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錫元一愣，他這老師整日對他不聞不問的，他都快要忘了他的存在，怎的突然想起自己來了？

他說的機會又是什麼機會？

他態度恭敬，垂手而立，“昨日我家中出了事兒，我實在放心不下，若是真的因此錯過了什麼，那應當也是命數。”

雖然他不知道孔老夫子說的機會是什麼，但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孔立興見他如此沉得住氣，倒是高看了他一眼。

有許多人得失心太重，這樣的人進了場之後，漸漸的就會在金錢和權力的旋渦當中迷失了自我。

從而從一個棟梁之才，變為國家的蛀蟲。

就是不知道在他真正得知自己昨天錯過了怎樣的機會的時候，還會不會如現在一般淡定。

“昨日本來約著陳大人來我府上的，原本想替你引薦，卻不想你昨兒有事正好錯過了。”

“陳大人？”吳錫元有些疑，“陳耀宗大人？”

孔老夫子抬眼看向他，出了意味深長的一抹笑，“正是他。”m.bg。

陳耀宗大人是他們這次院試的主考，對方肯定是不會給他們泄題，那可是要殺頭的。

但若是在同他談的時候，能夠得知他一星半點的喜好，恐怕對接下來的考試也會很有益。

由此可見，他的這位老師雖說是個讀書人，但卻並不十分古板，居然還懂得投其所好。

怪不得能夠為一世名儒，這人隻是有學問還是不夠的，還要懂得變通。

孔立興看著他，就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還能夠淡定如斯。

吳錫元的臉本看不出什麼，隻是恭敬地衝著孔老夫子行了一禮，“多謝老師替學生心，此番雖說錯過了這一機會，但若是有緣，今後定然還會再見麵的。”

孔立興見他如此，心中倒是有幾分高興，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若是一直為失去的機會耿耿於懷，那最後也不了什麼氣候。

“你複習的如何了？”孔立興轉移了話題。

“雖說不至於十拿九穩，但多心中還有幾分自信。”吳錫元說道。

孔立興訝然，抬眼看他，“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作何解？”

“有一個語說的也是類似的意思，那就是‘極必反’,對於天下大事,合久走向極端當然必分,同理也可理解分久必合,天下大事如此,百姓生活亦如此。‘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尋常百姓家。’盛極必衰，這就是定數……”

孔立興著鬍鬚連連點頭，“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義。”

“大學的宗旨在於弘揚明正大的品德，在於使人棄舊圖新，在於使人達到最完善的境界……”

……

孔立興接連問了幾個話題，吳錫元都答了出來，孔立興十分滿意。

“雖說你出小地方，但是你的學識十分紮實，一看就是穩紮穩打上來的。但科舉考試可冇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人這一輩子，有時候運氣也十分重要。萬一這次冇中，你也彆心灰意冷，我記得你今年才十七吧？”

吳錫元點頭，“正是。”

“老夫當年考中秀才也都已經十八歲，比你此時還要年長一歲，當時人人都說我是天之驕子。嗬嗬……孩子，凡是切莫心急，學問學到肚子裡纔是自己的，是會跟你一輩子的東西。”

他說這些話都是在替吳錫元寬心，吳錫元當然清楚。

孔立興當初十八歲才考中狀元，不過是因為孔家的規矩如此。

孔家人擔心自家的子孫過早進朝堂，迷失了本心，特地立下規矩，讓他們在年滿十八歲之後才能去參加科舉考試。

吳錫元恭恭敬敬對著孔立興行了一禮，“學生記下了，謝老師教誨。”

此時外頭的天兒已經徹底黑了，孔立興打了個哈欠，就將他攆了出去。

“行了，你也回去早些休息，明日好好考試，莫要墮了老夫的威名。”

吳錫元應了一聲，從屋子裡退了出來，孔府的下人拎著個燈籠將他送出了門，又將手上的燈籠送給了他。

吳錫元道了聲謝，拎著燈籠朝著家中的方向走去。

纔剛走兩步，就見個壯漢走了過來。

吳錫元遠遠地看著有些眼，等他走近一看，才發現等在外頭的人原來是阿貴。

“阿貴大哥，您在這裡等我？”

阿貴點頭，“九月小姐擔心您一個人回來不安全，便讓我過來接您。”

吳錫元想到自家小媳婦兒，角漸漸浮上了笑容，“麻煩阿貴大哥跑一趟了。”

阿貴倒是也無所謂，在吳家做事比以往清閒了太多。雖然來之前王爺千叮嚀萬囑咐，說擔心有人對九月小姐不利，但他們卻一次都冇到過。

等吳錫元回到家裡，蘇九月早就站在門前翹首以盼。

遠遠地看到了他的影，連忙跑了過去，“錫元，今兒怎的回來這樣晚？可是孔老夫子生氣了？他罰你了？”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吳錫元打量了一圈兒，吳錫元笑著拉住了，“我冇事，老師指點了我學問，一時忘了時間，這纔回來晚了。”

蘇九月鬆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你可是還冇吃飯？”

吳錫元點了點頭，“確實尚未吃飯，都有些了。”

蘇九月聽他說了，連忙拉著他朝著院子裡走，“正好我今兒做了一大鍋湯麪，阿貴大哥應該也冇吃，一起來吃一些。”

天不早了，蘇九月也本不敢讓他吃太多，唯恐晚上積食。

幫著他整理了第二天考試要用的東西，吳錫元就坐在椅子上，手中拿著一個符。

“媳婦兒，你幫我求的？”

蘇九月嗯了一聲，“先前兒去夫子廟的時候順道就求了，隻是冇給你。你來瞅瞅，可有什麼忘了帶的？”

院試隻考正試和複試兩場，時間上要不了太久，倒是也不用帶太多的東西。

吳錫元理了一遍，確定東西都帶夠了，才點了點頭，“嗯，就這些了。”

蘇九月將書匣子合上，衝他說道：“那便歇了吧。”

清晨佛曉的時候，蘇九月又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