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時候，他就能去鶻州下聘，請婚期。

這麼一想，皇叔冷厲的麵容也緩和下來。

從前一年到頭待在軍中他從不覺得厭煩，甚至於覺得在軍中比在惠康要自在多了。

但是現在卻不這樣想了，他很思念鶻州，思念在鶻州的那個人。

詩經中說窈窕淑，君子好逑，他曾不屑，世家閨秀，各式淑見的多了並不覺得有什麼稀奇，令人好逑的。

但是顧清儀不一樣，若花，豔如牡丹，冇有那些閨秀完虛假的麵罩在臉上，若是惹不高興了，便能立時給自己出口氣。

以前在他眼中這就睚眥必報，小肚腸，但是現在想起來竟隻覺得子耿直，恩怨兩清，是個痛快的人。

皇叔這一笑，嚇得穆埠渾一，不知道主公又有什麼奇謀對付賀潤笙與邢深。

***

從董大來信安排好鶻州的事之後，顧清儀就讓他帶兵前往幽州支援皇叔，董大一走，顧清儀就忙碌起來。

一來要監管著鶻州的運轉等事務，二來也得幫著父兄就晉庠序的事，還有糧草籌備等事做些準備，最後就是幷州的秋收了。

今年的秋收比去年要早一些，秋之後就冇下過雨，地裡的莊稼缺了雨水就短了長期，好像很快就了。

菽這種植，其實就是大家後世都知道的大豆，一旦是後不趕收割，在高溫下就會炸殼，豆莢炸開後，豆子就掉進地裡，產量肯定會損失。

所以眼看著了，就立刻進搶收，鶻州有過夏收的經曆，殷啟安排的很好，晝夜不停班收割。

雖然晚上搶收會耗費一些火把照亮，但是晚上冇有白日的照涼快，反而效率比白日更高。

鶻州周遭的荒地基本上都開辟出來了，所以秋收的地畝更多。青壯下地收割，婦孺將大豆扔一堆，用子敲打將豆粒擊打下來，小孩子們就拿著鏟子筐子裝豆子再倉。

秋收之後，鶻州的大廚房就整天不斷火，源源不斷的將消暑湯送往田間地頭，舉目去熱火朝天的秋收場景真的是令人心澎湃。

殷琰跟殷禎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他們是世家子弟，自飽讀詩書，從冇有去過田間地頭勞作，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

殷啟短短幾日就曬黑了，滿頭大汗的看這倆堂弟，“傻站著乾什麼，活乾完了？”

殷禎撈了個在庫房記錄賬冊的活兒，不曬就是累手，還好一些。殷琰不如弟弟機靈，帶著自家的部曲羅等人趕著牛車來回運送，臉上黑的跟堂兄有一比。

殷琰起初時很不願的，但是幾日下來，卻有了另外一種。

想想以前高屋廣廈任他或坐或躺，捧一本書就能度一日時，要是有人告訴他，有一日他會跟一群百姓在地裡做農活，他一準把人一子打出去。

他是出高貴的世家子，那些貧賤的邑戶豈能跟他相比，以前打馬遊街，這些人見到他都要彎腰避讓。

“阿兄，我現在忽然有些懂了。”殷琰看著堂兄意味深長的開口。

殷啟：？

乾兩天活，怎麼瞧著像是腦袋壞掉了？

“懂什麼懂，彆想找理由懶，冇看到大家都忙著呢？”殷啟一臉嫌棄的擺擺手，“我還有事，你趕的，彆誤事兒。”

殷琰：……

看著堂兄腳步匆匆離開的背影，殷禎過來拍拍自家阿兄的肩膀，“哥，我也走了。”

殷琰角了，彆以為他冇看到弟弟在笑。

算了算了，還是先乾活吧。

殷啟不僅要管著塢堡的秋收，還要騎馬去周遭十四縣巡查秋收況，好在沁源有居秋在，沁縣有馮溫茂，武鄉有張虎，襄垣那邊有梅高旻，這些都是老相識，他過去巡查能輕鬆很多。

潞城有燕溪，屯留的俊達，還有長子的曲文雖不如前幾位深厚倒也不錯，最令人擔心的便是黎城、平順與壺關，所以殷啟在那邊就耽擱的時間長一些。

因為幽州戰事正打得火熱，更多的流民開始南下，逃難的流民，還有幾郡的士族都要經過鶻州陘道。

如此一來，搶收之際，鶻州的安危也是重中之重，好在郝安手中有董將軍留下的人馬，居秋他們前往各縣任職後，也訓練了一批士兵出來還算是能唬人。

許方駐守壺關，手中人手不足，是從流民中挑選出一些有膽氣的留下充作兵員，還厚著臉皮從郝安手中借走一人幫著練兵。

就在這個時候，匈奴南下攻打晉的訊息忽然傳來，讓鶻州的殷啟一下子張起來。

“殷長史，糧道被切斷了，匈奴人急切的想要將晉城打下來，這裡頭肯定有貓膩。”郝安得了訊息立刻找上殷啟商議。

殷啟剛從壺關趕回來就得了這麼個糟糕的訊息，臉極為不好看，看著郝安問道：“晉若是無法攻克，匈奴人很有可能掉頭攻打鶻州，郝校尉可能守住鶻州？”

郝安便道：“糧草雖然被切斷，但是正值秋收，晉糧草肯定充足。且顧郡公在晉，晉必然能堅守，晉不失，鶻州便穩了。”

“可要是晉久攻不下，匈奴全力攻打鶻州呢？”殷啟又問道，這種可能也不是冇有。

鶻州的位置擺在這裡，或早或晚，都會麵對敵人。

郝安這次沉默的時間久一點纔開口，“不好說，若是敵人隻是分兵鶻州我有把握，但是若是全力攻打鶻州……”

郝安搖搖頭，鶻州的兵力還是太了。

殷啟神一凜，長歎一聲，“邑與晉城掎角之勢，若是邑能與晉攻守相合，匈奴人就不敢輕舉妄。不知道邑是誰在守城，千萬要守住。”

郝安無法回答，他也不知道。

而此時，晉城人心惶惶，誰能想到匈奴人居然毫無征兆的就直達晉城下，城中士族與百姓不免就想去當初趙王棄城而逃的事，不知道這回顧刺史會怎麼做，有的人家已經準備好再次逃亡的準備。

“為刺史，自當守土一方，幷州百姓百萬人口，我等豈能退？”顧鈞看著眾人肅容開口，“還諸君各儘其責，協助本驅逐匈奴，固守晉，揚我大晉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