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晉王竟然還懂得以六十位進制來計算時間……哦，上帝！這個年輕而英俊、偉大而謙遜、博學而包容的親王，一定會主宰全世界。

　……

　“晉王，你居然還認識方以智方大人嗎？他在京城時，下有幸與他談論過天象，那真是一個睿智的年輕人，下真是太西方的學能與東方學者們探討了……”

　“……”

　王笑有一點不耐煩了。

　其實湯若說的大部分東西，什麼球面和平面的三角學公式之類，他都聽不懂，只偶爾涉及到一些常識他才能說上幾句。

　但湯若十分熱，說著說著又說到多爾袞，認為多爾袞是一個“奇怪的人。”

　“哦？他哪里奇怪了？”

　“攝政……不，多爾袞讓我為清朝修歷法，要讓清朝的歷法勝過楚朝，但他卻又告訴臣下‘寧使大清無好歷法，不可使漢人懂學’。

　他還說‘大清有三個民族，滿人尊重你們，但漢人和蒙古人不會包容你們，你們必須以謹慎戒懼作為準則，不得在皇宮之外翻譯書籍’，他明明知道這些學的作用，卻止我與人探討，真是奇怪啊。”

　王笑心想——所以我厭惡這個大清帝國啊……

　他向湯若道：“你是一個純粹的人，以后你可以隨意與別人流學了。”

　“啊，帝陛下也是這麼說的，說各族臣庶皆是乾朝子民……”

　湯若下意識地說了一句才想到自己說錯話了，眼珠子一轉便低下頭。

　王笑懶得追究這些，問道：“今天姚啟圣找你有何事？”

　“姚大人？他問的是上次荷蘭使節來京城之事。”

　王笑一愣，反問道：“荷蘭使節？”

　“是的，從達維亞來的約翰紐霍夫大人。”

　“仔細說說。”

　“是，他們是在十月初到京城的，他們并不知道當時濟爾哈朗已經退往關外了，他們想要和清朝簽訂貿易協定，并提議幫助清朝對付大楚，比如愿意賣給清朝火，配合攻打登萊等等。

　這些貪婪的尼德蘭人妄圖阻止雄才大略的晉王北伐，要求清朝在戰后把琉球和濠境還給他們。

　但當時帝陛下已經登基了，一開始下令把荷使團關在四夷館，不許他們見任何人，不過后來，還是召見了荷蘭使團。

　下當時被召去作通譯，帝陛下讓下告訴約翰紐霍夫：乾朝就是清朝，大楚的北伐并不順利，戰事還要持續很久，清朝愿意與荷蘭合作。”

　王笑問道：“怎麼個合作法？”

　“初步定下在明年三月，荷蘭海軍司令薩拉·博爾特將軍會率領由十二艘戰艦、三十艘輕型戰船組的艦隊，從達維亞出發攻打登州，范文程大人會與他進行聯絡，清軍由陸地與他們夾擊大楚……”

　“姚啟圣為什麼又找你問這事？”

　“哦，與荷蘭人談判之后，帝陛下留下了范文程、郝索尼兩位大人議事，姚大人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

　“這個下就不知道了，下認為乾朝投降了，這個合作就停止了。失去了聯絡，博爾特司令怎麼敢攻打晉王呢……”

　~~

　時近黃昏。

　王玄燁趴在門檻上，從這邊爬到那邊、又從那邊爬到這邊，努力邁著自己短短的。

　布木布泰坐在小院里，默默看著兒子玩耍。

　知道王笑的家人們年底可能就會進京，到時他就會把兒子帶走。

　六天陪一天，未免也太漫長了……

　一道剪影落在院里，遮出了屋檐下的余暉，王玄燁抬頭一看，臉上咧出笑容。

　“爹爹，你看我搭的大房子哦……”

　布木布泰轉過頭，看到王笑，心神一，下意識地站起來。

　但很快，察覺到王笑心并不好，于是也臉一冷，轉走進屋去。

　王笑抱起王玄燁，就著他搭的積木說了一會。

　等這孩子介紹完他的果，王笑才道：“爹爹有話和你娘親說，讓蘇茉兒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王玄燁長長的“嗯”了一聲表示思考，并不太樂意。

　“吃完飯讓蘇茉兒帶你去找貓貓玩？”

　“那好吧。”王玄燁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又道：“爹爹讓娘親開心好不好……”

　蘇茉兒被過來領走王玄燁時頗為擔憂，深深看了布木布泰一眼，才抱著孩子走開……

　等旁人都離開，屋只剩王笑與布木布泰，他的臉就漸漸沉下來。

　“為何不告訴我？”

　“不懂你在說什麼。”布木布泰淡淡道，“但不管是什麼事，我憑什麼告訴你？你是我的誰？”

　“嘭！”地一聲重響，王笑一腳踹翻屋中的桌子。

　“我三千將士葬大海，你為何不告訴我？！”

　他只覺火氣頂上來，眼中已滿是怒意。

　北伐幾次戰役，楚軍加起來都沒損失三千人，但唯獨就那兩艘運兵船被無聲無息擊毀在海里。

　王笑想到船只緩緩沉下去，船上那些將士毫無辦法逃生，就到窒息。

　那些都是他最銳的士卒，有從遼東投效過來的包、有從北方逃來的難民、也有山東河南參軍的青年，滿懷著收復河山的熱登海北上，卻隨著沉船被海浪吞噬，連一個敵人都沒能殺死，半點功名都沒掙到……

　王笑遼東從戎以來，麾下從來沒有哪個士卒犧牲得這般毫無價值。

　“若今日不是我去問姚啟圣，是不是三千將士就死得悄無聲息？！我還派人到朝鮮去苦苦搜尋……你竟敢瞞著我，你還敢和荷蘭人談合作……”

　“是啊！我許諾把濠鏡、登州、琉球給他們通商，他們答應攻打你山東腹地，我的清朝亡了、乾朝亡了，我要把你的楚朝帶著，和我一起陪葬！”

　“夠了！”

　“王笑！你憑什麼對我呼來喝去？”

　布木布泰上前一步，再次用凌厲的目盯著王笑。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北伐之后，你的實力是最虛弱的時候，你的兵力、錢糧本就不足以覆蓋北方。

　現在你要守的不是德州防線了，不是幾條太行陘、幾雄關險塞，是萬里的長城……這些，我都告訴那些紅鬼了。

　哈，你不是厲害嗎？南取琉球、北抵燕山，能與全天下為敵？但我告訴你，我就是要毀掉你的心。你恨我？那我干脆殺得生靈涂炭，讓你恨得值……”

　話到這里，王笑忽然一把扼住的脖子。

　“別再激怒我，我最討厭你們勾結外夷對付敵。”

　他有如此緒失控的時候。

　昨天一夜未睡，今天又熬了一整個白天，他眼睛里已有紅。

　這一刻他的表顯得很兇狠，手中力道半點不收，手指已掐進布木布泰脖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