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時分,當韓世忠開始整第二碗羊泡餅的時候,部分真騎士便已經著甲完畢,戰斗正式發。
而一上來,扼守當道營壘的宋軍便陷到了苦戰。
這是當然的,在這個以重型鐵制札甲為標志的時代,幾乎所有戰都是圍繞著重甲和破甲而進行的……而這支宋軍頂在最前線的部分,居然只有皮甲,從本上就沒法與匆匆披甲上陣的真武士相匹敵。
面對著真騎兵的近距離重箭,與近步戰突擊,除了一個算是最大倚仗的營壘外,這些宋軍基本上只能靠著木質盾牌來防,靠長矛去阻礙進攻。
但本無法對金軍戰造有效殺傷。
反而是自己這邊,稍不小心就會被近到跟前放重箭的真騎士或者下馬騎士給一箭了斷。
沒辦法的,真人那種重箭,只要挨上了,基本上不死也得喪失戰斗力。
真就是白捱與消耗而已。
但這個時候,躲在石壘、壕、柵欄、水汽,以及這些皮甲義軍后的韓世忠部銳,卻只是在吃飯和干坐著,他們甚至在軍的要求下保持了安靜與細嚼慢咽……只有部分明顯是有些年輕的面孔會抬起頭來對正東方向也就是戰區域稍作觀。
這當然不是冷漠,甚至也不僅僅是韓世忠治軍極嚴的問題,更多的還是因為背嵬軍與摧偏軍這兩支部隊著實不凡,他們不僅僅是著營左軍最好的待遇,用著最好的裝備,而且訓練最苛刻,紀律最嚴明。
同時,作為韓世忠當日從河北逃出后第一時間組建的兩支部隊,這兩支部隊幾乎經歷了建炎來所有的大戰小戰,既慘敗過,也勝利過,即便是不停的更新其中的士卒,也足以稱得上是極優良戰斗傳統了。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背嵬軍從來都不是特指近衛騎兵,而摧偏軍也不特指什麼勁弩部隊……這兩個軍號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爛大街的軍號。
背嵬軍的名號來自于西夏,這個背嵬是指材高大還是指背著酒瓶或盾牌都無所謂了,反正在西軍與西夏上百年的糾葛中都已經為了通用的稱謂,一般而言就是代指將領近衛,只不過因為韓世忠這個人一直擅長用騎兵,所以等他發達了以后,便選擇了將自己的背嵬軍設置為騎兵罷了。
與之形鮮明對比的是張俊,張俊也在韓世忠之后組建了一支背嵬軍,之前一直是田師中領著,后來田師中實際掌握營右軍的很多日常運行后,這幾年才漸漸到了張子蓋手上……而這支背嵬軍卻是一支典型的重甲長斧軍。
除此之外,統制下面、統領下面,一般都會選擇的設置類似的小規模銳部隊,盡管沒有背嵬軍之名,但其實是有背嵬軍之實的。
不過,后來岳飛起勢,做到一軍都統,整飭的背嵬軍又是一支騎兵,這就導致不管是另一個歷史時空還是眼下的營大軍中兩支最著名、數量最多的背嵬軍都是騎兵,所以才給人一種背嵬軍等于近衛騎兵的錯覺。
而且,即便是帥臣這一層級,也不是人人都會設立大親衛部隊的,吳玠就沒這病,但他也會習慣每次打仗時將散在各部中的勁弩、騎兵集中使用……‘駐隊矢’就是專指這種集中使用勁弩,然后換擊不停的戰。
當日在坊州橋山,吳玠也就是用這個戰,穿了突合速的腳,并把此時在對面耀武揚威的撒離喝給哭的。
至于說摧偏軍,其實就是一支營左軍集中使用勁弩的部隊,而且跟背嵬軍一樣,并不是什麼特指,因為摧偏也是常見的軍號,只不過因為營左軍這里帶領這支部隊的解元解善良是韓世忠在保安軍時便認下的幾十年老兄弟,又是副都統,待遇、訓練都不差,每次有戰事也都不會缺席,素來所以格外知名罷了。
