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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第五十九章 晦明晦暗

 軍令既下,最先彈起來的是田師中部,隨后幾日無數營右軍士卒收拾起行囊,在后方接應部隊的遮護下一起從前線有序后撤,河北地區大量剛剛得手卻偏東、偏北的城市被放棄,軍隊開始越過那些復雜的河道,往更靠近營前軍主力部隊猬集的數大城市或者軍營匯集。

 且說,宋軍一旦開始北伐,局勢混,武裝偵查與細作便開始廣泛存在并擴散起來。

 武裝偵查,也就是哨騎與小部隊滲且不提,細作這種事也變得很普遍了……宋軍會去做,金軍也會來做,經常有一艘小船在夜間飄過黃河各種岔道,穿過那些渠樹林,然后以口令或者信的形勢抵達……而且無論是金國還是宋國,啟用的細作普遍都是河北本地漢人。

 這種況下,軍營之外的事本沒法遮掩,營右軍這種規模的反常調度也自然不可能瞞住人,乃是立即引起了各方的注意與連鎖反應。以至于岳飛自以為是的計劃,上來便遭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干擾,直接影響到了他的布置與安排。

 但這個意料之外的反應,并不是來自于金軍。

 事實上,從軍事邏輯上來講,河北地區的金軍高層沒有理由對宋軍的后撤到什麼特別的不理解……王伯龍的那次遭遇戰就是個完的理由嘛,金國主力正在大后方集結更是一個要命的本理由。

 宋軍統帥完全可以是從王伯龍的出與簽軍的大規模征發上嗅到危險,大舉收

 所以,營右軍的后撤一開始就在合理的軍事邏輯鏈條里,任何一名合格的軍事將領都應該對宋軍收有所預料……只不過宋軍收的這麼迅速、這麼果決,收的范圍這麼廣,有些讓人佩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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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另一個使金軍反應在岳飛預料之中的重要緣故,其實在于一個人。

 高景山。

 早在之前數年間,在與河對岸金軍對峙、互期間,岳飛便已經察覺到了這位金國大名府行軍司都統的格——此人盡職盡責是有的,軍事經驗是有的,政治才能和政治地位也是有的,但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一直就表現的很保守。

 這一點,從七年前此人尾隨八字軍渡河一矢不發始現端倪,開戰以來他的應對手段也全都能加以驗證……那些保守的后撤與放棄,水軍的長久避戰,大名府防衛措施的構筑,包括那二十多架對準了河道的砲車,全都能說明問題。

 且不說砲車是固定死的或者什麼,關鍵一點是,起砲是需要時間的……這個時間不是說搭建起砲車的過程,而且還在于你要在城渡口那邊構筑砲車陣地,要不要提前拆房子?要不要整一個砲車工場?

 然而,岳飛攻破大名城,隔河相對元城后,對面的砲車就已經就位一大半了,這說明高景山很可能是宋軍一北上,或者干脆三太子訛里朵一死,就立即手往死里整備城防了,而且一點疏都不留。

 也不知道是該佩服此人的從容,還是該佩服此人的智力。

 而這個格,其實也是岳飛決定在結冰前進行一次大規模攻勢的另一層因素了。

 總之,這種保守的主帥,配合著金國主力大舉集結的事實,果然沒有進行直接的軍事干擾,也沒有在大名府周邊進行大規模軍事調整——高景山本沒有求功的意思。

 王伯龍倒是出擊了,這也在預料之中。

 此人雖然隸屬于大名府調度,實際上看駐地就知道,他與大名府周邊那四個萬戶素來有割裂,此時自北向南過來,也有理由避開高景山的軍令,再加上此人作風強悍,稍微做出追擊作也屬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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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王伯龍也不可能真的追擊深……一方面是孤軍深后的危險,一方面是他上必然有完之類的最高軍令,讓他在某一區域就位(很可能就是夏津北面一帶)。

