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這事，顧泯看著天空中還在相鬥那數道人影，沉默不語。

那個男人在傳達一個訊息，只是顧泯覺得很虛妄，因為自己在做什麼，他很清楚。

自己在做夢。

夢裡夢見的事，又有幾件能夠讓人覺得就是真相。

顧泯嘆了口氣，既然是做夢，那就沒有做什麼，只是看著天空，琢磨著之前那個男人說的話。

「他說的反抗命運，其實我不太贊同。」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顧泯後不遠的地方，有個同樣很高大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的臉上有一道恐怖的傷疤，從眉頭上劃過，斜著劃過一整張臉，最後傷疤在下上停下。

這樣一張臉，用來嚇唬小孩子，效果很好。

顧泯沒有什麼反應，他不是小孩子，也不可能被這麼一張臉嚇住。

他只是有些奇怪，怎麼這個人很突兀的便出現了，但想著這原來是自己的夢，好像有些事便可以解釋和接了。

「你們是一起的？」顧泯很快便調整了心態，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問道：「或者你們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但做的事，都是一樣的。」

那個高大男人慨道：「不過他認為他們在反抗命運，而我們則認為，那只是守護而已。」

「守護？守護什麼？」

顧泯看著天空問道：「對方很強大，是強大的修行者嗎？」

那個高大的男人說道：「這一切，等你見到他們的時候，自然便什麼都知道了，我不想在這裡浪費口舌。」

顧泯沉默了，「他們」這個辭彙已經出現了不止一次，可「他們」到底是什麼，某個組織還是某一群人？

「他們」又是為了什麼，在做些什麼？

顧泯什麼都不知道。

高大男人來到顧泯側坐下，輕聲說道：「似乎這是一場永遠都贏不了的戰爭，耗費了極大的代價，得到的，只是極短的時間，無盡的迴，顯然不是解決辦法。」

顧泯約覺得如果這是真的，會是一個極大的，甚至還有可能關乎於這個世界。

「那怎麼才是解決辦法？」

高大男人說道：「當然是把他們全部都殺死。」

「那得殺多人……」顧泯喃喃說道。

「哈哈，不管殺多人，那要足夠強，我要是有這麼強，自然要把他們全部殺死。」

高大男人低頭，有些頹廢的說道：「可惜了，這只是個最好的願。」

顧泯問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高大男人笑道：「那不是可以商議的事，你沒有看見過，是不會知道的。」

顧泯沉默了，他想了想，還想繼續開口，卻覺自己眼前的事開始搖晃起來，然後眼前便突然一黑，等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張臉。

是一張人的臉。

顧泯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人，有些無奈的喊道：「師姐。」

眼前的人自然是雪。

毫不客氣的一掌打在顧泯的腦袋上，有些埋怨的說道：「回來也不知道來見我，就知道躲在這裡睡覺。」

得知顧泯回山的消息，雪當即便去竹樓里找他，卻沒有看到顧泯，雪有些生氣，但秉承著要親自找到小師弟，然後好好摧殘他一番的想法的雪，並沒有放棄，便開始在柢山到搜尋，也不是沒想過顧泯會在後山的木樓里，但是想著既然他是要躲著，就肯定不會在木樓里。

這才放過了木樓那邊，開始找尋顧泯，可等就差把這座柢山都翻過來之後，這才有些鬱悶的來到了這竹樓里。

誰知道自己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自己一直在找的小師弟沒有在別的地方，反倒是一直在這裡睡覺。

要是擱在以前，雪說不定早已經暴走了，不過顧泯離開柢山的這些日子裡，這位小師姐好好反省了一番，現如今脾氣漸好，已經不是之前的樣子了。

顧泯坐了起來，看著自己這個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再見的小師姐，顧泯在腦海中短暫的思考之後，便出了一個微笑。

依著他對小師姐的了解，只要微笑，讓看到自己最好看的一面，接下來的事就要好辦得多。

果不其然，在看到顧泯的笑容之後，的臉沒有之前難看了。

顧泯趁熱打鐵道：「這趟咸商城之行，太過兇險了，時時都要想著會不會死在外面，太過擔憂，勞心費神，這一回來我說來這裡參悟些劍訣，好以後再出門，面對事更輕鬆一些，誰知道這一看便倒了下去。」

聽著顧泯說話，雪的眉間已經出了擔憂的神，但還是很的說道：「你這死就死了，有什麼問題。」

「小師弟我死了當然沒什麼問題，只是想著沒能回柢山來見師姐你最後一面，我就覺得異常痛心，哪怕真是要死，我也不願意死之前沒能再見師姐一面。」

顧泯擺出了一幅異常真誠的面容，加上他生就的那張臉，真是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他要是不修行，改行去騙那些百姓，只怕也是一騙一個準。

雪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去，「貧。」

顧泯微微點頭，心裡已經是清楚，自己這個小師姐估計已經要忘了生氣了，他長舒一口氣，生氣他倒是不怕，最怕的就是吃什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玩意。

雪轉過頭來，看著顧泯的眼神里滿是關懷，「小師弟，中興柢山真是太苦了，我在山上聽著傳回來的消息，整天都提心弔膽的，要不是看著師父整天都雲淡風輕的，我早就去找你們了。」

說起常真人，顧泯自己都有些無語，咸商城的消息肯定比他們走得快，要是自己那位便宜師父有點良心，只怕是早就去路上接他和阿桑了，可事實上，自己師父知道他們乘著馬車回來，一路上走得極為緩慢，也沒有去接。