重騎兵、重步長斧兵、重甲勁弩兵……這些宋軍中的銳部隊都不是憑空出現的,他們本就是針對真重騎設置的銳部隊,本就是用幾萬、幾十萬宋軍士卒的命當學費學來的。
用什麼名號,真的無所謂。
“善良,我記得你家就是這左近的?”韓世忠端著碗,慢慢咽下了一口泡饃,又請啜了一口羊湯,沒話找話一般看向了解元。
“六十里。”解元端著碗朝正東面的戰線方位努了下。“順著汾水過去,就是駱駝嶺北面,汾水南邊,大約記得還是屬稷縣。”
“這麼近?”韓世忠一時詫異。
“近不近唄。”解元用筷子翻了一下泡饃……他炊餅放多了……無奈應聲。“十幾歲就離家去了陜北保安軍,二十六跟你當了副都頭就把家里人接過去了……或許還有當日發小、親眷、故識,可要不是來到底下,我都不定想起來是這里。”
韓世忠沉默了一下。
而解元又吃了兩口,眼見到韓世忠這個模樣,卻又反過來端著碗蹙眉相對:“五哥今日是怎麼回事?莫不是才歇了這幾年,就見不得了?聽我一句,現在能怎麼辦?咱們又沒帶雙份甲胄來……便是帶了也來不及,他們也不適應……”
韓世忠搖了搖頭:“話是這麼說,但當時要是能多給這些義軍一些鐵甲就好了!”
義軍是要鉆山窩子的,當時給鐵甲也沒用啊……你不知道?而且剛才下命令的不是你?下的命令不對?
現在裝甚菩薩?!
解元本這般駁斥的,但瞥了眼低頭去吃泡饃的韓世忠,又瞥了眼靜不斷的正東面,到底是保持了沉默,只是繼續細嚼慢咽,喝他的羊湯、吃他的泡炊餅。
就這樣,二人領著摧偏軍細嚼慢咽的吃了大約一刻鐘而已,披著重甲的金軍便已經到了柵欄跟前,這意味著外面的壕已經部分被填上,石壘也已經被突破了,谷積山的義軍是被迫撤到了最后一層防線。
戴著一個明顯有些大了點頭盔的張橫有些張的跑了過來,韓世忠早已經恢復到面如常的地步,卻是將空碗遞給了對方:“這羊湯委實不錯,勞煩張統制給我再盛一碗來。”
張橫茫茫然用帶著漬的雙手接過來,然后醒悟過來,重重點了下頭:“要得!”
隨即,便直接轉過去了。
人一走,韓世忠立即斜眼去看解元。
解善良會意,也不起,直接對側軍下令,然后軍層層傳達下去后,摧偏軍卻是開始就地披甲、整備弓弩箭矢等。
稍待片刻,張橫復又雙手端著一碗羊湯過來,而韓世忠一聲不吭直接接過熱湯,就勢從旁邊筐子里取了炊餅,依舊撕開泡湯如故……開始用飯的背嵬軍也都有樣學樣。
張橫見到對方不說話,又看到解元以下士卒開始披甲,卻是也一聲不吭匆匆折回了前線。
又過了半刻鐘,眼見著越來越多的金軍進抵到柵欄前,開始嘗試破壞柵欄,摧偏軍也全部整備完畢。
韓世忠再度看了眼解元,然后終于下達了一個新的軍令:“先不要上面甲。”
解元會意,點頭而去。
初冬時節的上午,天氣微冷,因為大規模煮羊湯而生的水蒸氣彌漫到了天空之上,形了氣霧,而就在氣霧之下,隨著解元的離去,三千披甲完備摧偏軍也隨即在各部軍的層級帶領下紛紛起,然后按作戰序列帶著近千勁弩,負著多個弩矢筒子,此外還有部分長槍手、刀盾手,向前轟然涌去。
這支軍隊或許不是三十萬營大軍中最銳的那支部隊,但無論如何也稱得上是宋軍最銳的部隊之一。
“我老早便看出來,這些人應該是谷積山中的軍。”
而就在同一時刻,遠遠在后方督戰的完撒離喝雙手握住戰馬韁繩,面不屑。“一皮甲夠干什麼的?不去山中躲著,如何敢當道攔我大軍,還用韓世忠來嚇我?前面都快崩了,后面還燒水燒的那麼勤?”
