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變幻的戰國,從不缺話題。
眼見越國挑起的戰爭風波漸有平息的趨勢,九月中旬,匈奴頭曼單于突然率領二十萬匈奴鐵騎南下。
兵分兩路,叩擊趙國北部的雲中、雁門二郡。
來勢洶洶。
此時的齊國,剛剛派遣吏接收了原本被燕國佔領的雲中、雁門、太原三郡,宣示了主權,甚至都還沒來得及駐軍。
燕國駐紮在三郡的大軍,自然是早就撤回國。
如此,
三郡之地就出現一個空窗期,“巧合”地被匈奴人捕捉到。
以有心算無心,以大漠鐵騎對抗零星地方屯軍,戰局可想而知,說一邊倒都太含蓄了,那本就是一場大屠殺。
雲中郡、雁門郡的百姓立即陷水深火熱之中。
老人、孩子被殺,人、工匠被洗劫回匈奴,眼下的匈奴正是奴隸制剛剛興起的時候,部對奴隸的需求極爲旺盛。
這些被洗劫的百姓,未來命運可想而知。
匈奴鐵騎不僅虜人,他們簡直就是一羣惡魔,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將兩郡折騰的是滿目蒼夷。
唯獨對兩郡之土地,匈奴人沒有任何興趣。
此時的匈奴人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深知,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最多也就是趁機洗劫一把,想要佔領兩郡,挑戰中原政權,那是癡人說夢。
無異於以卵擊石。
…………
齊國,臨淄。
王宮大殿,齊王建早沒了之前的得意,甚至有些氣急敗壞,“可惡的匈奴人,竟然選在這個時候叩邊。”
他怎麼這麼點背。
丞相後勝目閃,“王上,這件事……有點怪啊。”
“怎麼說?”
“匈奴往年叩邊,都是選在冬之前,那時,家家戶戶都存有過冬的糧食,現在還遠沒到那個時候,怎麼突然就……?”
後勝此人雖然自私貪婪,但還是有點腦子的。
齊王建目轉冷,“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王上,我的意思是,匈奴此時叩邊,會不會是燕國搗的鬼?他們就是不忿我們據有趙地,生恐齊國超過燕國,纔出此下策。”後勝也是直言不諱。
這才“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呢,
都想到一塊去了。
換做齊國在燕國同等境地,後勝也會這麼建議。
“他們有那個膽,去跟匈奴人勾結?”齊王建半信半疑。
勾結異族,
這要被證實,燕國怕是會爲衆矢之的。
“燕國現在都這樣了,有什麼做不出的。”後勝卻是斷定事是燕國所爲,“王上細想,匈奴叩邊的時間點爲何如此湊巧?燕國大軍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來了。匈奴可沒有常備軍,發大規模戰役前都要有一個員期。
“往短了說,集結二十萬大軍,怎麼也要一兩個月吧?那時,燕國大軍可都還沒撤離呢。難道,匈奴還能未卜先知不?”
“是啊,”齊王漸漸信了,“時機掐的也太準了。”
“好你個燕王,竟然敢在背後捅刀子,將來,有你好看的。”齊王可不是什麼雍容大度之人,這樑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抱怨歸抱怨,可事還得做。
想到這,齊王建擡頭,看向另一邊一言不發,坐在椅上的孫臏,問:“大將軍,該如何應對匈奴來犯啊?”
孫臏也是去年才起復的。
在齊國,孫臏其實還不算最牛的兵家大佬。
兵聖孫武作爲齊國人,雖然軍旅生涯是在吳國渡過,但是在好友伍子胥被殺之後,就返回齊國老家居。
跟儒家、道家、墨家等不同,兵家並未真正納諸子百家之中,也從未有過一個統一的宗門或者什麼總部。
都是各自爲戰。
這點跟法家有些類似,雖然出了商君、申不害、韓非子、慎到等法家鉅子,但也從未建立過類似道法堂的宗門。
也都是自一派。
但不可否認,兵聖孫武乃兵家最代表的人,同時也是一位大乘期高手,可與夫子、莊子、墨子等人相提並論。
這樣的大佬,齊王就是想請,那也是請不的。
孫臏雖然也已經是合期強者,但因爲走的是修路子,那算殘確是永遠也站不起來,戰鬥力大打折扣。
好在他的椅本就是一件強大的法,倒也出行無礙。
同樣可以飛天遁地。
“王上,匈奴此番來勢洶洶,想要將其擊退,至需要調集三十五萬大軍。我建議,調王城周邊的二十萬大軍北上。”孫臏就事論事。
“這不妥吧?”
齊王還沒表態呢,後勝先不樂意了。
在孫臏、田單等老將出山之前,後勝作爲齊國丞相,又是齊王的小舅子,在齊國那是一人之下。
對孫臏,
那自然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有何不妥?”
