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遊境的修行者,在修行界里,其實也不太多。
眾所周知,修行到了後面便越來越困難,雲遊便是其中的分水嶺。
如果如果過去了,就會被那些修行大派和前輩高人所認可,以至於在修行界獲得立足之地。如果沒有過去,百年之後,塵歸塵土歸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記得!
這正是因為雲遊境和前面其他五境的不同之造就的。
雲遊境之前,其他的修行境界都是按部就班,只要能夠達到門檻,就能過去。但是雲遊境即便是已經達到了境界的門檻,想要過去,也沒有那麼容易。
神魂出遊只是破境的開始。如果想要真正的進雲遊境,那麼還要等到之後的神魂回到里。
神魂在離開的時候會遭遇到很多變數,就像之前顧泯遇到的那個鬼修一樣,但這只是外在,真正想要神魂回到,那需要修行者自己本的努力。
歷史上有很多修行者已經來了這一步,但卻沒有過這道最終的門檻。原因就是因為,當他們的神魂離之後,沒有能夠及時回到自己的,反倒是迷失在了天地之間。
在這一點上,不管不管是多麼強大的修行者,都無法相幫。
所以,當顧泯的神魂離的時候,不管是師父常真人,還是大師姐阿桑。都並沒有做出什麼舉。
……
……
離開了農田的顧泯飄在天地之間,著縷縷清風。
他此刻無比放鬆,但又有著玄妙的覺。
彷彿真正與天地融為了一。
其實修行里一直有一個爭論的便是修行到底是逆天而為,還是順天而行?
有著這兩種觀點的修行者數量差不多相當,因此這個問題。在修行界里爭論了很多年,一直沒有答案。
認為修行是逆天而行的修行者所持觀點無非就是一個,如果修行不是逆天而行,那麼為什麼有修行者境界高下之分?在他們看來,如果收錢不是逆天而行,那麼天地對所有修行者都應該一視同仁。所以修行者全部都應該能夠修到最高境界。
而持反對觀點的修行者恰恰就是抓住這個說法,他們認為正是因為天地對於修行者一視同仁,所以說才有了修行高低之分,天地給予人的都是一樣的,至於抓得住多。那就是自己的本事。
正是有了天地的默許,所以說他們才能修行。
兩邊對此爭論不休,至今也沒有結果。
顧泯之前也聽過這麼個說法,只是沒有上心,只是如今才忽然想起。
在天地之間飄,顧泯此刻除去不能回柢山之外,實際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去,但一時之間又想不到究竟要去什麼地方。
乾脆不再去想,任由這陣清風將他吹到什麼地方,便是什麼地方。
隨著清風而行,穿過名山大川。經過平原高谷,最後,顧泯落到了一條道前。
利於道一側,看著前面悠悠而來的牛車,顧泯沒有在這裡到什麼修行者的氣息,但想著某件事,他還是形一頓便飄到了牛車的頂上。
駕車的是一個窮酸書生打扮的中年男人,看著有些瘦弱。
老牛已經年邁,走的並不快。
書生一邊駕車一邊拿著手上的書讀了起來。
顧泯坐在車頂上,聽著這些平日里沒有聽過的聖賢道理,覺得有些意思,也就不著急離去了。
忽然間,車廂里傳來老人的咳嗽聲。
書生趕去合上書,轉頭問道:「先生是走的太快了嗎?這條道確實有些顛簸。」
那道蒼老的聲音有些不悅的說道:「是誰告訴你世上有簡單易行的道路的?」
書生一怔,倒也沒有立刻認錯,反而問道:「先生是認為這世上所有的道路都是難行的嗎?」
「那你說一說有哪一條道路是簡單易行的?」
老人聲音不大,但中正平和,讓人一聽了,就覺得有些安心。
書生沉不語,很顯然是在思索。
