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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第四十八章 快人快馬

 話雖如此,韓世忠卻已經微微搖,因為他知道,即便是北面金軍那里可能后勤無憂,可東南又如何?

 哪怕是金軍在軹關陘的那頭孟州便有大倉,可即便如此,也有軹關陘一百八十里狹道,如今隆德府方向的金軍被堵在軹關陘,如何布置四萬人的后勤?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法子,只要金軍決定出擊,隆德府的金軍再臨時從孟州全伙過來便是。

 但這麼做,無疑是要孤注一擲了,否則便是送死。

 然而,就在韓世忠以為對方要說軹關陘與隆德府時,出乎意料,李彥仙居然直接頷首:“郡王說的是,大家本就是倉促開啟大戰,真人的后勤狀況,我們怎麼知道?料敵以寬嘛。”

 韓世忠一時心中詫異。

 但隨即,李彥仙下一句話便讓韓世忠沉默了下來:“所以,金軍憑什麼會覺得他們在此相持會占到便宜?咱們都是這兩日才察覺到陜州河道制約了后勤的,他們如何知道?”

 風聲朔朔,韓世忠半晌不語,而李彥仙也是從容相待。

 就在雙方相持之際,耳聽著幾名將領一邊談笑一邊走上來,韓良臣卻是徹底忍耐不住,直接回頭相顧王世雄:“堵住樓梯,讓他們在下面候著。”

 王世雄不敢怠慢,匆匆而去。

 待到關下重新安靜起來,關上也只有風聲的時候,韓世忠這才緩緩開口:“泰山說的有道理。”

 李彥仙無語至極……這廝竟比自己還小心眼!

 但此時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另一邊,韓世忠也旋即再問:“若是這般,拔離速確系有些古怪……或許正如你言,咱們哪里有被他窺到了。”

 “只能是一。”李彥仙口而對。“金國對我們而言,優勢始終在騎兵……鐵嶺關左有駱駝領,右有絳山,橫貫兩百余里,天然分割……他之前從絳山繞過來,使我一時不能防備,如今必然是要在前面做牽扯,遮護諸后,只等后援兵到了,合一支萬騎大軍從西邊再故技重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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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山以為俺是你?”韓世忠聽到這里,復又重新不屑起來。“俺來之前給河東城下王勝留了兩萬鎖城的大軍,又有八千眾分略各地,各地既下,安邑城也有酈瓊接手,他們自然早早去堵住咱們西面那些缺口去了……那些通道,只要有所防備,稍微牽扯一二,不至于讓金人一捅便穿,便是無用。”

 這次到李彥仙有些不安了:“話雖如此,可金人也有只有這一計……從大略上講,拔離速既然不曉得咱們后勤有些遭殃,便沒那個在這種山地間投十萬大軍決戰的膽量……他既不敢倉促決戰,還屯著四個萬戶在這里與我們對峙,到底為何?”

 “那誰曉得?”韓世忠冷笑相對。“說不得跟你一般,因為之前損兵折將,擔心遭了真大王的訓斥,所以胡思想,擔心咱們能穿山斷了軹關陘呢……不敢輕易撤退。”

 李彥仙又想咬指甲了,但他這一次依然忍住了:“韓郡王,我的罪責早已經上表自陳了,家如何置就在這兩日……”

 “大敵在前,你部李家軍數萬之眾擺在那里,家怎麼可能臨陣置你?”韓世忠冷笑不停。“真讓呂相公來斬了你?”

 李彥仙強怒氣,勉力相對:“郡王,西面駱駝領與稷山之間的大道是誰人守的?”

 “營左軍最穩妥的許世安率眾駐扎于萬泉縣城。”韓世忠昂然做答。

 “三疑山(后世孤山)北、樊家峪東面……”

 “陳桷領部屬在那里扎營,正好與許世安互犄角。”

 “西頭那里有條可行軍的小道……”

 “營左軍統制董旻部屬多在河東城下,但他本人自率一千眾卡住了那條道口的胡壁堡。”韓世忠依然妥當。“那地方俺年輕時去過,位置險要,又有一座舊堡,一千人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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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彥仙有些面不安了起來,但他依然沒有放棄:“汾水黃河河口呢?”

 “你是說龍門(汾水北岸)?”韓世忠皺眉相詢。

 “我是說榮河(汾水南岸,河東城正北)。”李彥仙嚴正相對。“郡王在榮河專門安排駐軍和統轄的大將了嗎?”

