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近臣、‘以備咨詢’、班直也隨之三分。

　又有營中軍王德本部、張景本部、喬仲福本部環繞，或先發，或后隨，反倒是之前最急切的曲端、夏侯遠那批人落到了后面。

　話說，這番布置當然是有緣故的——對面的孟州、懷州一帶，正是金軍屯兵重鎮隆德府的南下門戶，也是軹關陘的東面出口。

　之前，宋軍一度是有直接在這里登陸，夾擊軹關陘金軍意圖的。只是可惜，考慮到隆德府的金軍數量，為了防止剛剛登陸卻被反包圍，那里變得保守的趙家自然是否決了這個意見。

　不過，如今趙家既然北渡，而軹關陘金軍應該馬上就要從此地退出，讓悉本地地形的八字軍分出一部來，順軹關陘推進，與部分河南宋軍在此地會師，屆時同時卡住軹關陘并進一步在冬日防護住，就顯得很必要了。

　這個任務是落到了傅慶、范一泓、孟德三人上的，但曲端、劉錡需要率騎兵留下來，給他們打掩護，確保三人會師，建立好防線，方才好去河東會集主力的。

　當然了，現在不是說這些邊路零散布置的時候，只說趙家既然匆匆登船，順大河逆流而上，卻是終于不用再偽作之前鎮定自若之態，種種心思，也都一時涌上。

　不過，當此之時，他依然沒有什麼力喊出渡河之類的心思，反而是直接思索起了北面種種。

　譬如說，戰前他憂慮韓世忠會缺乏戰意，希他能夠打起神，結果這廝固然是打起神來了，但這種堂堂郡王、元帥直接沖殺在前的姿態，卻反而讓趙玖有些后怕。

　到了地方，必然要嚴加申飭。

　還有李彥仙。

　戰前，趙玖無疑是對這位天下坐三二的帥臣報有巨大期待的，但此人的冒進卻直接導致其部為開戰以來損失最重的一個，而且其部還有一些良莠不齊之輩在鐵嶺關北失控，甚至弄出了劫掠以及與義軍火并之事。

　這是趙玖尤其不能接的。

　考慮到李彥仙在陜州枯守九年，趙玖并不準備苛責對方的冒進，卻準備嚴厲置那番在關北的軍隊違紀事件……吊民伐罪，秋毫無犯，是這麼干的嗎？

　北伐是為了什麼？

　便是馬擴和吳玠，說實話，也都有出乎趙家意料的表現，只不過一個好一個壞而已。

　吳玠麾下那個有些印象的郭震，趙玖當然準備明正典刑，但給馬擴的獎賞卻有些猶豫……他很想給馬擴一面大纛，但地位更高、軍功更盛的吳玠都沒有，這個時候越過吳玠給馬擴，未免顯得有些不妥。

　不過，真正重要的不是這些事的置想法，而是這些事讓趙玖直接醒悟，他所倚仗的這些帥臣絕不是什麼神仙，他們都會有緒波，都有可能會失誤，必須要按照呂頤浩和王彥的提醒，用天子權威整合他們，形廟算，然后用廟算代替這些帥臣的單打獨斗。

　韓世忠那種個人超強發揮，馬擴的勤懇用事，應該引導到決戰上去。吳玠的用人失誤，李彥仙冒進貪功，應該從一開始便予以消除掩蓋。

　揚長補短，大約如此。

　而一念至此，趙玖復又想到了那兩個人……梁小哥與張橫，這二人他早早知曉，卻是莫名對敢打敢沖的梁小哥有些好，對張橫存了一疑慮。

　但結果呢？

　梁小哥固然敢打敢沖，而且本部實力強橫，但按照馬擴的奏疏，此人也過于敢打敢沖了，聞得北伐開啟，岳飛拜為河北路元帥，居然直接棄了馬擴的約束，要去大名府尋找舊主，結果與金軍宿將訛魯補的那個萬戶狹路相逢，直接慘敗下來。

　反倒是張橫，戰前運到了谷積山（呂梁山），為營主力提供了大量太原方向的報不說，而且關鍵時刻也沒拉，雖然兵弱，卻依然敢渡河臨道而守，委實出彩。

　再加上此人在太原的人脈，怕是接下來的臨汾、太原之征，其人也要繼續立功的。

　這真是時也命也。

　“家！”

