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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宋》第六十一章 眾志成城

 那猛安言又止。

 “若是出城掃……”高慶裔指著北面黑沉沉卻又泛著點點星的暮繼續解釋道。“派的了是白送,而若是多了,宋軍在此埋伏了大軍,屆時一戰而敗,被對方直接卷著敗兵沖怎麼辦?這是不是正落宋軍謀劃?”

 猛安似笑非笑,卻終究沒有駁斥。

 “若是呼喊館陶援兵,都統本就跟館陶約好,明日天一亮他們便發兵過來掃……”高慶裔假裝沒看到對方的鄙夷,心中嘆氣之余繼續替高景山來解釋。“現在已經是后半夜了,讓他們提前出發,且不說城外會不會如都統猜的那般是針對北面的設伏,黑夜中使騎兵出了閃失,只說便是他們得到消息提前來,算下來也不過是能快一個時辰,一個時辰而已,宋軍能折騰出什麼?難道不該等天亮嗎?!”

 這真猛安雖然還是有些對這兩個渤海人的謹慎有些心里看不起,但面上卻也徹底無言,只是哂笑:“高通事說的極對……不過,咱們不是還剩一個大氣球嗎?素來是喜歡著火的,若是也能學宋人點著一個,往北送去,是不是就能看到了?看到就好了。”

 “就剩一個了,萬一宋軍真要強攻還有放出來觀察軍的。”高慶裔無奈至極。“再說了,將軍以為大半夜的慌收拾好那個氣球不要時間的嗎?提前看半個時辰圖什麼?便是退一萬步,去燒它,可為何要燒它啊?我們這是跟宋軍之前一般,陷危境了嗎?!依我看,這城下靜,十之八九,反而正是宋軍擔心天亮后埋伏顯無疑,屆時館陶援軍與我們外夾擊,所以在大舉撤兵,這才搞出了靜……只不過上半夜他們過來的時候,天氣不夠冷,沒有這般明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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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猛安聽到幾分怨氣,又知道這高通事是個發達過的,如今更是得高景山重用,便趕笑對:“玩笑而已,高通事莫要在意。”

 高慶裔旋即搖頭。

 其實說白了,還是蕭恩的決死渡太功,它不僅僅是吸引了高景山的注意力,使得宋軍功在視野外輸送船隊,同樣重要的一點是,他們,還有那兩只熱氣球還一起拖延了很長一段時間,使得整個元城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河道這里。

 就是這段時間,宋軍得以在城北大舉渡河,大舉版筑,也讓金軍意識到怪異后又自己陷到了思維陷阱:

 那就是不管什麼靜……反正今夜靜都這麼大了……為什麼非要讓館陶的金軍放棄白日正大明的騎軍掃,反過來爭取那區區一個多時辰的時間,來冒險夜間出

 連從開戰以來就對高景山這種保守戰略不滿的真將領們也都無話可說……他們就算是不怕,但又何必呢?

 一個時辰,能決定啥?何況,今夜河道大勝,的確說明高景山算計得當啊!

 “回去睡覺!”

 高景山在腦中過了一遍自己的所有布置,想了想河道上的大勝和那兩個火球,終究是搖了搖頭,下城去了。“明日一早,等杓合與阿里兩位萬戶到了,再來我!”

 跟對高慶裔不同,真猛安對高景山到底還是維持了足夠尊重的,趕拱手稱喏。

 就這樣,天流轉,東方微白,冬日常見的清晨薄霧之中,漫長一夜終于過去。

 但是,喚醒高景山不是城北那個猛安派來的信使,而是忽如其來的砲擊!

 砲石彈丸破空之聲呼嘯而來,整齊一致,然后便是沉悶卻也沉重的轟擊聲,因為落點也很齊整,卻是宛如打雷一般清楚,以至于在閣樓上安寢的高都統瞬間便被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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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何事?”高景山狐裘都來不及穿,直接翻下榻嚷。“這是砲擊嗎?哪里打的砲?!”

