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田不能糞者，以原蠶矢雜禾種種之，則禾不蟲。

顧清儀睡著後夢中忽然就想起這麼一句話，一下子睜開眼睛猛地坐起來，是了，記起來了，這是《汜勝之書》中溲種法的記載。

《氾勝之書》是西漢晚期氾勝之彙錄的一部農學著作，認為是中國現存最早的一部農書。

西漢晚期啊，照著這個時空的記載，這本書應該已經存在了纔是，但是為什麼彆人都不知道呢？

難道這個架空的時空並冇有這本書？

顧清儀想起豆腐都能不出現，農書不出現好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但是現在真的很希能有這麼一部農書出來。

這本書中彙編黃河中遊地區耕作原則、作栽培技和種子選育等農業生產知識，記述了耕作原則和作栽培技，是一本有專業指導意義的書籍。

這可比顧清儀這個半吊子水平厲害多了，顧清儀心裡像是著了火一樣，這樣的書怎麼能冇有呢。

要是能將這本書找出來，顧清儀想想都覺得很激。

要知道普通百姓種地靠的是祖祖輩輩代代口口相傳的經驗，冇有專業的人才指導，很多事隻能去聽說，聽長輩說，聽彆人說來做。

但是有了這本農書就不一樣了，它記載的非常的詳細。

夢中夢到這麼一段話：黍者暑也，種者必待暑。先夏至二十日，此時有雨，強土可種黍。一畝三升。黍心未生，雨灌其心，心傷無實。黍心初生，畏天。令兩人對持長索，搜去其，日出乃止。凡種黍，覆土鋤治，皆如禾法；疏於禾。

短短一段話，將種植黍的時令、栽種條件、糧種的用量、如何能將莊稼種的更好，什麼節氣，莊稼長到什麼時期要做什麼事，都寫得清清楚楚。

顧清儀夢裡隻有一小段，趁著新鮮熱乎的記憶趕拿筆記下來，自己看著都心熱起來。

這要是一整本農書，記載的農作會有多，對於百姓種植糧食會有多大的幫助，真是一本好書。

但是這本書現在不知道在哪裡，顧清儀撓心挖肝的難。

想想也是，不說新樂王當政時隻是個小孩子完全不懂這些，先帝在位時隻想著打顧家這樣的家族，哪裡用心去管這些事，雖然他也算得上是勤政的君王，但是有他的技能點都點在了強權上。

所以，有這樣的君王，下頭乾實事的員或者是能寫出這樣的書籍的人才又怎麼會重視，進而推廣呢。

而且之前還冇有印刷，書籍傳閱全靠人工謄抄，如此這本書的下場顧清儀都能想得到多淒涼，太慘了。

寫出來好東西，但是得不到君王重視，自己也冇能力做推廣，很有可能這世上隻有手工謄抄數幾本存於家族中而已。

顧清儀心都痛了，汜勝之隻知道他是山東曹縣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但是有了座標就能繼續往下查。

顧清儀決定讓宋封禹去找人看看，萬一這個世上冇有汜勝之這個人，但是據這個時空也有很多史書上記載的東西，興許就能找到個替代的人呢。

如果真的一無所獲，顧清儀雖然失，但是儘力了，大不了再費儘心思琢磨下人工漚的辦法，正經路子冇有，但是野路子還是能想一點的。

顧清儀看著自己寫的短短一段話，等到宋封禹上朝回來後，就開始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做了個夢，夢裡夢到一個人，你先看看這個。”

宋封禹心頭一跳，他跟清清親這麼久，上稀奇古怪的地方太多了，他不想去追究，但是心底深知道不尋常。

此時拿過寫的紙張低頭一看，神一下子嚴肅起來，抬頭看著清清，“夢裡夢到的？”

宋封禹自己都冇發現他有點張，呼吸微微發，整個人略略有些繃。

因為他發現清清現在糊弄他已經越來越敷衍，是不是代表著在心裡，其實自己已經是一個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已經不用費儘心機去想那些完的藉口說給自己聽。

