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街上走著，忽然天上落下了一錠金子，砸在他腦袋上，他疑的把這東西撿起來，正想著為什麼會撿到這金子的時候，實際上那個扔出金子的人早已經把前因後果都給安排好了。

所以說，這世間的好運氣，其實大多都不是真正的好運氣，換句話來說，無數你以為是偶然的事，實際上都不是。

比如顧泯學劍這件事，便完全都不是偶然，梁拾從始至終，心裏覺得的最合適人選，一直都是顧泯，但他是金闕境的修行強者，是能和子劍仙一爭高低的人，很多事不會親自去做，所以行事也有考究，至不能說熱的走到顧泯前，笑嘻嘻的說他有劍要傳給他。

這樣的事多跌份，當然不能做。

但和子劍仙一戰，生死難料，即便是如今，梁拾也沒有穩勝的把握，那是真的可能會死的事，死了之後自己的劍就都失傳，那對梁拾來說，一樣不是滋味。

這個想法在蘇宿拒絕他之後，便達到了頂峰，于是之后的日子他才盡量放慢速度，想在來到西海之前，再次遇到顧泯。

藍臨真人是個人，他當然知道梁拾的想法，所以在過去的那些日子裏，他並沒有說破，幾次催促，也只是開他的玩笑而已。

所以這會兒才有了如今的景。

看著顧泯和梁拾兩道人影並肩走在前面，藍臨真人站在原地，彷彿便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會兒自己也是個年輕人，是劍庭那一代弟子裏可以算得上最不錯的弟子，但卻始終沒有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為劍庭這樣的劍宗掌教，直到有一日，他的師父也是在一個明的日子，和他一起走了一段路，藍臨真人這會兒都還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他師父已經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但臉上卻還是一臉的生氣，那會兒他就這樣微笑的說他還有幾劍著箱底，想不想學？當時藍臨真人還算是個劍癡，當即便點頭，但自己師父下一句話便是，想要學這幾劍，還得將劍庭這個擔子挑起來才行。

當時的藍臨真人一臉錯愕，實際上早在那個時候，他其實就是這個子了，看著溫和，與世無爭，這樣的子，似乎並不太似乎做這劍庭的掌教，因此即便他是天賦最高的弟子，也沒有想過這件事。

所以當時藍臨真人也想回絕，

不過之後自家師父說的那番話，讓藍臨真人再也回絕不了，而那番話也是藍臨真人這些年唯一沒有告訴過旁人的事，他藏在心底，已經打定主意，是要在自己最後把掌教位子傳出去的時候，才告訴下任掌教，至於下任掌教會是誰，藍臨真人也說不清楚。

即便是劍庭上下都認為是梁照，他也說不清楚。

收回思緒，藍臨真人微笑道：「年輕真好，看著便有朝氣，我們這些人終究是老了。」

「藍掌教和老，還真的沾不了邊。」

沒來由的，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藍臨真人先是有些疑，而後轉頭看著一旁的子，這才後知後覺的笑道：「我還忘了之前我看到的是兩個人。」

白粥和顧泯一起來的，自然是兩個字。

眼見著顧泯跟著梁拾而去，也只好停下。

藍臨真人看了一眼白粥，微笑問道：「崇文樓的學子不多，你是哪位先生門下？」

白粥有些猶豫，並未開口，師承這件事，其實之前也沒有說過，便是有些難言之。

藍臨真人微笑道：「不礙事，既然說不得，那就不用說。」

白粥有些訝異，藍臨真人在修界裏的名聲一向很不錯，但之前都是聽聞，如今才是第一次相，就這一來一回，白粥甚至都覺得那些傳言都不真。

明顯這位藍臨真人比傳言裏，還要好說話。

藍臨真人忽然說道：「他們在前面，我們在後面，也跟著走走吧。」

白粥點頭應下，也是做足了後輩禮。

兩人本來該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塊的兩人緩步前行，藍臨真人隨口問道：「和那那個小子同行時間不短了，有什麼？」

白粥說道：「學到很多東西，藍掌教如此看好他，只怕也是早就知道他和一般的年輕人，真有不一樣。」

藍臨真人實誠道：「我看好他，只是因為他劍道天賦高，是劍林的好苗子，至於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我不一定有你知道的多。」

