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自然不會很平和,暴雨都來了,災難當然也不會遠。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大祁皇帝下了決心,便沒人可以而退,尤其是那個謀劃著,更是首當其衝。
他今夜的日子不會好過。
當然在這之前,很多人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水一般的騎兵闖了那幾座府邸,在暴雨里,那些沉默的軍卒就這樣砸開了那些大門,沖了進來。
而那些宅院的主人,都很沉默,沒有一個人對這景象發表過什麼看法,而別說不滿。
大皇子的府邸里,大皇子正在書房裏看著那些人,在他側的管事有些不滿的說道:「就算是陛下,也太過了吧?」
聽著這話,大皇子轉過頭來,看著那個管事,有些怒意漸漸生了出來,然後他一掌打在了對方的臉上。
那管事出了極為錯愕的表,好像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大皇子會這麼對他,實際上他也的確應該有這樣的表。
因為他不是一般的管事,他是大皇子母妃的弟弟,論輩分,大皇子要喊一聲舅舅,朝中的大臣,不管是誰見到他,都要以禮相待。
他之所以會在大皇子府邸做管事,完全是為了幫助大皇子朝著前面走去,讓他有朝一日為大祁的皇帝。
可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卻被自己的外甥,打了一掌。
大皇子面目猙獰,但聲音卻得很低,「我的好舅舅,你怎麼到現在都還不明白,這個大祁是父皇的,他不給,誰敢搶,搶就是給自己掘墳,你看著吧,今晚過後,孤一定會一個弟弟,而我的好舅舅,如果您還是不明白,以後還敢輕視父皇,遲早有一天,進宗人府的,一定是我們!」
……
……
看著那些林軍闖庭院的時候,豫皇子正在書房和那個儒士正在下棋。
聽著那些軍卒走的聲音,豫皇子並不在意,只是看著眼前的棋盤,落下一顆黑子。
儒士笑道:「殿下的境會越來越好。」
他們已經可以預見,今夜之後,又一位皇子會被打宗人府,加上之前被打宗人府的淳皇子,那麼大祁皇帝的六位皇子,就只剩下了四位。
距離皇位自然更近了。
豫皇子說道:「似乎自從顧泯出現之後,孤的哥哥和弟弟們就都總是犯錯了。」
儒士點頭,他想了想,看著豫皇子說道:「幾位皇子之前距離皇位都比殿下近得多,當然沉得住氣,但自從那個年出現之後,皇子們都到了威脅,方寸大,自然便要走上幾步錯棋。」
「不過這樣看來,殿下才是真正的國手,一路行來,竟然是沒有一步踏錯。」
儒士有些佩服,這都是肺腑之言。
豫皇子苦笑道:「先生言重了,就是因為孤的棋力不高,所以孤什麼都沒做,孤太明白父皇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他是咸商城的主宰,也是大祁的主宰,沒有任何人可以忤逆他,換句話說,生在這座城裏,我們又拿什麼去挑戰他?本來都是個死,還要去嘗試做什麼?」
儒士點頭,但還是嘆道:「天子之位,九五之尊,想來還是有很多人忍不住的,不過雛鷹羽翼未,拿什麼和萬之王斗啊?」
豫皇子笑了笑,這是個很淺顯的道理,但是他的兄弟們因為籌碼一直比他多,所以一直都會生出很多不該生出的心思。
反倒是他,籌碼最,最不敢,往往能熬到最後。
儒士忽然問道:「殿下之前寫了信要那個年來咸商城,他還會來闖這龍潭虎?」
豫皇子放下茶杯,輕聲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估計已經在路上了。」
儒士一驚,有些猶豫的問道:「陛下的那個皇子,真是他?」
「孤也不知道,但孤知道,他要是父皇的兒子,那這皇位便一定落不到我們手裏,所以孤要將他趁早拖進萬丈深淵。」
豫皇子眼裏有無數的決心,因為這是為了皇位,容不得人不堅決。
這樣堅定的心志,正是一個上位者應該有的。
……
……
暴雨在天亮的時候也消失了,那些林軍經過一夜,抓了很多人,朝堂上的大臣了五分之一,那些空出來的位置,在短短一個早朝的時間,便被補齊。
似乎對於這座王朝來說,什麼國之柱石,什麼非你不可,都是假的,只要大祁皇帝願意,他隨時都可以換上一批效忠於自己的臣子。
而那些臣子,也能夠繼續為這座王朝做出他們應當做的事。
很多人後知后覺,這個時候才想到了一個事,原來這座城裏,只有一個人不能反。
很快,早朝便結束了,坐在龍椅里的大祁皇帝卻一直都沒有起。
在他邊一直伺候著的老太監看著被黑帝袍映照的臉越來越白的大祁皇帝,生出了很多擔憂。
「陛下。」
老太監擔憂的喊了一聲。
大祁皇帝眉間有些疲憊的意味,微微閉眼,沉默了很久之後,這才說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一定要朕讓步?」
老太監聽著這話,卻不知道怎麼回答。
前些天大應王朝的使團便已經來了咸商城,那些南陵北陵的修行宗派,也派人來了。
此刻咸商城裏,恐怕有不下十位金闕境的修行者。
這些修行者,來這裏都是為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之後,要得到進帝陵的許可。