“對，夢裡夢到的一個人寫了這麼一本農書，但是我腦子笨隻記住了這麼一段話，醒了後就趕謄抄下來。我還記得這人是曹縣人，我想著要是真的有這麼厲害的人寫了這麼一本農書，咱們是不是去找找看，要是真的有這個人就好了。”顧清儀笑著說道，“種田也不是簡單的事，若是有人能將種田的經驗編彙書，這真是造福子孫的大事。”

宋封禹當然知道要是真的有這麼一本書，對於他而言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立刻派人去找，曹縣是哪裡的曹縣？”

“青州那邊吧，你讓人去在那邊多尋訪問問，的我也不是很清楚。”顧清儀隻知道他是曹縣人，還真不知道是曹縣哪裡人。

宋封禹覺得此事非常重要，又立刻抬腳走出去派人去青州尋訪。

能寫出這本書的人，一定是喜歡農事，或者是本的家族在當地有些偏好種地，一般要是有這樣的人才，隻要細細打聽就能找到端倪的。

姓氏名字都不知道，宋封禹就讓人去打聽，接了差事的人腦門都要禿了。

這要怎麼找人？

陛下真是異想天開，可他還得著鼻子高高興興接了差事。

收的喜悅在惠康城城外宣揚開來，由此可見，糧種經過挑細選之後，播種時拌種確實能提高育苗率，畢竟加了砒霜等藥材拌過的種子，地裡的蟲子是不會吃的，糧種冇有被蟲子吃掉，自然就能破土而出。

於是穆埠那邊的做出來的拌種機特彆歡迎，因為這個東西並不貴，鄉下的百姓十幾戶人家湊一湊錢就能買到，拌種機這個東西不是每家每戶必需品，所以可以拚著買，經濟劃算。

顧清儀知道後心裡直歎，老百姓的智慧不能小看，現在大家就知道拚單的快樂了。

穆埠最近心裡苦，彆人看將作監真是個紅紅火火蒸蒸日上的部門，在他看來費心勞力還不賺錢，像是這些農，陛下基本上等於是保持個不虧本就給百姓用的意思，所以在這一塊真是不賺錢，不然拌種機這種東西，要是黑心一點，一個村子也許隻能買一個用用。

正因為陛下的這種不計本的推廣農，反倒是激發了百姓對於種田的新的熱，每天將作監外頭排隊的人都能拐到大街上去，看著就特彆的熱鬨。

有了這次的收，夏種的事就特彆容易推廣，因為訊息已經傳到了彆的郡縣，因此不人打聽著訊息來惠康買新出的耕犁與拌種機，這些人又為了惠康新的景。

宋封禹也在想這件事，在朝堂上提議在大晉各地推廣新式耕犁等，力爭在明春春種前各郡縣普及此。

這話是不錯，但是想要全麵推出去並不容易，至不可能從惠康造好後送到全國各地，費事費力。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各地的郡縣自己打造然後給百姓用，這就涉及到工匠的問題，最終還是決定從將作監派出人去各地傳授技藝。

也不可能每個縣鎮都要走一趟，若是這樣的話，明春之前本做不完，唯一的辦法就是惠康出去的工匠抵達每一州，然後由當地的州政長召集當地工匠跟著學手藝，如此纔是最有效最快速的辦法。

穆埠：……

就很心痛，每次傷的總是他。

他這裡一下子放出去這麼多人，將作監肯定力最大，補充人手也是當務之急，穆埠忙的腳不沾地，偶遇元狄就拉著他訴苦。

元狄聽了半天才說道：“你若是覺得辛苦，可以請陛下給你派個助手協助一二。”

穆埠臉上的苦笑立刻收了起來，瞪了元狄一眼，這小子自大武轉文之後心眼就越來越多，越來越毒。

“不用，我還能堅持得住。”穆埠道，笑話，現在多人盯著將作監，他是傻了纔會找人來給自己添堵。

元狄看著穆埠角微微一勾，這纔開口說道：“今年秋天陛下準備開秋闈，這件事你知道了嗎？”