 樓上外,眾侍從也是一起剛剛聽到這靜,如何說的清楚?

 而高景山醒悟過來,匆匆披上狐裘,然后趿拉著靴子便走下樓來,剛剛轉到下面二樓廊下,地形稍闊,視野稍清,便又聞得有一陣齊整呼嘯之聲,然后又是一陣宛如打雷的聲音。

 這一次聽得清楚無誤,正是東面偏北的城墻靜……而這,也讓高景山愈發失態,因為東城是臨著黃河河道的,只有東南一角有水門和碼頭,換言之,無論是原本的城池設計,還是后來的城防布置,東面都是最薄弱的。

 這也是高景山為什麼一定要死守東南水門,建立砲車陣地封鎖河道的緣故所在。

 但是,昨夜都那樣了,為何此時會這樣?

 宋軍造出了能發過整個黃河河道的砲車出來了?若是這樣,昨夜河道上的那支部隊是為了什麼?而且為什麼不直接轟擊城東南的水門?

 沒有理由啊?

 心中想,以至于徹底驚疑不定,但面上高景山卻早已經恢復如常,然后繼續下樓,直往城東而去,同時不忘穿好靴子,戴上帽子,放緩步伐,見到主帥這般,周圍親衛也多鎮定下來,匆匆收拾好儀仗隊列,橫戈取馬,隨行向東。與此同時,城中一時被驚的守軍也開始從慌狀態被軍喝止、約束……其中,城中心的機部隊更是發現了都統高景山及其親衛的存在,卻是主隨從起來。

 這麼一番折騰,卻也足顯高景山安排的井井有條,實際上,等到高景山騎上馬匹,順著大名府中央大道往城東走到第三個街口時,宋軍不過才進行了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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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個時候,隨著太東升而漸漸散開的薄霧之下,高景山敏銳的注意到了北城也突然有了明顯,當飯……他現在必須要先去弄清楚東城是怎麼回事!

 不過,很快便有一名漢軍軍命自東城迎面而來,告知了他況。

 “河道中有承載弩車的小船,裝了砲車的大船?”高景山終于怒氣發起來。“宋人的船是飛來的嗎?!昨夜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可哪里是陳倉?!”

 迎面來匯報的漢軍軍無可奈何,只能在街上頓首:“都統自去看便知道了!早上霧氣散的快,這麼近不至于看錯!”

 上呵斥,其實高景山心中已經慌,不然也不至于連面也徹底繃不住,只是氣急敗壞在空中甩了一鞭子,便加速向東而去。

 而不過又是一,高景山心中便已經信了,只是要去城上親眼看看況,想想這些船只是如何渡過陳倉的而已。

 但也就是此時,一騎順著東墻自北面來,不是別人,正是本就住在城中北面翠云樓上的高慶裔,其人隔著幾十步便遙遙相呼:“都統!不要去東城了,速速隨我去北城!北城出大事了!”

 高景山心下冰涼,只是趕勒馬,然后著頭皮相對:“事到如今,何必慌?高通事,他們說宋軍河中有數十船,搭載弩砲的那種……咱們一起去看看。”

 “不用看了,我雖也不知道船從何來,但沿途東面墻上都這般說,那必然就是如此,眼下,北面才是你該看的。”高慶裔說話間已經搶到跟前,繼續催促。“東面讓他砸,這元城城池這麼堅固,城墻這麼厚,不砸個十來日哪里會垮?砸且砸了,北面卻有可能會有大的戰事!”

 “這話如何講?”一妥當狐裘的高景山勉力下對砲車的疑和震驚,在馬上口而對。

 而著不整的高慶裔在馬上言又止,再言再止,干脆只是抓馬韁,搖晃不停:“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你隨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反正你一定得去北城!”