如果大祁皇帝不願意,就會發生很多事。
昨晚的事,便是其中之一。
大祁皇帝瞇著眼睛,低聲說道:「午後讓大應的使團來見朕。」
……
……
大應王朝的使團以言親王為首,這位是大應王朝那位帝的親叔叔,生得不算高大,容貌也不出眾,他不是那位大應太后的兒子,之前差一點便被推上了皇位,好在之後他顯出了不錯的修行天賦,這才沒能為一隻籠中雀,大應朝堂很多人都認為他應該是那位大應帝的靠山,但實際上言親王的心一直向著那位大應太后。
若不是這樣,也活不到如今。
或許活到如今,還有一個原因。
就是他是個金闕境的修行者。
此刻他正在大祁安排的驛館的某個房間里,看著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
這房裏有非常濃郁的藥味。
那個男人的膛上有一個圓形的傷口。
正好在心臟和氣府的中間,不管是往左偏一點,還是往右偏一點,他都很可能已經死。
不過他的運氣好像真的很不錯。
所以現在他還活著。
只是氣若遊,隨時有可能死去,
言親王站在床邊,看著徐賓,聽著後的下屬說著皇宮裏傳來的旨意。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柳長寧當場死,徐賓也是重傷垂死,他之前甚至還和孟秋池有過一戰,若是這樣都還不是重傷,便真有些說不過去了。」
昨夜的戰況十分的慘烈,兩位金闕境的修行者聯手刺殺大祁皇帝,卻還沒有得手,一死一重傷。
但如果這樣,大祁皇帝還是什麼傷勢都沒有的話,別說是他,只怕整個修行界都不會相信。
重傷的大祁皇帝,會讓這次的談判更容易一些。
一個人如果極其虛弱,那麼就有很多方法能讓他低頭。
所以即便是在昨夜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言親王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反而,他還會覺得十分有必要。
也很劃算。
「給太后報喜。」
言親王說完這句話,便轉出了房間。
來到小院,看了看天,他便朝著外面走去,登上了一架早已經等著的馬車。
大祁皇帝說是要讓大應王朝的使團來見他,但事實上,有資格見他的,只有這個言親王。
馬蹄聲響起,馬車緩緩駛向皇宮,然後在宮門前停下。
言親王看著這完全和大應王朝的皇城不一樣的皇城,有剎那失神,不過他還是很快的回過神來,朝著遠走去。
進宮道,一直向前。
很快便能看到那座大殿。
以及看到那座大殿前,站在欄桿邊的男人。
那個穿著黑帝袍,依舊有些不可一世的男人。
言親王將視線收回,然後看向了別。
那裏站著一個人,那個人也姓姜,封號是胡王。
他是大祁皇帝最信任的皇族,也是一位強大的修行者,看著他,言親王沉默地想著。
原來大祁皇帝是真的很虛弱了。
不然依著他的驕傲,怎麼會讓胡王在這裏護駕?
想著這事,言親王對接下來要談的事,多上了很多信心。
他來到欄桿前,和那位大祁皇帝對視。
大祁皇帝看著他,面沉如水。
言親王跪了下去,當然是單膝,這是禮節,也表示尊重。
「柳長寧的劍不怎麼樣,但徐賓的槍還不錯,所以朕沒讓他死,想看看過些年,他會不會有些進步。」
站在欄桿前,說著這些話,好似天邊的白雲一般縹緲,這是淡然和不在意。
說起昨夜的殺局,大祁皇帝似乎並不在意。
言親王知道,但不能接話,因為他一旦接話,便意味著他知道昨夜的事,即便他真的知道,也不能表示出來。
「陛下修為通天,自然沒人能威脅到陛下的安全。」
言親王小聲說著話,似乎充滿了謙卑。
「朕知道大應要什麼,如果是以往,你已經死了。」
言親王緒沒有什麼變化,聽著這話,反倒是心裏還有些竊喜。
「那個老妖婆還能活多久,你覺得你們還能攔朕多久?」
大祁皇帝看著言親王,眼神著戰意。
言親王依舊是輕聲說道:「太后老人家康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還能活很多年。」
即便是大祁皇帝如此出言不遜,言親王還是這麼謙卑,他不想激怒一頭傷的獅子,因為這樣下場會很可怕。
但一頭已經傷的獅子,會讓獵人很開心。
大祁皇帝越是表現出來富有攻擊,最後戰勝他的可能就越大。
所以很多事,不必太過擔憂。
「說吧,你們要些什麼。」
大祁皇帝的聲音響起,只是已經有些疲倦。
言親王小心翼翼的說了些話,又遞上了一份名單,大祁皇帝只看了一眼,發現這位言親王名單里的名字,除去一些名已久的大修行者之外,還有很多年輕人,那些年輕人里,都是依附著大應王朝的宗派。
「太后老人家的意思是,只要陛下能夠答應,兩國邊境,應該還能和平很多年。」
言親王微笑說道:「陛下為天下做的事,我們會永遠記住。」
大祁皇帝沒說話,他只是看著他,想著此刻在咸商城裏那些修行者,這種所謂的名單,在之後一定還有很多,大部分的他都只能答應。
那座自己一直想要打開的帝陵,從這個時候來看,似乎真要為整個世間,所有修行者共同的財富了。
大祁皇帝看著言親王,平靜道:「想進去便進去吧,不過能不能出來便很難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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