 事實上,他的將旗也的確停在了夏津北部,而他的部屬則越過了黃河東道的北岔,掃了德州,并在與宋軍戰數次后選擇了撤回。

 但是,即便是軍事上發展完全如岳飛所料,他也失算了,而且造了計劃的極大耽擱。直說好了,真正出乎意料的不是金軍,也不是后方東京的政治力……東京的反應沒這麼快,而且再大的反應也不可能直接對前線造影響……對軍事計劃造最直接影響的是黃河東道岔口里那三州的百姓。

 也就是剛剛復的三州河北民。

 盡管營右軍從來不是什麼模范軍,但也要看跟誰比,最起碼這里跟東京也不是太遠,離岳鵬舉和一多半都是河北人的營前軍更近,營右軍也不敢屠城劫掠不是?

 更何況,老百姓對局勢是看不懂的,他們只看到營右軍剛剛占據城鎮不過幾十日、十幾日便大舉后撤,自然會產生惶恐之心——金軍再度回來,會不會像八九年前那次大肆屠戮、擄賣漢人?

 與此同時,金國又在黃河北道周邊的州郡那里大舉征發簽軍,整村整鎮的男丁被拽走……就隔著一個冬天會斷流結冰的河道,誰沒個親戚朋友在彼?誰能不傳個小道消息過來?

 所以便是金軍不殺人,大舉抓壯丁卻已經是實錘了。到時候戰場之上刀兵無眼,落得個死無葬之地的下場難道還要人教?這才過去幾年啊?除了小孩子,哪個沒經歷過戰

 于是乎,慕王師之德也好,心存皇宋也罷,畏懼戰,反正隨著營右軍一,居然就有約十余萬計的三州百姓拖家帶口,尾隨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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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沒什麼好說的,雖然會嚴重阻礙營右軍的后撤與集結,也會產生巨大的后勤和民生力,但事已至此,絕不可能驅逐他們的……德州地區王伯龍部和宋軍的數次戰就是在這個背景下誕生的。

 就連岳飛也只能在得知消息后迅速出兵,反過來去支援田師中,然后親自寫信給濟南的萬俟卨,請對方收容接納,同時不忘向東京方向和河東地區寫文書、札請罪。

 沒辦法,真的沒辦法。

 為河北人,岳飛無論如何不可能放著這些人不管,可軍隊又不是管這個的,一旦將力放在這些戰爭流民上面,他的軍事計劃可能就真要流產了。

 所幸,十一月中旬第一天,與東京方向明顯帶著震怒的質詢同時抵達的,還有萬俟卨的公文與私信……后者在公文中許諾,將以營前軍在河南的軍營為營地,臨時接納這些河北流民,同時在其中就地組織丁壯,代替部分京東籍貫壯丁,參與后方輸運。

 但這個事注定不能長久,京東兩路的力也很大,必須盡快促這些人返鄉,最好是明年春耕前,而且還要岳飛務必跟中樞做出說明,讓中樞從資上予以補充。

 而同時,在另一封私人畫押的私信里,萬俟卨卻不忘嚴肅提醒岳飛,應該主向趙張兩位相公坦誠計劃、說明原委,決不能自己覺得自己正確,就放棄通,更不能因為家的絕對信任,就把一些事當做理所當然。

 當然了,萬俟卨在信中同樣說的很清楚,他相信以岳飛的為人世能力,在下定決心的同時一定已經向趙家那里報備了,東京那里也一定有言語……可關鍵在于態度!給家的表述應該是直接和清楚的,而給東京的宰執一定要詳細和明白,最好有圖紙和文章。

 而且,按照他的猜測,東京很快會有使者到前線,必須要做好準備。

 岳飛讀完公文、私信,一時如釋重負,卻又不免心復雜……因為他當日真的立即向東京方向很認真的提供了一份文書,也給趙家派去了自己的親校畢進信使充當信使,算算日子估計都快到了,但是,東京方向的相公們依然會震怒和不滿,然后連萬俟卨這個老搭檔也在憂慮他不能保持一個對后方的溫良態度。