 韓世忠搖頭以對,但依然理直氣壯:“肯定有些許駐軍,但俺也的確沒有專門安排什麼將領,或者特意留什麼建制大部隊。”

 “為何?”李彥仙目瞪口呆。“河東城還沒打下來,若是金軍合萬騎順汾水至于彼,與溫敦思忠里應外合,又怎麼辦?”

 韓世忠明顯有些氣力稍緩,但依然搖頭相對:“李節度想多了,俺不是大意,也不是無知,乃是來之前與吳大說好了……他此時雖說要等黨項輔兵,沒有全面進軍的旨意,但也會如約遣一支軍渡龍門,替俺卡住汾水……你多心了。”

 李彥仙點點頭,然后正相詢:“所以,郡王是讓吳節度遣一軍渡龍門,卡住汾水北岸?不是親自派本部兵馬卡住汾水南岸?”

 “李節度想多了。”韓世忠終于有些不安起來。“若見金軍自南岸過來過來,吳大所遣軍馬難道還能在北岸不嗎?”

 李彥仙再度點了點他:“敢問韓郡王,那個吳大,還有他的下屬,都是人嗎?”

 韓世忠陡然變。

 片刻后,他本想回去喊王世雄,但話到邊,卻是自己親自站起了來,然后扶著腰間玉帶匆匆往下去。

 “郡王……”李彥仙從頭到尾都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大纛留下,那王世雄也留下,讓他與我一起坐著便是。”

 韓世忠點點頭,一聲不吭下關去了。

 當日,這位延安郡王匆匆點起本部背嵬軍三千,外加摧偏軍三千,又將李彥仙軍中戰馬集中起來,合計六千人盡數騎馬,稍作整備,便從關南沿著駱駝領往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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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間便抵達萬泉。

 翌日中午抵達胡壁堡。

 全都無事。

 又過了一日,也就是十月十二這日,待韓郡王繞過汾水南側的那片山嶺,自河東城北略過而不理會,抵達汾水口南岸的榮河時,卻發現此也并未有差錯,榮河這里還是有五百陳桷留下的部屬的……這讓韓世忠大大松了一口氣之余,幾乎準備回去喝罵李彥仙一番。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依然還是派出哨騎,順河向上游查探了一番。

 然后于當日夜間得知了一個有些怪異的消息——大約在昨日,有一支宋軍自汾水北岸渡河,匆匆于南岸路上立壘。

 說實話,韓世忠有點疑了。

 首先,如果是單純出于防備的心態分兵過來,為什麼這支軍隊現在才過來立壘?

 其次,如果是真人真如李彥仙判斷的那樣從這里過來,應該就是這幾日抵達,這就能說得通為什麼這支宋軍此時渡河過來立壘了……但為什麼這支軍隊過河之余不派個人到榮河這里通知一下守軍,讓王勝、陳桷他們做好防備呢?

 但不管如何了,料敵以寬,事到如今韓世忠反倒不可能扔下這個事不理會,他固然疑異常,卻還是連夜點起背嵬軍與摧偏,連早飯都來不及吃,就匆匆北進支援,并于上午時分抵達了這個宋軍營壘。

 而到了這個時候,親眼見到了這支宋軍首領的韓大元帥方才又知道了兩個消息。

 首先,金軍真的要來了,而且馬上就要到了。

 其次,這支只有兩千人、首領喚做張橫的宋軍并不是吳玠的部屬……而是太行義軍,來說是馬擴多年前分出來到谷積山(呂梁山),專門用來跟吳玠對接的,甚至當初營左軍未渡河時,也曾因為防區變的緣故,跟此人有所接

 “張橫是吧?俺在文書上見過你的名字。”天氣清冷,韓世忠攏手坐在極為簡陋的營寨陣中,環顧左右之后,乃是面上肅然、心中茫然的朝著前這個連自家歸屬都說不清的張統制發問。“你們昨日過來,只是立了柵欄,連帳篷都未來得及搭?”

 “大王英明。”張橫今年已經快五十歲了,在韓世忠面前顯然是有些慌和畏的,甚至很可能還沒能從對方忽然抵達的訊息中反應過來。

 “金軍快到了?”

 “大王英明。”

 “多人?”

 “兩個原本在石州與憲州的萬戶湊得,都是騎兵,但兩個萬戶沒敢都來,大約就是一萬稍瓤一些。”

 “誰領的頭?”

 “啼哭郎君,撒離喝……”

 “不意外。”韓世忠點點頭,忽然再問。“你怎麼知道金軍要來?”