實際上,這一路行來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止發生過一次。自家先生的脾氣一直如此。不管學生提供怎樣的問題,他就算給予解答也不會全盤否認,只是讓學生自己去思考。
所以對錯只在無數的討論之中,並不是一家之言。
書生微笑道:「的確如同先生所說,世上沒有任何一條道路是簡單易行的。學生教了。」
老人庸懶道:「老夫還以為你能夠拿出在學宮裡的勁頭,和老夫說上三天三夜的大道理。」
書生搖頭道:「既然先生有道理,學生何必再講?」
外人不知道,但是如果學宮裡的讀書人要是看見這兩位這麼平和的流,只怕是下都要驚掉。
在那座不為外人道的學宮裡,這兩位都是其中的風雲人,老先生就不用多說,被人稱為輩分大,道理大,脾氣也大。
被公認為學問最高,不管是哪一個,遇上老先生,幾乎就沒有全而退的。雖然老先生也偶有敗績,但是那次數真是屈指可數。
與之對應的。那個窮酸書生就不一樣了,被認為是學宮裡的大晚的代表,早些年一直不人待見,甚至是一度被人認為不適合做個讀書人。
那一年。也是寒冬的第一場大雪,學宮裡正準備把這個窮酸讀書人趕出學宮。哪知道這個讀書人站在廣場上就只說了一句話讓整個學宮都汗。
那個時候已經不之年的窮酸書生,站在大雪中微笑道:「我倒是從沒有想過,連做讀書人居然都有合適與不合適的說法。」
後來他乾脆,就著這一場大雪。和整個學宮的讀書人對一些個書上的聖賢道理展開辯論,所有人都認為這個讀書人會落得個灰溜溜的下場,結果卻出乎意料。在那場大雪中,他連對上十數人有清譽的讀書人,最後卻大勝而歸。
而後他順理章的留下,學宮裡也因此多了一個大家都不太願意招惹的對象。
當得知讀書人和老先生要結伴出行,雲遊世間的時候,其實整個學宮都鬆了一口氣。
一個老傢伙,一個不算太老的傢伙終於走了。
不過這一路上,沒有發生他們預料之的那些爭鋒相對的事,只有兩個讀書人對於這世間諸多事和道理的探討。
老人忽然說道:「前日咱們說起南楚國那位以謀手段坐上國君之位的太子,還沒有定論,現在你可有看法?」
窮酸書生微笑點頭道:「倒是有了些看法。」
老人嗯了一聲,示意他開口。
「以謀手段,坐上國君之位,縱然不是什麼好的方法,但是為國君之後那位太子殿下勵圖治,此後三十年,倒也算得上國泰民安,由此而看當初若不是他想此辦法坐上國君之位,想來也不會有南楚三十年的太平時。」
談及難之事,顧泯來了心思,作為南楚的最後一任國君,又通曉南楚的歷史。顧泯自然知道他們所說的那位太子殿下便是被史稱為楚慧帝的先祖。
楚慧帝在做太子的時候,境艱難,眾多皇子對皇位虎視眈眈,其中幾位又有外戚掌權,倘若無於衷,想要以正道的手段去抗衡。那位楚慧帝恐怕早已經橫死在街頭。
不過以他用算計眾多皇子,更是親手殺了好幾個皇子,最後著那位先帝退位,最後坐上皇位的舉措。也被很多朝堂大臣詬病。
翻遍史冊,大多都落得個敗名裂的下場。被說昏君也再正常不過。
這位皇帝不同,他登基為帝之後,卻和昏君相去甚遠,甚至能夠說得上是一代明君。
因此,在此後的很多年裡,南楚的讀書人都會把這件事放在邊。
不過後來這件事流傳在外,這是顧泯沒有想到的。
這也是他第一次聽人提起。
所以異常認真。
「所以為帝者不行大道,便在你看來,不值一提?」
老人嗤笑道:「這和那些不擇手段的威力之土有什麼區別?」
窮酸書生微笑道:「先生此言不對,若為大局,暫時所用非常手段。為何不能理解,不能接?」
「這事有先後之分。」
窮酸書生笑道:「若是先生堅持和那些腐儒有什麼區別?」
老人正道:「有些事本不可為,為帝王必行大道,如何能夠如此行事?天下何服?」
「可那是三十年的太平時!」
窮酸書生針鋒相對!
