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本就是從子上對趙家的全線戰略產生了搖。

　可憐我們的趙家，出道以來，自詡鎮軍閥，掃叛，收復中原、踹翻二圣，箭完婁室、凌耶律大石，收西夏、開公閣，通西域、立原學，從日本天皇里掏金子，向高麗儒臣那里賺銀子，跟大理要銅礦，往南越搞大米，和岳飛韓世忠并肩戰，與李綱呂好問談笑風生……轉過來，也能在凰山上數烏，做烏龍船掃西湖，拖劍賦詩橫東南，武林大會拳打形勢戶、睥睨道學家，卻萬萬沒想到，猝不及防之下，直接一頭栽在福建的鄉土斗毆之上。

　簡直是天下之大稽。

　但這還沒完，夏日將去，就在福建漸漸安穩，趙家猶猶豫豫要不要北返東京之際，又一條壞消息……或者說一個眼可見的現象出現了。

　趙家在凰山看的清清楚楚，整個東南在夏末時節，開始大面積下雨，一直下個不停。

　其實，四月初夏的時候，東南就已經開始有點雨水過多了，那個時候，就有本地員給呂頤浩說，怕是今年的蠶產量要稍微損。

　但只是稍微，稱不上災禍，而眼下，其實也是類似……說是災禍，未免太聳人聽聞，但是這一雨水不停，確實又影響到了兩浙路的秋收。

　這讓趙玖難得有些慌，也讓呂頤浩有些慌，地方員也有些慌……因為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秋后營三十萬眾，都知道福建路的夏稅出了大岔子，這要是萬一東南的秋收遭了災，那怎麼辦？

　慌之中，有人存不住氣，主上奏趙家，建議趙家祭祀天地，祈求晴日。

　趙玖當場就把這個奏疏給撕了。

　大約剛撕了不到一日，西湖的雨還在下著呢，便有一名東京來的問安使例行抵達……整個建炎九年，每月都會有問安使抵達，而且一般都是侍郎一級的閣大員……這一次也不例外，來的是兵部左侍郎領都水監劉洪道。

　但說實話，劉洪道負責黃河問題，這個時候除非是有什麼分要的事，否則沒必要來做這個問安使的……果不其然，此人既上凰山，面謁趙家，代種種東京事宜和地方軍務之前，便先提及了一件麻煩事。

　“黃河水道？”趙玖蹙眉以對。

　“是。”劉洪道嚴肅應聲。“是陜州一帶水道，河中本有中流砥柱……非是指李都統，而是真的中流砥柱……”

　“朕知道……以往不是沒有出問題嗎？”趙玖負手看著舊殿外的雨水淅瀝，略顯不耐，直接打斷了對方。

　“臣并沒有說出問題，而是如今籌備北伐，大量軍需開始往關西運輸，彼河道不免有些捉襟見肘。”劉洪道依然認真相對。

　“這倒也是。”趙玖連連頷首。“沒辦法的事……”

　“其實是有辦法的。”劉洪道趕繼續解釋。“臣來之前，工部胡尚書曾與臣討論……其實可以重修唐時河中棧道……陜州一帶正好大河南北皆在我們手中，完全可行。”

　“但修棧道要多長時間？”趙玖愈發蹙眉不及。

　“若用火藥，可以速。”劉洪道懇切相對。“臣等之前在東京試過，鉆眼用藥，完全能夠炸石開道……但大量用火藥，須家決斷，所以臣等專門至此……家，若能迅速開鑿棧道，不軍需能及時抵達關西，仗打起來，也能將東南資加速運抵河東戰場，事關后勤通暢，臣以為，還是值得的。”

　趙玖本能張口言，但不知為何，卻一時疑慮下來，居然沒有給出回復，反而是想什麼出了神一般，定定立在門，著舊殿之外沉默不語。

　然而，此時往殿外看去，草木茂盛的凰山、遙遙可見姿態的雷峰塔、一片迷蒙的西湖，卻全都煙雨迷蒙，正在夏雨籠罩之中。

　趙玖心里清楚，又到了要做決斷的時節了……但這一次的決斷，真的是非比尋常，真的是事關重大，以至于自以為早就有了各種準備的他，臨到事前，依然有些猶豫和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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