幾名猛安、謀克一起附和起來。
這個說,那是因為傷員太多,才不得不燒開水取箭。
那個講,這是宋人兵書上的增灶之計,乃是原定好的,裝作后面有大軍在用飯的樣子。
不過,更多的人只是不屑。
其實也由不得如此,因為撒離喝說的大家都懂……當年真人初得兩河,本不知道怎麼統治,河北那邊是東路軍干脆把猛安、謀克分封到了地方,而猛安謀克又是有治權的,所以幾乎是瞬間河北便有倒退到奴隸時代的樣子,引發了大量河北百姓不論階級地位,直接拋家棄業,或上太行山,或過河南逃。
也得當時的金國國主完吳乞買匆匆下旨,強行中止了這種歷史倒車。
而河東這里,西路軍軍紀比較好,像東路軍那種把漢人當賭注籌碼的事的確見,但架不住粘罕這個人做事嚴苛……在他那個時期,什麼商人一天不準走超過三十里路,什麼剃發令,什麼盜一文錢,乃至于路上撿了一文錢就要死。
種種匪夷所思的臨時律法,基本上比軍法還要嚴苛,偏偏被分派過來做的燕云漢人又普遍有仇視宋地漢人的心理,屢屢拿著當令箭,用這種法子待百姓。
這種況下,莫說平頭百姓,豪強地主也都捱不住。
所謂河東嚴苛律法,河北分封圈奴,再加上河北北部與河東北部地區對關外的強制人口遷移,這三件事直接促了當時的太行義軍大發,也使得金軍常年無法有效統治兩河地區。
當然,這倒不是說要搞什麼政治反思,而是說,金軍和這些義軍也都是老相識了,一看到這些部隊裝備、聽他們傳令呼喊的口音,便立即曉得是什麼來歷。
所以,才會不屑。
不過,也有一名契丹謀克忍不住表達了疑慮:“是谷積山中的軍應該不錯,但軍難道不曉得自己一皮甲只好在山中活,如何反而敢當道阻攔?真不怕死嗎?”
撒離喝愈發冷笑不及:“你來問我,我去問誰?說不得是被宋人大得!”
“末將正是這個意思。”那契丹謀克居然順勢頷首。
撒離喝稍微一愣,然后略一思索,倒也認真了起來:“太師奴,你是想說,這些谷積山中軍未必是愿過來的……要麼是后有宋軍要逃,用爵拿住這些軍首領,他們打阻擊,要麼是有人唬他們,說是會有援軍?”
“不錯。”那喚做太師奴的契丹謀克頷首不及。“這是最有可能的,但還有一種可能……萬戶,會不會真有宋軍營銳在這里?宋軍也該想到在此遣一軍扼守吧?”
“不可能……”打斷此人的不是撒離喝,而是另外一名剛剛從前線回來的真猛安。“俺剛剛親眼去看的清楚,這營壘的功夫全在臨道的壕柵欄上,里遠遠去,雖然霧氣繚繞外加柵欄集,看不清,但依然能看到后方連些個帳篷都無,可見是這營寨本是倉促弄出來的……若真有主力藏在后面,便是多個幾千民夫,又何至于此?”
“今日早間先行了十里的斥候也是這般說的。”又一真軍開口,驗證了這種說法。“說宋軍數量不多,裝備雜,營寨空虛,唯獨這當道的柵欄和壕足夠長,整個遮蔽了咱們的進軍線路……”
撒離喝微微頷首。
“末將的意思是,有些宋軍營主力,但數量不多,所以讓山中軍先來送死……如此,足可使我們大意輕敵,也是我們深的意思。”那太師奴終于不耐,干脆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然后他們再忽然出戰,造殺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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