自己這師父是怕什麼，還是就是最簡單的懶？

想不清楚這種事，顧泯寧願相信自己師父就是個猥瑣老頭，也不願意他藏在那張猥瑣面容后的，是一顆於算計的心。

雖然這後者的可能很大。

顧泯嘆了口氣，看了雪一眼，知道自己這小師姐還留在這裡，又是來聽故事的，這一次關於試煉的故事，比之前去劍會，要有意思的多。

顧泯直了腰，認真說道：「這一次，師弟我可是好好漲了漲柢山的面子。」

故事很長，顧泯的口才還可以，但講完那些發生的事，也足足花了幾個時辰，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這會兒又要看到夕了。

「什麼？小師弟你竟然有可能是大祁皇子！」

故事很多，但要看聽眾最上心的是哪一點，就像顧泯這個故事講給一個工部的工匠聽，對方肯定是在意那座照天城了，畢竟那座帝都，建造起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聽眾是一個一心在修行上面的年天才，比如謝頂，他肯定關注的就是江和顧泯的一戰。

可惜這聽眾是雪，這位小師姐聽完這個故事，最關心的只能是顧泯有可能是大祁皇帝的兒子這樁事。

「我覺得沒可能，就是他弄錯了。」之前經過大師姐阿桑開導之後，顧泯不覺得這是一件大事了，所以在這會兒講故事的時候，他都能夠講出口來，不覺得有什麼膈應的。

「小師弟，你做了皇帝的話，是不是說什麼，就能是什麼？」雪完全忽略顧泯之前那些話，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顧泯沒回答，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

「小師弟……」

顧泯看著雪，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師姐接下來還要說些什麼。

「那是不是能娶很多媳婦兒……」

「……」

……

……

好不容易打發走小師姐雪的顧泯從木樓里走出來，朝著竹樓走去，用不了多時間，便重新回到了那座修行了很久的竹樓里。

書蟲在角落裡看書，彷彿是不知道顧泯來了。

顧泯坐下之後，開口說道：「先生，我回來了。」

書蟲微微抬起頭，臉帶笑意，只看了顧泯一眼，然後說道：「第三境已經走到盡頭，現在應該考慮怎麼破境的事了。」

書蟲雖然不是修行者，但是讀了這麼多書，又和別的書蟲不一樣，知道的事自然是更多，不過就算是他也有些驚訝，離開柢山之前才第三境，這才多久，就要踏第四境了。

果然是真正的劍道天才。

這是讚譽之詞，但他沒有說出口，書蟲只是說道：「晚雲真人當年也沒有你快。」

這已經是很高的讚譽了。

如果把顧泯的故事寫一本書，那就一定是一個天才的故事。

顧泯說道：「晚雲祖師肯定比我更強。」

修行更快，不意味著更強，晚雲真人以殺出名，既然能殺人，自然會很強，而且應該是比顧泯更強。

顧泯沒他強，或許就是沒殺這麼多人。

書蟲笑了笑，重新把頭埋了下去，沒有說話。

顧泯趴在桌前，想了想，看了看窗外，然後想起了一件事。

來說，那是想起了一個人。

所以他趴在桌上，開始給那個人寫信。

他有很多問題要問，但最想問的還是那個人的如何。

那個人他不知道是誰，但和他通了很多信，教了他很多東西，從某個方面來說，應該是他的老師，既然如此，那麼他這個做弟子的有了些就，自然要報告老師。

所以這封信其實有些炫耀的分。

但更多的是有些驕傲。

……

……

信在窗前寫，然後跟著飛劍到了歸劍閣，來到了另外一道窗前，歸劍閣的那位閣主古道真人手接過那封信，然後打開。

看著裡面的東西，古道真人笑了起來，這位歸劍閣閣主沒有弟子，最重的後輩是蘇宿，這一次試煉，蘇宿沒有取勝，而是另外一座宗門的劍道後輩取勝了，這換做別的人，只怕也會心裡不滿，可古道真人卻不這麼想。

因為那個年的劍道，從某種況下來說，也有他的指點，真要說起來，也是他的弟子，那麼弟子得了榮譽，師父自然開心。

所以他笑起來，很正常。

笑完之後，他在窗邊的桌上寫回信，當然要回到那些問題，但重要的還是給顧泯表達祝賀。

「晚雲真人之後，柢山再無一個劍修拿得出手，你上擔子這麼重，要好好往前走，又不能將自己扁，的確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不過即便這樣，你也不要喪氣，無好好走下去，前面好些荊棘，也不要怕。」

寫信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古道真人也不會覺得自己的字不好，所以很快就寫就了一封回信，然後讓飛劍帶著夕將其送了回去。

放下筆，古道真人從窗前離開，很快便到了山間的一條小溪前，蘇宿正躺在一塊大石頭上數著頭頂的樹葉。

古道真人來到他旁，坐下之後，這位歸劍閣閣主笑道：「告訴你個事。」

蘇宿這才爬起來，看著是古道真人，這就喊了一聲師叔。

古道真人說道：「這次試煉我知道是假的，不過那位大祁皇帝想要做的事，即便是假的，也沒辦法，只能去做。」

蘇宿皺眉道：「只是因為大祁是他的？」

古道真人慨道：「修行者和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弱的就要怕強的，即便你不怕，你也得妥協，因為你總歸不是一個人，不過還好，咱們沒那麼弱，所以他可以讓我咱們怕，卻也不能真的做出些足夠狠的事來，不然你可能走不出那座府。」

聽著這話，蘇宿若有所思，他張了張口，想要問些什麼，古道真人提前搖頭，「有些事，就是我也沒辦法改變，你有可能改變，但要超過我才行，歸劍閣我早就打算給你，這個擔子，你要擔起來。」

蘇宿是天生劍胚，資質自然不必說，他的子以往一直都是歸劍閣上下詬病的，可這兩次出山之後，其實他早已經很多，想來現在歸劍閣不可能有多人再擔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