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拾當時一驚，心想這樣的子也要在茅房拉屎，當真是有些煩。

這麼個事，在他沒有修行之前，實際上一直都念念不忘。

可後來知道修行者修行之後，自然辟穀，辟穀之後，自然也就不會拉屎了，這才心裡頭舒暢了。

要不然即便是想著子劍仙姿態世間無雙，可也要拉屎，這就真是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不知不覺之間，天已暗，那些飛鳥也是落於樹梢上，安靜棲息。

偏偏這個時候，子劍仙又說話了，「為何這些飛鳥每年一度，一定會到這裡來？」

這是求知神，要是在以往念書的時候，在學堂上這麼去問夫子，夫子肯定會高興，但梁拾不是夫子，所以並不能給出答案。

於是兩人，一夜無話。

兩個人都沒有起，而是在等朝霞。

可他娘的，不知道怎麼的，半夜就下起雨來。

這樣一來，明日清晨，哪裡還會有什麼朝霞。

梁拾手接過一把雨水，嘟囔道：「這麼好的日子，你偏偏給我搞這些事？」

他一邊說話，一邊站起來，罵罵咧咧的朝著遠走去，不知道怎麼的，手裡這就多出一柄劍來。

他一邊走，一邊一劍斬出。

看似隨意的一劍，卻有萬千劍氣匯聚而來，無數的劍氣，無數劍氣朝著天幕涌去，在片刻之間，這裡便有雨水在劍氣前被迫分開，天地之勢，在這一刻，似乎本無法和梁拾的劍氣相抗。

片刻之後，劍氣已至雲海。

之後將那片烏雲斬開。

而且劍氣不散，推那些烏雲朝著遠而去。

梁拾收劍，天空已無雨水，他這才回到木屋前，重新坐下。

子劍仙慨道：「我知道了，你的劍道，別人學不來。」

「那是你人的問題，不是劍的問題。」

子劍仙一語點破梁拾的劍道。

梁拾笑嘻嘻說道：「不一定，我那半個徒弟，可能明白。」

子劍仙微笑，也不多說，只是這些日子常常聽到梁拾提起那個年輕人，其實也想著什麼時候去看看他。

兩人再次無言，這一晃，便已經是天漸明。

隨著樹上的飛鳥振翅而飛，一隻只飛鳥離開越明山，天邊朝霞緩緩生出，無比麗。

梁拾和子劍仙同時抬頭看去，都有些恍惚失神。

西海海景很好看，但看過許多年，也總是會膩的，如今這越明山的日出也很好看，子劍仙忽然覺得沒有白走這麼一趟。

輕啟朱，輕聲道：「此見朝霞，何如青秋？」

——

寧啟帝離開郢都之前，在一家不大的魚膾館子吃了一盤魚膾，夾著魚膾，在特製的料里蘸了蘸，寧啟帝放裡，緩慢咽下，對著那個蒼老的老闆說道：「魚運來慢了些，味道沒有之前那麼好了，想來是大祁不上心的緣故。」

已經是白髮蒼蒼，渾上下都是老年斑的老人悵然笑道：「這魚膾，到底也只有南楚人才喜歡吃啊，那些大祁的蠻子，怎麼知道這其中的味。」

寧啟帝笑問道：「那腐呢？」

老人一怔，隨即喃喃道：「是啊，那腐也沒幾個南楚人喜歡吃了。」

說到這裡，他不知道怎麼的，就哭了起來，老淚縱橫，扶著桌子，這個老人，想到了一個平日里刻意忽略的事。

腐是南楚的特產，是傳了幾百年的東西，但最後也沒有多南楚人喜歡吃這個東西，魚膾現在也是南楚人最喜歡的食，可很多年後呢？

世人還有喜歡吃魚膾的嗎？世上還有南楚人嗎？

南楚早已經沒了，那麼南楚人呢？

寧啟帝搖搖頭，站起，並沒有去說些什麼，踏出這魚膾館子，形一，便已經到了海畔。

南楚臨海，盛產海魚。

所以有了南楚人喜歡吃魚膾的事。

寧啟帝看著茫茫大海，說道：「當初朕的那些水軍，便是從這裡出發的，遠渡重洋。」

赤發立於原地，不敢也不願意多說。

寧啟帝隨著海岸一路緩行，挑眉道：「好不長久，總是化作一派凄涼。」

說完這句話，他就再不說話，就這麼走著，赤發跟在後，不知道怎麼的，一晃眼兩人便來到了東海。

東海海畔，有一座觀海樓。

觀海樓里有個讀書人，做孟秋池。

站在礁石上，遙遙看了一眼的寧啟帝，並沒有發現孟秋池在那座觀海樓里，那位東海之主，想來此刻應當在世間某個地方，但絕對是沒有在東海。

轉而行，沿著海岸而走。

東海大，此刻可不是時節，所以寧啟帝說來看海，本來就是站不住腳的說辭。

好在赤發也從來沒有當真。

這位陛下，說什麼便是什麼罷了。

沿著礁石緩行，不知道怎麼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石。

寧啟帝站在這裡，沉默片刻，然後才緩步向前。

朝著里走去，越走便越能聽到裡面傳來些聲音。

等到走到盡頭，才得看見在眼前的石壁上，畫著一幅巨大的畫像。

畫像中，是個著白帝袍的男人坐在龍椅上。

那是一位帝王。

赤發挑眉。

那帝袍的樣式和大寧的帝袍很像，但仔細看來，又有差別。

悠悠歷史，在史冊上，皇帝著白帝袍的王朝，除去大寧王朝，也就只有偏安一隅的南楚是這樣了。

那麼說起來，這就是南楚某位君主的畫像了？

寧啟帝說道：「後世兒孫，也就這麼一個出彩之人了。」

赤發問道：「陛下，此人是誰？」

寧啟帝搖頭。

「什麼人？！」

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在暗，有個老人走出，他看向這兩個不速之客，但只是看了一眼，當場便愣住了。

他蒼白的鬍鬚在不停的抖，雙手更是抖得厲害。

「您是……」

寧啟帝不說話。

「朕不是他。」

那老人噗通一聲跪下，痛哭流涕，久久不願意起。

寧啟帝慨道：「又是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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