發生任何大事,有牽扯到他們的,他們都必須做出選擇,在這一次次選擇中,有時候做錯了些事,便會引來大祁皇帝的不滿,從而喪失繼續的資格。

就像如今的淳皇子,在他誕生的十幾年之後,他在今日退出了這個舞臺。

有人慶幸,是因為了一個皇子,他們功的幾率就又大了些,有的人擔憂,因為害怕自己為下一個被踢出去的人。

沒有人捨得皇位。

但這場不知道還會持續多年的試煉,卻只有一個考

那個人是他們的父皇。

什麼事,他都能一言而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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