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帝臉難看到了極致,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平日裏一向是唯唯諾諾,從來都不敢做些出格舉的顧泯,今天居然敢這麼行事。
難道真是國將亡,他便什麼都不顧忌了?
「算了,朕難得與你置氣,今日也是最後一日,陪朕喝一次酒,你就走吧,朕是南楚皇帝,要擔起這擔子,你卻不用,你走吧,算是將我南楚皇室一脈保存下來。」
看著哀帝還是想要讓他喝酒,顧泯也懶得再裝什麼,直白道:「酒里有毒,皇兄想要毒死我,讓我替你死。」
聽著這話,哀帝忽然臉大變,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你……你怎麼知道?」
顧泯嘆了口氣,有些惆悵的說道:「因為這些事經歷過,要不我跟你說說?」
哀帝一臉的不可置信,此刻本不知道顧泯說得是什麼。
「當初我們坐在臺階上,你說了好些廢話,反正就是想要哄騙我喝下酒,然後你給我穿上帝袍,在書房裏放一把火,讓我去死,你就跑了,但我沒有喝酒,也沒有相信你的那些屁話,我用一把匕首將你的小腹刺穿,上面淬了毒,而且那個作我在平日裏練了很多次,可以保證萬無一失。」
「事實上我也功了,你的確死了,我了南楚的最後一個皇帝,但我沒死。」
顧泯看著哀帝,緩緩說道:「我上有擔子,所以哪裏能這麼容易就死了,我也不能去咸商城,李鄉,嗯,就是和我關係很好的那個太監,他替了我,他不是真的太監,所以沒有人看出來,我從皇宮裏跑出去,去到了很遠的地方,到了小師姐,然後去了柢山修行。」
看著哀帝,顧泯一字一句說道:「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弟弟,當初母后和父皇偏我,你覺得皇位不穩,所以在母后的葯里下了毒,其實母後知道了,只是不忍心讓你去死,所以對誰都沒有說。可我還是看出來了。」
「父皇也是你下毒的,你收買了宮裏的太監,你勾結朝臣,得了這皇位,你得了皇位也罷,你倒是好好的做你的皇帝,可你不僅不好好做你的皇帝,你還屠殺手足,若不是你沒有子嗣,你會留下我?」
顧泯咬著牙,「我一直都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只是為了活下去,為了某一天把你這禽不如的狗東西親自殺死,這才艱難活著。」
那些年裏,顧泯一直活得很艱難,每一天都極其小心,因為一旦某一天出了什麼問題,便很有可能迎接死亡。
而且那會兒他還只是個稚,只是個幾歲的孩子!
「可惜,這一天等到了,也是南楚滅國的時候,滅國的時候你都還是那副德,心裏毫沒有百姓,沒有親,皇兄啊皇兄,你覺得你不該死?」
哀帝的臉變得難看而又骯髒,整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畏懼,顧泯卻沒有什麼暢快的心。
他把懷裏的匕首掏出來,很失的說道:「只可惜當時殺你的時候,我還太小,也沒有現在的膽子,在沒朝著你遞出匕首的時候,不敢說這麼多話,等刺向你之後,你死得又太快,所以沒能看到你現在這樣子。」
顧泯自嘲一笑,「這會兒只能在自己的幻想你,看著你這扭曲到極致的臉,說到底,還是有些憾。」
顧泯很清楚,當初經歷過的事,不可能一直都重複經歷,之前在大能府里是這樣,這會兒在這裏也是這樣,都是某人用陣法或者別的東西,將他們這些進其中的修行者心底最為脆弱,最為不想面對一面挑起來,從而讓他們在其中迷失而已。
只是顧泯最脆弱的記憶是這個,但卻從來不會迷失。
再讓他去嘗試一百次,他都會在那天,將匕首狠狠的刺哀帝的心口,然後讓他去死。
他們雖然是流著同樣的,又是一個娘親,但這不意味著顧泯就能原諒他。
這都是不可能的。
拿著匕首,看著已經嚇得無法彈的哀帝,顧泯沉默片刻,「你真的死一百次都消除不了我對你的恨意,你這樣的人為什麼還會和我有關係,我真的無法忍這一點。」
說著話,他手中的匕首緩緩的朝著哀帝刺去,輕輕的在他的膛劃開一條口子,傷口不深,不會致命。
但真正致命的是匕首上的毒,它會讓哀帝很快便死去。
「要不是我的劍不在,我不會讓你這麼容易就死去。」
顧泯將匕首隨手扔出去,然後看著臉上已經出現黑紋路的哀帝,沒有什麼太過於高興的表現。
他只是這麼靜靜的看著他。
這是他十幾歲之前的夢魘,是要剝奪他自由和生命的仇人,然後大仇得報,他早已經不是數年前的時候。
數年前他也沒有太快活,因為在殺了哀帝之後,接著是很多事撲面而來,所以容不得他出神。
他張的緒一直到之後離開郢都,在那條小溪前才得以釋放。
那是十幾年的抑,在一刻釋放的快樂。
也是他之後疲倦的原因。
哀帝被顧泯看著,一張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最後總算是停止了呼吸。
顧泯沒去看他,只是拿出那件雪白帝袍,穿到上,還是有些寬大,但他不在意,就這樣坐在臺階上,看著已經快要消失的晚霞。
就在這個時候,遠的拐角,有個小太監朝著他走了過來。
那個小太監生得很好看,但沒有顧泯好看。
他朝著顧泯走了過來,並沒有太過驚慌,只是平靜的說道:「你終於把他殺了。」
顧泯看著他說道:「很多年前我就把他殺了。」
小太監笑道:「是的,很多年前你就把他殺了,陛下。」
顧泯沒有反駁,聽著這個稱呼,有些追憶。
小太監說道:「陛下然後準備怎麼辦?大廈將傾,沒有回天之力了。」
顧泯站起來,認真說道:「我知道我是誰,但還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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