 高景山心下半是慌,半是茫茫然隨高慶裔向北,而途中,霧氣終于在日下迅速消散,東面來的已經將城墻的影灑落在地,城中漸漸從開始砲擊時的慌中恢復過來,軍隊也開始徹底有序調度起來。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南城、本城俱來人追上匯報,一個說城南宋軍沒有退卻,反而在城外開始大舉安營,似乎是要鎖城,一個說霧氣散去,城西隔著永濟渠居然看到了一支騎兵廓。

 可是高慶裔只是呵斥這些人回去安守,并催促高景山速速去北面,而且大概是為了躲避河道上的砲船,他們還專門轉向了北門城門樓。

 來到北面城門樓,冬日慣例薄霧已經徹底消散,一紅日也出現在地平線上,算算時間,館陶的那兩個萬戶也差不多該出發了。

 但是從東西向樓梯登上的高景山并沒有心思看太,也沒有想什麼館陶,他第一個注意的便是昨夜看不起宋軍的那名真猛安的臉……此人面發白,正眼的在城上等著自己,看到自己抵達后,更是木然舉手向北。

 全然沒了幾個時辰前的靈

 大名府元城北面城樓上,帶著某種強烈的不安,剛剛登上樓梯的高景山第一時間便向北去,然后愕然怔在樓梯頂

 足足十余息時間后,他方才提起腳步,緩緩走到城垛前,并一種迷茫的眼神,將眼前的盛景收目中。

 原來,元城北面自東向西,寬十來里的兩河夾地之上,居然有無數旗幟、軍伍、民夫、工事將這塊夾地徹底鋪滿。

 而這些人、這些旗幟、這些件,乃至于這片土地,都在冬日剛剛升起的下,蒙上了一層金紅芒。

 渾然一,卻又熠熠生輝,偏偏還好像是個活得什麼龐然大一樣。

 原來,昨夜那個張牙舞爪的霧氣真,居然這般壯麗?!

 頭暈目眩了一會,高景山的目本能被正對著城門、大約兩里外的那面四字大纛給率先吸引,大約盯著那個大纛上的四個大字看了數息,他才順著大纛后方那些人流的運方向注意到了那條位于最北端,此時還在繼續施工延續的防線……這條最起碼擁有一個堅固柵欄和一個壕的防線明顯有些歪斜,卻已經鋪滿了永濟渠以東的狹窄區域,西面數里也已經鋪了一大半,只剩下兩三里的缺口,而且還在以一種格外快的速度在迅速補上這個缺口。

 太繼續東升,照在兩條黃河河道上,輝更盛,高景山繼續往前來看,卻又見到大纛與城門之間,一部分宋軍明顯已經嚴陣以待,小巡弋騎兵不斷,數個重步兵方陣,干脆俱列陣當前,以對城門,而在這支軍隊側后方的永濟渠西面,遠遠去似乎在藏在旗幟后面的生力后備軍,再加上之前西門匯報的那支騎軍……

 來不及多想,高景山繼續向東側去,只見大纛以北、以東,這些軍隊后,另一部分軍隊和民夫卻還在川流不息般的輸送著資……只有幾十步寬的永濟渠上,鋪滿了充當浮橋的簡單木料,幾乎將整個水渠蓋住,形同平地,而東側黃河河道上,也有數十架浮橋,甚至有小船左右往來,代為輸送建筑材料。

 而繼續再看下去,高景山便看到了一個讓他如遭雷擊,卻又徹底恍然的事——那是一艘宋軍的船,好大一艘船,此時居然側翻在河對岸的陸地上!

 不過,也就是看到這里的時候,打斷高景山出神和觀察的人出現了。

 一騎自北向南,飛馬來到城下,遙遙便呼:“有話!大宋河北方面元帥岳飛遣使來告金國大名府行軍司都統高景山……今元城已被四面困住,十死無生,高都統何不早降?若降,必依大宋皇帝諭旨,雖戰犯可降一等罪!或得特赦!”

