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湖畔，臉蒼白的顧泯和白粥一起離去，只是並未急著離開北陵南下，而是先去找個鎮子。

這一來是因為顧泯的傷勢很重，全靠自己的那些丹藥，只怕是三五年都不會好轉，二來便是因為好不容易離開南陵，兩個人都不願意早早的南下，回到南陵去。

顧泯想法也簡單，這會兒南陵不知道多人在打他的注意，跑到北陵這邊也好，至暫時不用擔驚怕。

白粥略通醫道，於是便要帶著顧泯去找個地方買葯煮葯。

顧泯重傷，行遲緩，等他們徹底看不到那片湖的時候，已經是天漸晚，在山坳找了個避風口，兩個人生火取暖，順便顧泯再說了些帝陵的事，這讓白粥來了些興趣，饒有興緻的問道：「那位太史令當真是活了一千年？」

顧泯說道：「沒有什麼用，最後不也是敗了。」

說話的時候，他到底還是對此刻八已經死去的大祁皇帝多了幾分敬意。

在他遇到的所有帝王里，除去父皇，大祁皇帝居然是對他最好的人。

白粥慨道：「謀詭計，都抵不過一個腳踏實地。」

顧泯沒接話，這話也不全然對，真這麼說起來，到底也只有大祁皇帝這樣的人，才會在人千年的佈局裏反而給對方一記重拳，這要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就被算計得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了。

其實這樣說起來，到底是名門之後要比他們這種小修行者走得更遠。

就拿白粥來說，是崇文樓弟子，後站著三公，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招惹的。

說到這裏就要想起自己那位便宜師父的顧泯嘆了口氣，不過這趟帝陵之行，看到晚雲真人的一縷劍氣，救了他的命，這倒是讓顧泯對柢山也多了幾分親切。

畢竟是千年前的第一劍宗，有些底牌的。

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

想著想著，顧泯便覺十分疲倦，眼皮很重，片刻之後，便這樣睡了過去。

白粥轉頭，看著顧泯，挑了挑眉，倒也沒有再說話。

一夜過去，第二日繼續趕路，總算是在日落之前，遙遙地便看見一座小鎮廓。

顧泯鬆了一口氣，看著這座和南陵的小鎮並無差別的鎮子，了腦袋。

白粥則是抬頭看了看，原來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下雨了。

一陣寒風吹來，白粥這才想起來，原來是已經秋了。

……

……

鎮子裏，西邊有一座破落的小道觀。

木門吱呀一聲推開，門檐上的灰，簌簌得往下落，坐在屋檐下的那個道士抖了一下，但是鼾聲依舊。

道士鬍子拉碴，一青道袍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上面到都是油污和污漬，他的一頭黑髮用一支木釵別住，只是頭髮在天下，甚至都還有些反。

這不知道有多天沒有洗過了。

來人是穿著一梨黃的裳的子，拿著一把油紙傘，傘面上畫著燦爛的黃花，是小鎮上常見的樣式，油紙傘被放在門口，而卻是一路小跑來到了桌前，有些猶豫的看著那個鼾聲大作的道士。

桃源鎮數年前來了個道士，初來時便在街邊擺攤算卦，算得很準，加上他還有一手好字，於是在之前那幾年裏，鎮上的百姓都很喜歡來找他幫忙算卦也好，寫上一封家書也罷，反正總歸是看著不礙眼，而這道士也是憑藉這兩門手藝，在桃源鎮也算是紮下來，後來他更是把自己的那算命攤子搬進了城西的一座小道觀，那座道觀原本香火還可以，只是後來守觀的老道士壽終正寢，他也沒個徒弟，道觀就這樣衰敗下來，原本這個道士主道觀之後，最開始香火也還可以，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後來他算卦越來越不準，給人寫信也是越發敷衍，久而久之，鎮上的百姓也不傻，也就不再來找他了。

道觀就這樣冷清下來，平日裏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有個人來。

站在桌前的子，聽著鼾聲，猶豫了半天，眼裏有些悔意，最後搖搖頭，轉就要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邋遢道士打了個哈欠，然後了眼睛，微笑道：「姑娘來算卦？」

已經生出了退堂鼓想法的子原本就要走，可看到這個邋遢道士的一雙眼睛，竟然一時間沒能，這道士這幾年在鎮子上風評的確不好，但是前些年，還真是不錯的啊。

不知道是從哪裏生出來的想法，讓子鬼使神差的坐下，看著道士弱弱的說道：「道長知道我要算什麼嗎？」

邋遢道士正襟危坐，「貧道一觀姑娘眉目，就知道姑娘這些日子正在愁一樁事，除去男之事，不會是別的。」

子張了張口，很是驚訝的說道：「道長算的真準！」

邋遢道士淡淡一笑，盡量裝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世上最難算之事，便是這男之事，偏偏姑娘要問的，是這男之事裏，最難的一樁。」

子眉目之間盡顯憂慮，但並未和盤托出。

邋遢道士眼見如此，直接開門見山說道：「姑娘在兩個男人之間糾結，想要依靠其中一人，卻不知道他是否能給姑娘一個未來。」

子再度瞪大眼睛，似乎很是驚訝。

邋遢道士挑眉道：「貧道並非傳言般那麼一無是，只是世人愚昧，貧道不願意和他們爭論罷了……」

「那道長能幫我算算嗎？」

「這有些困難……」

當沉甸甸的銀袋子落到邋遢道士的掌心的時候，他喜笑開，「這有何難，待貧道算來！」

邋遢道士從懷裏出數枚銅錢，朝著桌面一扔，然後隨意看了一眼，片刻之後，邋遢道士微笑道：「老爺子活不長了，最多三月景，小傢伙不是真心的，姑娘莫要被矇騙了。」

一字一句，雖然沒有明言，但已經說得清楚，子眼裏滿是失，但也沒有再說什麼，悶悶不樂的站起來，一言不發。

邋遢道士鄭重道：「姑娘要小心選擇，稍有不慎，就有殺之禍。」

子皺眉，似乎想要反駁幾句，但好像又是些難言之，沒有說話，反倒是轉頭便朝著觀外跑去。

邋遢道士沒去追，甚至沒有起，只是看著那子消失在雨幕里，最後把視線放在了門前的傘上。

收回目，邋遢道士了眉，似乎是有些疲倦。

「行了，人都走了，你還裝啥？」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有個半大孩子大搖大擺的從觀門前走進來，順手拿著那把油紙傘，他的穿著破破爛爛，比起來邋遢道士還要更差，儼然是個乞丐的樣子。

那個孩子大大咧咧往臺階上一坐，出手來，「這次要是給了，下次小爺我可不給你探聽消息了，到時候死了，可別怪小爺!」

原來哪裏有什麼神算，不過是早有準備。

邋遢道士從錢袋子裏大方的拿出一塊最大的碎銀子，放在小乞丐手上，臉上疼的表一閃而逝。

「喲，不過也是，你怎麼知道這姑娘要來算命？」

小乞丐不客氣的收好銀子，轉頭便笑嘻嘻的說道：「你這還真有點神。」

邋遢道士沒好氣的說道：「這可是箱底的，要他娘的告訴你了，以後貧道真得死。」

「呦呦，道爺別啊，把這事兒跟我說一說，等著我以後也多個營生。」

邋遢道士轉過頭去，捂住額頭，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他娘的可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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