 這就很讓人無奈。

 不過,不管如何了,當萬俟卨毫不猶豫的出援手后,岳鵬舉終于可以松下一口氣來,繼續他的軍事計劃了,而且異常堅決……哪怕此時因為流民事務的耽擱,局勢已經于一個非常不利和張的地步也要如此。

 又或者說,盡管沒有對這件事預料,但一個牽扯到數萬戰兵、十數萬輔兵的軍事計劃出現問題卻幾乎是一種必然。

 岳鵬舉不可能因此搖的,他只會因此堅定自己的決心。

 十一月十三,田師中部借著混抵達大名城周邊軍營的第三日,天氣沉了起來,這是一個好機會,知道不能再等的岳飛于傍晚時分直接向各部傳達了軍令。

 而收到軍令后,當日晚間,最先起來的赫然是馬陵渡的營水軍。

 馬陵渡位于大名城和元城上游不過十余里的河道口,此地正是黃河東道和北道的分叉口,此時諸多營水軍船只忽然趁著夜奉命開始行,卻多是糊里糊涂的……沒辦法,他們中絕大部分統制、統領都是今日才臨時接到命令,以至于很多人據路線揣測,還以為是要去東面繼續遮護營右軍撤退呢。

 但是,總有例外。

 馬陵渡這里有三個人早早知道全盤計劃,一個是親自過來坐鎮的張榮,一個是張榮在梁山泊時便替他整理文書(念信、寫信)、負責外(當酒席行令)的尤學究……當然,如今是賜進士出的參議了……最后一個,自然是早有準備,然后今日得到軍令后便整備部隊、獨自領軍向西北的統制蕭恩了。

 “老蕭有啥話說嗎?”

 聽著外頭響,渡口后方寨中,在某房舍相侯已久的張榮直接問出了聲……這麼多年了,他是真的連尤學究腳步聲都能認出來。

 “哪有話?”尤學究進來,對著披著棉襖坐在炕上的張榮攏手而言。“要是有話就不是他了!”

 張榮無言以對,只是一聲嘆氣。

 “再說了,原本就不該有話的。”尤學究見狀,只能繼續攏手勸道。“邸報上的忠義為國的道理,聽著也不是假的,就算是不說這個大道理,前年家巡河走過去了,你不也借著清理食菜魔整飭了隊伍,當日說的如何清楚……什麼今日不同以往,回家便是當良民富家翁,要遵紀守法,便能太平日子,留下來便是當兵吃糧,當兵吃糧就要聽軍令,守軍法,就要腦袋別腰帶上……”

 “道理都懂,可總覺的有點對不住他……”張榮忍不住打斷對方,明顯還是有些艱難。

 “那就不說這些道理,說一個義氣,老蕭是不講義氣的?”尤學究直接攏手坐到了對方邊。“自己擰著法不去,讓你為難……到時候讓你上對不起家,中對不起岳元帥,下對不起那些子大冬天逃難的河北老百姓,不忠不義不仁不法全乎了,替天行道的大旗也收走了,他就高興了?首領,你今日咋回事?不就是賣命嗎?!咱們自打道君皇帝時上了梁山,誰在乎個命啊?今日這般沒了命,是家不讓牌位進岳臺,還是你不給養家小?咋就這般看扁了兄弟們呢?當年俺們啥都沒主意的時候,不是你的話最多嗎?今日局勢這般簡單,你咋糊涂了起來?真就太平日子過慣了?!”

 話到最后,尤學究的音調儼然已經有些高了。

 “你個連貢生都考不上的措大又懂啥了?”張榮也有些不耐了。“一個時候有一個時候的難,一個時候有一個時候的想法……真要俺說,真就是太平日子過慣了……放十年前,金國剛打來的時候,咱們寨里男的的,大的小的,能劃槳上船全都要拼命,那個時候反倒沒這個事端,關鍵是現在局面大略其實不差,不用人人拼命,這不就顯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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