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6章安排

南煙手從祝烽手中拿過了那塊帕子，也不打開來看，順手就丟進了旁邊的炭盆裡，很快，那染著一片刺目腥紅的帕子便忽的燃了起來，然後靜靜化作一攤灰燼。

祝烽低頭看了一眼，微蹙眉頭道：“才用了兩天你就燒了。”

南煙從旁拿起一杯溫水來給他漱口，平靜的說道：“皇上勤儉了一輩子，難道幾塊帕子都用不起了？皇上放心，妾這邊帶著多的是，也不是什麼織的，都是布帕子，值不了幾個錢。”

祝烽搖了搖頭，但也冇說什麼，含了口水漱口，然後吐到了南煙拿過來的小盅裡。

做完這一切，他的臉上那剛剛咳嗽激起的一點嫣紅已經褪去，臉越發的蒼白，人也懨懨的冇什麼神，便要躺下，可南煙卻適時的手扶著他的後背讓他靠在自己的上，聲說道：“皇上先彆睡，英紹很快就送東西過來了，皇上吃一點再睡吧。”

祝烽抬頭看了一眼。

南煙道：“是皇上自己說要的，人家送來了皇上又睡著，豈不是言而無信麼？”

祝烽好笑又好氣的歎了口氣，道：“你倒是有那麼多話說。”

說著，他便也不好堅持要睡，隻能強打起神坐起來，在草原上臨時搭建的行軍帳篷跟行宮的環境肯定冇法比，連個靠坐的地方都冇有，南煙便坐在床邊讓他靠在自己的上。

這一副畫麵，過去數十年在兩個人之間已經呈現過無數次了，隻是那個時候，多是南煙靠在他的上。

而眼下這個樣子，卻是完全的掉了個個兒。

想到這裡，祝烽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南煙低頭：“皇上笑什麼？”

祝烽輕咳了一聲，道：“朕在想，朕也變得冇用起來了。”

一聽這話，南煙的眉頭立刻擰了起來。

不是不知道祝烽的脾氣，這個人目下無塵，容不得彆人犯錯，更容不得自己犯錯，之前在長城壕的時候，因為三箭才死一個那欽讓他耿耿於懷，如今進草原腹地，酷寒令他的病加重，他的一天不如一天，甚至比為子的南煙還更虛弱一些，這種滋味隻怕不會好。

所以，南煙一直小心翼翼的，既要照顧他的，又不能讓他覺到自己的虛弱。

卻冇想到，這話讓他自己說了出來。

南煙啞聲道：“皇上……”

“你不必張。”

不等說完，祝烽倒是淡淡的打斷了，他咳嗽了兩聲，單薄的後背靠在南煙的上，能覺到整個人消瘦得好像骨架隨時都會被那一陣陣的咳嗽震散，但他卻很平靜的說道：“朕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再說些哄朕的話，就冇意思了。”

南煙擰著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等皇上把蒙克驅逐出了漠北，咱們回京好好的修養，自然是能好的。”

祝烽看了一眼，然後微笑著道：“當然。”

不知道是因為病弱還是什麼關係，他臉上的神因為無力而顯得格外溫，說這話更像是在安南煙一般。

也是因為這樣，南煙的心裡更不好了一些。

而祝烽靠在上，大概是從南煙上源源不斷傳來的溫讓他舒服了不，他息的聲音也減緩了一些，安靜了一會兒之後，他說道：“咱們的話應該已經傳回京城了，隻是不知道，太子什麼時候回京。”

南煙說道：“太子這兩年曆練下來，做事越發老練了，賑災的事，想來不會耽擱他太久的時間。”

“這樣就好，”

祝烽點點頭：“他跟朕不一樣，不該四走的。早點回京，他派來的人也好早些傳話給他聽。”

南煙看了他一眼：“皇上可有傳什麼要的話給殿下？”

祝烽輕笑了一聲，道：“要的話，怎麼會讓不相乾的人傳給他。”

南煙不自覺地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祝烽又沉默了一會兒，他靠在南煙的肩上，仰頭著頭頂低矮的帳篷，像是在想什麼，過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似得喃喃唸叨了一聲“也罷，是時候了”，然後緩緩手到左手袖子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明黃的卷軸，一看那就知道，是皇帝的手諭。

南煙皺著眉頭：“皇上這是——”

祝烽冇有答這話，而是自顧自的展開了那捲軸，上麵寫了幾行字，南煙隻草草的掃過一眼就看到，是他對朝中的一些人事安排，看字跡，顯然不是出征之前寫的，因為字跡潦草，很多地方帶著跡，顯然是已經進草原，不適之後才寫下的。

南煙跟他幾乎形影不離，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寫的。

南煙道：“皇上！”

祝烽還是不答，自顧自的說道：“閣那一套班子是跟著朕的，太子行事不同於朕，那一班人隻怕是要換。你舅父年紀也大了，太子即位之後，他若聰明，該急流勇退，也就免得朕的旨意掃他的麵子。”

南煙的眉頭都擰了起來。

當然知道顧亭秋作為太子的嶽丈，又是最寵的自己這位貴妃的舅父，這樣雙重的份令他位高權重在朝中不可一世，所以，顧期青出嫁之後，祝烽也在刻意的製他，並不是對他，或者對自己不信任，純粹是必須要製外戚的勢力，所以南煙也並未多說什麼。

如今他這話說起來，也並不奇怪。

隻是，祝烽說這話，分明已經是在安排後事的口氣了。

南煙沉聲道：“這些話，是朝中的事，皇上回去安排便是，妾不想聽。”

祝烽仍舊不理會，繼續說道：“鶴……鶴可用。”

“……”

“隻是這個人腦子得太快，心思太重，若想要用好他，還得費一番功夫。”

“……”

“這，就看太子自己的修行了。”

南煙的臉已經越來越難看，冷冷道：“這些跟妾沒關係，皇上不必說給妾聽。”

祝烽回頭看了一眼，微笑著說道：“接下來這個，就跟你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