孫臏本就沒把後勝放在眼裡,不過是跳樑小醜。
“拱衛王城的可就這二十萬大軍了,都調走了,王城誰來守衛,你嗎?”後勝還略帶挑釁地掃了一眼孫臏的。
孫臏越驕傲,後勝就越不服氣。
“齊國周邊並沒有敵人,暫時將大軍調,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孫臏還是很理智的。
地緣上,齊國跟燕、趙、魏、魯、宋、楚都有接壤。
趙國已經覆滅,臨近的鉅鹿郡、邯鄲郡等地更是已經爲齊國領土,宋、魯兩國也毫無威脅。
燕國就更不用說了。
眼下四國聯盟“同心合力”,並未有彼此開戰的風險。
“誰說沒有敵人?”後勝眉頭一挑,“萬一越國故技重施,派出海上艦隊,從東海岸登陸,又該如何?”
“這絕無可能。”孫臏好笑搖頭。
“大將軍未免太自信了吧?”後勝似乎在故意激怒孫臏。
“其一,”孫臏直接開始擺事實,講道理,“越國六十萬大軍還困在燕地,關中又面臨魏楚兩國的威脅,從哪裡調大軍來伐齊?
“就算越國瘋了,孤注一擲,有燕國教訓在前,我們只需派出客卿法師在東部沿海巡查,就可確保越國戰艦無法靠岸,又哪來奇襲一說?”
修士的逆天力量,可以抹平很多技上的優勢。
“那誰知道。”後勝還在,“那萬一,越國從燕國突然撤軍,轉而奇襲齊國呢?誰能保證,東部海岸萬無一失?”
“……”
面對這等稚之言,孫臏已經不屑爭辯了,再不理會後勝,抱拳說道:“末將言盡於此,一切留待王上裁斷。”
孫臏纔不相信,齊王會聽後勝的胡之語。
後勝面紅。
越是小人,越無法忍被人當衆無視。
齊王建左看看,右看看,目閃,悠悠說道:“依本王看,還是下令田單,讓他率領所部,直接從燕國馳援吧。”
他卻是個怕死的。
哪怕後勝說的可能微乎其微,也不願王城周邊防務空虛。
“王上,不可啊~~~”
孫臏目瞪口呆。
“有何不可?大將軍難道要質疑王上決斷嗎?”後勝面帶得意,更是不忘添油加醋,給孫臏上眼藥。
齊王建目一凝。
孫臏此時哪還顧及得上後勝,抱拳說道:“王上,燕國戰局還在對峙期,一旦我們撤軍,脆弱的平衡就會被打破。屆時,燕國危矣!!!”
越國就是一頭猛虎,
孫臏絕不會以爲,猛虎暫時的失落是在打瞌睡。
那只是猛虎在繼續力量,醞釀著更爲凌厲的攻勢,羣狼但凡有一點疏忽,大好局面就可能瞬間葬送。
不得不防,也不得不高度警惕。
齊王建下意識皺起眉頭,他剛被燕國擺了一道,纔不會顧及燕國死活。
燕國出子,
那才讓人高興呢。
只是孫臏到底是齊國柱石,地位等同秦國之商君,不好明著反駁。
後勝眼珠子一轉,他雖然是小人,卻極爲擅長察言觀,立即捕捉到齊王神態的一異常,心中暗喜。
機會來了!
後勝果斷站了出來,就差指著孫臏鼻子罵了,面帶譏諷,怪氣說道:“大將軍,燕國勾結匈奴,剛剛擺了我們一道,你卻還在替燕國說話?爲了保住燕國,甚至要犧牲王城防務,到底是何居心?”
當真句句誅心。
孫臏這回是真有些惱怒了,冷冷說道:“脣亡齒寒的道理,丞相不會不懂嗎?燕國一旦有失,越國下一個就該對付我們齊國了。”
“是嗎?”
後勝是一點也不怯場,火力全開,“燕國沒有大將軍說的那麼不濟吧?好歹也有四十萬大軍鎮著呢!就算打不贏,守,總歸守的住吧?
“怎麼在大將軍眼裡,到好像燕國隨時可能要滅亡一樣呢?
“恰恰相反,雲中、雁門兩郡正在被匈奴肆,危在旦夕,每耽擱一刻,就不知道有多齊國百姓遭殃,死在匈奴人手裡。怎麼大將軍反倒不急呢?”
此話一出,齊王豁然擡頭。
對上齊王那雙莫測的眼睛,孫臏直到心中發冷。
悲哀啊,
悲哀!!!
孫臏知道,他現在再說什麼,齊王都不可能聽進去了。
“大將軍怎麼不說話了,是心虛,還是被我說中了?”後勝卻不是一個心懷寬恕的主,痛打落水狗。
這樣的機會,可不容易遇到。
孫臏面無表,朝著齊王行了一禮,“王上,末將還是堅持之前的觀點,還請王上三思。倘若王上不同意,那我只有辭去大將軍之職。”
如果不被君王信任,那也沒必要繼續效命。
沒意思~~~
孫臏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一心想著復仇的年輕將軍,算算時間,也已經活了一百五十多歲,大不了再次歸。
坐看戰國雲捲雲舒。
“大將軍這是要宮啊。”後勝怪氣。
說的每一句話都敲打在齊王心尖上,不知不覺就將齊王架了上去。
下不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