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珰就沒那麼開心了，到徐州抄家，又陪駕河南，到了開封又被王珠管著，好不容易別人回家過年了，他卻要出發去找張嫂。

　……

　十二月二十九，天子車駕行至平縣。

　因趕著回濟南過年，周衍這一行人并未大張旗鼓，既未通知員，也未進平縣城。

　話雖如此，但新任的平縣令陸元深竟然也沒出城迎駕，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事實上，這麼一大隊人馬來自己治下，陸元深不可能不知道。

　恰恰是他知道的太多了，才不敢去迎。

　他知道自己的前任縣令是怎麼死的，并不愿意多惹麻煩……

　~~

　平縣以東北方向，蒙山之上。

　“周衍的車隊來了，整個儀駕只有八百余人，護衛不到三百。”

　圖海問道：“加上地方守軍呢？”

　“平縣并未加派兵馬護衛，甚至沒有出城迎接，不知為何？”

　“曹來了可以迎一迎，漢獻帝有什麼好迎的。”圖海隨口說了一句，吩咐道：“準備手……”

　~~

　去年黃河改道之后，河水一直泛濫到蒙山的山腳下，沖毀了原有的道。如今雖在治理，但蒙山之一段路還十分狹窄，只容得下兩輛馬車并行。

　駕至此停了一停，整理隊列才繼續以一字長蛇的隊形繼續行進。

　周衍坐在車上，似乎有些心事。

　他并非因為平縣令未來迎駕而不快，這種事一路而來已習慣了。

　這次在兗州山城中藏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姑娘。

　那姑娘名小野，長得說不上多好看，宮中許多宮都比白凈，但周衍卻覺得與小野在一起很開心。

　父親是一個制琴師，帶著上山采木的時候遇到的周衍。

　當時周衍穿著便服正在看風景，與父二人聊了音律，便也算相識。他沒說的份，只說是旅居于此的書生。

　次日他問王現能不能讓自己去他們家里拜訪，王現同意了……

　之后一來二去，周衍也與小野越發稔，會告訴他許多事，比如有次在山上遇到了野豬啊。

　“周公子你知道嗎？野豬其實也怕人，但只怕離它遠的人。要是離得近了，它好像又不怕你了，好奇怪啊……”

　“周公子你知道嗎？我當時啊就靠在那棵樹上，野豬沖過來我就躲開，它牙都到樹里去。我跑到另一棵樹上喊我爹，那野豬就一直拱樹，拱啊拱、拱啊拱，把樹給拱倒了……”

　不知道為什麼，周衍就很喜歡聽說這些，想要一直聽下去。

　后來，王現讓周衍做一個選擇的時候，周衍滿腦子里都想到。

　但最后，周衍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這一路東行，他想到先帝，想到祖宗社稷，想到自己的朝鮮貴妃……告訴自己這些是能把那個姑娘比下去的。

　——我不會……朕不會后悔……

　“轟！”

　忽然有巨響聲傳來，驚馬長嘶，駕搖搖晃晃。

　周衍掀開車簾看去，只見一顆巨石砸在前面不遠，石頭下的員半個子被砸的模糊，高聲慘不停。

　“轟……”

　又有巨石往下落。

　周衍抬頭看去，只見山上還有落石，同時也有殺喊聲傳來。

　“殺啊！”

　“殺楚帝啊……”

　“護駕！保護陛下！保護陛下……”

　混中傳來王珠的一聲大吼：“都慌什麼？！侍衛迎敵，其余人躲到石頭后面……”

　然而王珠一邊發號施令一邊跑著，卻并非迎向周衍。

　他目所向，想要尋找的始終是被巨石隔在另一邊的宋蘭兒。

　他就那樣腳步匆匆地從周衍邊穿過，決絕，不帶一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