「那藍掌教可曾對他失嗎？」

彷彿是沒有想到會有這麼一問，藍臨真人有些意外，但還是很快說道：「我對他沒有要求，只是願意看著他長起來，說失，從何談起？」

這言語里包含了太多東西，若是換做旁人，只怕是沒那麼容易聽懂，可白粥卻是懂了。

再次看向藍臨真人，由衷的說道：「掌教真是個好人。」

……

……

顧泯和梁拾並肩而行的最初一段路程里，梁拾問了一個問題。

「你覺得劍道，究竟是什麼道？」

這個問題讓顧泯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清楚，什麼道？

道這個字眼，最早應該道家一脈獨有，而後漸漸擴充的含義，被其他修行者賦予了它別的含義。

至於劍道是什麼，恐怕這個世上還真沒有多劍修去想過。

畢竟以往提起劍道兩字，便只是想著它和修行境界的對應關係。

可此刻梁拾把這個問題化了，倒是讓顧泯也覺很意外。

劍道究竟是什麼道？

劍道是劍的道路，亦或者關於劍的一種解釋？

梁拾眼看著顧泯沒有開口，也沒有急著追問，只是看著顧泯側臉，想了很多別的事，他的劍道之所以能夠走得這麼快，能夠走得這麼遠，當然並不是偶然，最重要的，便是他搞清楚了什麼是劍道。

可以說，從他搞清楚了劍道開始，他的劍修之路，便是獨一無二了。

他雖然真的有幾劍要教給顧泯，但他不願意顧泯學他似他，只願意他們有相同的神。

顧泯停下腳步，有些猶豫的說道：「劍道是對劍的解釋，也是對持劍者的解釋，換句話說，每個劍修的劍道都有的現，都不一樣，是因為每個劍修不一樣，這不一樣不是說他們修行的功法不一樣，而是說他們本不一樣，世上無兩片相同的葉子，縱使有相似的花，但也有很多不同。那是劍道的不同，所以劍道應是持劍者，也就是劍修自己應行的路。」

最開始還有些猶豫，但是說到後來，顧泯越來越自信，似乎已經清楚的知道，答案是什麼。

梁拾眼裏閃過一道芒，片刻之後搖頭道：「你說這些都流於表面，如果落到實，劍道到底是什麼？」

顧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是緒，是認知，是判斷，和執行。」

「劍道解釋說不清，但它在無形中影響著你，影響著你的認知，你的緒，和你的判斷。」

說白了，此刻顧泯理解的劍道便是一種神屬，從某種方面可以用別的辭彙歸納，比如堅毅這類的品，但這類品是劍道里的一種，卻不代表整個劍道。

梁拾眼裏出讚賞的眼，對顧泯的這番解釋，他到很滿意，「劍道的確並不是單純的境界，而是影響你出劍的東西，是神屬，這一點我們有著共同的認知。」

梁拾慨道：「我沒想到你有這樣的認知，但想了想，既然你有如此認知，那麼把這個問題拋給別人的時候，想來也有很多人會有相同的認知，那麼我並不是唯一的那個，不過志同道合的人便也不，想著足以讓人高興。」

顧泯不說話，是梁拾之前的那個問題，便已經給他開了一道天窗，他以前或許是真覺得自己頭頂有一片明，但是卻沒能看到，可在梁拾這番話之後，他才是清楚的知道了，那片明，真實存在，而且無比清晰。

這對他以後的修行來說，是一個好事。

但若是梁拾就此便沒有別的東西要給他了，也不現實。

「我十歲練劍，悟劍道於十六，此後的這些年裏，我一直在自己的劍道上前行，走了這麼多年，便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大多數劍修覺得我要和林深一戰，是因為我想著要把劍道魁首這幾個字從子上拿回來，其實我沒這麼無聊。」

「我畢生心愿是在劍道上一直前行下去，但到了此刻，已經陷瓶頸，唯有一戰，才能看到更廣闊之未來。」

一切都是為了劍道。

梁拾實際上，真的也是個很純粹的人。

「只是很強，我沒有太多把握。」

顧泯明白，子劍仙，當世劍道最強之人，並不是浪得虛名的。

梁拾說道：「我一旦失去，自創的劍招便要失傳，所以我要傳下去，即便我不死，其實也該傳下去。」

顧泯抬起頭，想要說些什麼。

「不用想著替我大門楣，我這些劍，不死一般人能學的，要不然，我何必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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