 高景山終于回過神來,扭頭怔怔相對那真猛安:“放箭!”

 真猛安命之后,倉促之間,居然沒有下令匯集弓手,而是直接拎起自己腳下的弓,彎弓箭……一箭未中,城下宋軍騎士勒馬撂了個橛子,便打馬歸陣。

 當此之時,城東宋軍依然在砲轟不停,又一陣沉悶雷聲之后,北面城墻上,無數金軍軍齊齊死死盯住了高景山。

 高景山聞言努力微笑,并抬起一手指,卻言又止,只能放下,再抬再止。

 待到第三抬,高景山知不能再放下,不然士氣必喪,可心中偏偏卻已經如麻……而等了片刻后,這位金國大名府行軍司都統,金國開國宿將,卻是趁勢以手指北,仰頭大笑起來。

 但是,笑聲本沒有持續多久,便漸漸消融,取而代之的,乃是急促的呼吸聲,而高景山出的那手指也漸漸發抖起來:

 “諸位,我原本想大笑來說,這岳飛小兒乃是自陷死地……但這麼講難道不是自欺欺人嗎?!”

 眾將默然,回應他的,乃是東城又一砲車砸城。

 而高景山毫不顧,待到這砲石聲平息,卻是繼續以手指向那面大纛,厲聲以對:“以三千死士,二十小船做餌,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苦心準備,一夜城!這是何等決意?!這是何等氣魄?!咱們被這種人戲耍于掌之中,難道不是理所當然嗎?!可大名府為河北門戶,國家托付這等要害之地與我們,我們難道因為人家氣魄大,便要一言不發,一箭不,將此城拱手想讓嗎?!”

 “不能……”那名駐守北城的真猛安勉力應聲,卻聲音發虛。

 “傳我軍令!”高景山收起那手指,負手冷冷以對。“高通事說的一點不錯,今日最要的便是北城,便是北城外這一戰,哨騎一起自城西出去,四散去傳令,能走一個是一個,只要有一個迎上阿里與杓合的便可,告訴他們此間軍,告訴他們今日是解圍最大戰機,務必要力來沖……從西北那個沒建好的缺口沖!提前過永濟渠,在那邊沖,沖過來,來到西門,咱們外夾擊,只要打通援軍與城聯系,宋軍便失了立足基與意義!”

 “喏!”

 周圍軍士氣微振。

 “其次,還是要自城西出去,四散去傳令,能走一個是一個,去東面沿河據點……下令燒船!存在小吳埽后方沿河城鎮的這些船只,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燒掉,不能留給宋軍!”高景山繼續吩咐。

 但這個時候,高慶裔稍有不解:“都統,何必燒船,讓船只去西岸,等四太子大軍便是……”

 “你懂個屁!”高景山破口以對。“陸上行舟一次,就有第二次,宋軍只要再送過去十艘船到西岸,打通小吳埽,或者干脆出路上軍隊奪了小吳埽,直接引宋軍水軍自外而,那以宋軍水軍之強盛,區區一段河道,接下來便是甕中捉鱉,咱們重建小吳埽后敗了許多陣后,辛苦存下的些許船只,徒勞送給宋軍當糧船、當阻礙!”

 高慶裔一時惶恐變,不再敢言。

 “而且,如我所料不差。”高景山繼續回頭,負手去看城外大纛。“岳鵬舉的心思,怕是不止是要鎖城、攻城……”

 周圍軍將愈發凜然。

 “最后!”高景山忽然厲聲拂袖。“拆房、拆樓,現在就拆,拆了起砲!四面起砲!以砲制砲!再派個使者單騎過去告訴岳飛小兒,我高景山但在此城,就不是他能撼的!”

 眾將見高景山如此應對不虛,且意氣不減,終于也是士氣倍增,便要轟然稱是……但剛要說話,東面城墻外,又是一呼嘯之聲,然后便是又一雷聲隆隆,將城頭上的所有人的聲音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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