 “俺家在太原人多。”

 “想起來了,是有這說法,家提過……對了,吳階派人到龍門了嗎?”

 “好讓大王知道,吳節度派了統制馬希仲過了龍門,俺就是在那邊匯合的馬統制。”張橫喏喏相對,明顯有些畏起來。“俺前日一見著他就告訴他了,太原的消息,撒離喝領著一萬騎兵要從汾水南邊走去救河東……他聽完了,就讓俺守龍門,自己直接渡河回去了。”

 “……”

 “……”

 且說,這位延安郡王花了好一陣子才消化了這個消息,之前片刻他耳邊只有一句話嗡嗡作響——那個吳大,還有他的下屬,都是人嗎?

 片刻后,韓世忠調整好心,卻沒問對方為何不跟著那馬統制逃回陜北,又為何要帶著兩千義軍渡河過來,而是搖頭笑對:

 “你是個好漢!”

 張橫言又止。

 “想說什麼?”韓世忠一眼見,當即再問。“想說就說。”

 “大王,俺這次跟了你,能算是營的正經統制了嗎?”張橫躬認真問到。

 “算了。”韓良臣瞥了對方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最終重重點頭。“俺親自替你保舉的!”

 張橫喜不自勝。

 而就在這個一個陜西人一個山西人談的投機之時,河北人閔匆匆自營前過來,遙遙便用讓人出戲的河北口音開口匯報:“郡王!撒離喝快到了。”

 不用閔匯報,早就覺到地面震的韓世忠微微一點頭,然后繼續認真來問張橫,卻不知為何,口音也變得像是正經話了:“張統制,你這里沒個帳篷,卻該有吃的吧?”

 “有……鍋里有羊湯,也有現炊餅。”興之下的張橫趕介紹。“就是炊餅是半月前從太原那邊拿的,有點……而且俺只有兩千人,鍋不夠。”

 “不要。”韓世忠深深呼吸了一下初冬的空氣,正相對這個五旬山西老漢。“我吩咐你三件事!”

 “要得!”張橫趕叉手肅立。

 “我的背嵬軍與摧偏軍一早過來,都還沒吃飯,趕讓他們喝湯吃餅,也給我弄些,但要記住,先著讓摧偏軍吃,再讓背嵬軍吃……”韓世忠在閔的愕然中如此吩咐。

 “要得!”張橫依然叉手嚴肅相對。

 “然后,你要帶著你的人趕做防備,如果真人搶攻,你要替我稍微擋住一兩刻鐘,別耽誤我們吃飽飯再上陣。”

 “要得!”張橫聲音中似乎有些抖,但說不清是畏懼還是興

 “最后,撒離喝一到,就找個大膽的,盛一碗羊湯,帶兩個熱炊餅,替我送給撒離喝,就說延安郡王韓世忠請他喝湯……沒有了!”

 張橫匆匆點頭,速速離去。

 就這樣,大約兩刻鐘后,宋軍營壘前,金軍萬戶完撒離喝怔怔看著眼前地上那用托盤架著尚冒著熱氣的羊湯和炊餅,半晌才有了反應,卻是直接從腰上拎起錘子,直接朝著那碗羊力一砸。

 只是一砸,陶碗便碎裂開來,羊湯也隨之四濺。

 然后,這位萬戶便拎著尚帶著油花和白氣的錘子回頭相顧自己后諸多猛安、謀克,憤憤然出言:

 “都統那里軍不斷,說韓世忠昨日還在鐵嶺關上端坐,大纛隔著十幾里地都能看到,結果今日便來到這里做好了湯等我們?一百多里地,咱們盡數騎兵,快人快馬,且直直順河過來就行,他中間還得繞路……難道是飛來的嗎?!當我撒離喝是蠢貨嗎,看不出這是宋人評書里的空城計?!”

 言至此,撒離喝將手中錘子擲于前地上,大手一揮:“出兵!速速攻下此壘!咱們晚上到河東城吃飯!”

 金軍眾將,轟然稱喏,一時金戈鐵馬,耀武揚威。

 而此時,實的柵欄后面,霧氣繚繞之下,在背嵬軍眼的注視下,摧偏軍和韓郡王才剛剛開始喝湯……但說實話,炊餅的確有點,而且湯太燙了,所以韓世忠干脆將餅子掰開,放進了羊湯里,一面泡開餅子,一面有效的給羊湯降了溫。

 周圍摧偏軍軍士見狀,也紛紛仿效。

 PS:說個事……這本書終于三星名作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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