　就在趙玖披著一件淡黃披風立在船上思緒跳之際，忽然間，旁邊的平清盛、里等人直接出聲，然后涌到跟前，擋在了這位家的右側……也就是北面。

　趙玖一時蹙額，但很快他就從其余船只的旗幟訊號上意識到了況所在——黃河北面孟州區域的河堤上，有金軍存在。

　之前便說了，黃河北面是敵占區，而且是隆德府金軍南方門戶、軹關陘東門，有金軍實屬尋常。

　不過，考慮到后掛了熱氣球的孟津港那邊之前一直沒有訊號，這些金軍忽然出現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但很快，隨著河堤上越來越多的金軍涌現，楊沂中率先醒悟匯報：“是訛魯補……必然是從軹關陘撤出來的訛魯補！可惜了，不知道他撤的這般慢，否則將他堵住又如何？！”

　眾人即刻再去看，果然意識到對面的金軍同樣有些慌和倉促，軍容也極為不整，而且方向也是自西向東。

　恐怕真就是剛從王屋山、太行山中鉆出來，然后此時撞上宋軍大船隊，同樣措手不及，以至于占據住河堤后，便保持了一種詭異的沉默，此時正紛紛停在河堤上，臨河觀看宋軍旗幟與船。

　而意識到不是金軍有意設伏，不可能準備諸如砲車之類的殺傷武后，上下也都松了一口氣，反過來如同金軍一般，遙遙相對，詫異觀察起來。

　“如此說來，倒是倉促之間路上行相逢了？”趙玖在人后，注意到了不金軍將模樣的人登河堤遙，頓了一頓后，卻是似笑非笑。“訛魯補也是人了……咱們之前討論戰犯，說淮上有他，破南京（商丘）后屠城，張所、殺辛道宗也有他，宗相公被油盡燈枯也應該算他一份，之前堯山戰前強渡汪相公，殺翟統制，還是他……對不對？”

　“是。”

　楊沂中咽了下口水，很顯然，渡河這件事對他也有些心理層面的影響。“正是此獠。”

　“既是故人，便做個傾蓋之吧！”

　趙玖愈發冷笑以對。“他必然在找朕影……都讓開，讓他親眼看一看朕在哪里，又將往何？！”

　楊沂中等人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河心距離對岸河堤的距離，小心躲開，但同時跟右側北面的船只打了訊號，讓他們跟腳下的大船一起，做一個適當的加速、減速，以盡量作些遮蔽和防備。

　當然了，對岸的金軍并沒有嘗試攻擊。

　事實上，當趙玖側的甲士微微散開后，不只是訛魯補，幾乎所有金軍都很快就意識到了那面著龍纛的大船上，被人簇擁著，披著披風，正往此看來的人是誰了。

　數以千計的金軍，帶著疲憊和茫然，怔怔看著船上的龍纛和龍纛下的人影，一言不發。

　訛魯補當然也在其中，他一度抬手彎弓，想撞一個天運，但終究自嘲般的笑了一下，然后選擇放棄。最后，這名金軍宿將，只是跟所有部屬一樣，帶著一疲憊，用一種說不清的表著那面金吾纛旓和金吾纛旓下的人影，一聲不吭，目送這只龐大的船隊逆流而上，最終消失在視野。

　就這樣，這日傍晚，趙玖在王屋山的那一邊的垣曲，在李世輔的迎接下，波瀾不驚的登上河東之地。

　這一日，乃是建炎九年冬，十月十八。

　PS：謝新盟主hlatar1983同學，這是本書第184萌。謝秦王破陣樂霓裳羽曲同學，這是本書第185萌。謝斯圖卡睿風大佬，這是本書第186萌！

　也謝夏侯同學的第四萌，烏_13同學的第二萌。

　最后，特別謝琉璃琴大佬的第四個白銀盟……大佬累計給這本書上了四五十個盟主，慚愧萬分。

　順便，今天是趙玖生日活，理論上應該有相應活，但起點怎麼搞我也糊里糊涂。

　但希大家踴躍參與吧！

　最最后，謝幾位大佬對這片檄文的修正指導。大家繼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