「你怎知換個行大道的人來,不會有六十年太平景?!」
「先生此言,強詞奪理!」
「老夫倒不是強詞奪理,只是就事論事。」
窮酸書生微笑道:「三十年太平景是事實,先生的論斷,不過是假設。」
「就此一點,此事便不需要再議論了。」
當一頭老倔驢遇上一頭小倔驢,沒有真還好,當爭論出現,結局或許早已經註定。
老人悶哼一聲,「你只看到三十年的太平公主,難道沒看到這位南楚君王對於後代皇帝的影響?」
「恭聽先生高論。」
窮酸書生微微蹙眉,也好像是有些明白了。
「在惠帝之後,南楚國君王。十代之中,有六七人都是通過各種不正當的手段,為了南楚國的皇帝。這期間混可遠不止三十年。」
「這樣長達百年的局或許才是令南楚最後面對大祁毫無抵抗之力的本。」
「三十年太平景,換一個國破家亡,你說值不值當?
「以一人之力為後世兒孫,樹下如此榜樣,難道還真有人認為他是明君?」
「依著老夫來看,說他是南楚歷史上的第一昏君也不為過。」
老人譏笑道:「若是老夫當年當朝為定要質問那位惠帝陛下,這樣又是為何?即便濺五步。在所不惜。」
窮酸書生道:「先生所言,比學生更有遠見。」
老人擺手道:「我輩讀書人不過只有一張而已,能改變什麼?」
然後他仰起頭說道:「聽了這麼久。你有什麼想法,何不來說一說。」
顧泯發散的思緒迅速收攏,當他意識到老人是在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其實還有些震驚。
因為在他看來,老人不過是個普通的讀書人,怎麼可能發現他的行蹤?
老人彷彿知道他的想法。開口說道:「雲遊千萬里。看盡世間風,但如果不能回去,一切都是虛妄。」
顧泯不再猶豫,形微,飄落到了車廂前面。
車廂驀然打開。
一襲銀白頭髮,滿面皺紋的老人。慈祥的看著眼前的顧泯。
「如此年輕的雲遊境,老夫還是頭一次見到。」
顧泯拱手行禮,做足了禮數。
「並非有意聽兩位先生的對話,只是聽著兩位先生的所說,一時有些,便沒有離去。」
老人擺手,表示不在意,「讀書人的道理當然是要講給天下人聽的,如果怕人聽到,那還算什麼讀書人?」
「如今聽也聽了,有什麼,可以說說。」
老人抬手,顧泯這才注意到車廂里居然還有一個小火爐,老人溫了一壺酒。
「想來你也喝不到,就不請你喝了。」
老人很隨意。
顧泯立於車廂旁,輕聲道:「個人之見,老先生不要介懷。」
老人嗯了一聲。
顧泯這才緩緩說道:「老先生之前所言,慧帝為後世兒孫立下一個為惡榜樣,所以導致南楚混百年,但我認為,此事不能完全怪在慧帝頭上,慧帝縱然有錯,也沒有那麼多錯,晚輩有個很淺顯的例子,老先生且聽一二。」
老人點頭。
「慧帝所做之事。能不能用鐵匠來類比?鐵匠鑄劍,亦不知此劍日後是落到何人手裡。也不知死在此劍之下的人。到底有多惡人,多善人。倘若死在此劍之下的人都是善人,那麼可否可以說鑄造此劍的鐵匠,罪大惡極,罪不可恕。因為若不是他,此劍不會出現人間,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死於此劍下。」
駕車的窮酸書生忽然搖頭道:「這話沒道理,怪只能怪持劍的那個人,絕不能怪鑄劍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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