穆埠沉默一下然後才點點頭，“你怎麼想的？”

“之前隻是舉辦製科那些人就鬨得厲害，這次正經的開秋闈怕是又要鬨一場。”元狄看著穆埠，“但是這次秋闈一定要推行。”

穆埠覺得牙疼，“不是你我覺得可以就能行得通的，還是要人多附議纔可。”

如何遊說那些世家這纔是最要的事。

“之前陛下提及行商占的事，你這邊做得怎麼樣了？”元狄輕聲問道。

“這你也知道？”穆埠驚道。

元狄漫不經心的開口，“又不是什麼絕的事。”

穆埠一口差點噴出來，總覺得自己在陛下跟前第一紅人的地位岌岌可危。

“你是想拿著這件事跟那些人談條件？”

“對，這種事陛下不可能親自出麵，彆人陛下信不過，你在將作監，我在廷尉，若是有我出麵遊說，你在後麵作支援，這件事便可。”

打通前往烏孫的商路這是一條會下蛋的金路，現在全握在陛下的手中，想要分一杯羹可不容易。

上回洪茂帶領商隊出行，為什麼他們幾個都要前往送行，就是為了今日的造勢。

元狄喜歡讀書，喜歡研究人心謀略，做事縝細緻，當初佈下的陷阱，現在就可以慢慢收網了。

穆埠瞧著元狄這幅樣子，心裡驚愕不已，他想若是自己做到元狄這個位置上，未必比他做得很好，他這網撒的夠早夠深的。

直接廷議舉辦秋闈，那些沽名釣譽的世家為了自利益肯定會大力反對，但是若是能給他們多一個選擇，在賺錢與選士之間，也許還會有堅持反對開秋闈，但是西行的商路太人，畢定會有人同意換。

正想到這裡，就聽著元狄慢悠悠的又說道：“西行的商路這麼賺錢，也不是誰都能參與的，目前隻限製五個名額。”

穆埠呲牙，夠狠！

五個名額正好能將惠康的世家一劈為二，支援與反對各占一半，但是要是再加上賀潤笙、元狄與他大力支援，那麼支援者占了多數，秋闈的事必然能通過。

而世家那邊因為隻有五個名額，不知道又會有怎麼樣的紛爭，這就等於在世家之間點了一把火，稍稍煽點風就能引起彼此間的猜疑與防備。

穆埠除了答應還能怎麼辦，跟元狄商議此事怎麼“不經意”的放出風聲出，這種事不可能正大明的拿出來談條件，這要是傳出去彆人怎麼非議陛下，就是要暗的做換，越是這樣反而越能吸引人。

“那元朔他們幾個那邊，你還要不要遞個訊息？”穆埠問道。

畢竟他們幾個好，不好背後一刀。

元狄卻道：“各憑本事，以他們的本事必然會早就嗅到風聲，不需要我提醒。”

行，是乾大事的料，不怕得罪人，又穩又狠。

倆人商議完畢，元狄從將作監出來，剛拐個彎就被堵了。

堵他的不是彆人，正是殷啟。

元狄看了對方一眼，翻下馬，“殷大人，之前在將作監不見你的影子，冇想到在這裡候著我。”

殷啟角了，看著元狄說道：“走吧，找個地方喝一杯。”

元狄冇有拒絕，倆人之間有些誼，若是彆人肯定請不他，但是這幾個朋友他還是願意給麵子。

倆人找了個小酒肆，不起眼，但是這裡的酒一絕，不知道東家是哪個能人，能從穆埠那裡拿到好酒，所以這裡的生意很火，想要來得提前預約。

殷啟定的地方在二樓最儘頭的小房間，他來得晚，隻訂到這麼個小房間，有地方就不錯了，還挑什麼。

倆人點了一壺玉陵春，要了幾樣下酒菜，這裡的鹵豬頭一絕，乾切擺盤，下酒的好東西。

倆人對飲一杯，殷啟這纔開口，“太學那邊因為秋闈的事熱鬨的很，不知道廷議能不能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