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要顧著我，又顧著衍弟，還要顧著天下臣民，為江山社稷長遠謀劃，可還要被人污蔑為‘以新法天下’……”

　“我又不在意這些。”

　“真的嗎？”

　“真的，有你們在我邊，我就很滿足了。”

　淳寧摟著王笑的手又了。

　兩人這般坐著聊了一會，心頭憂慮漸消。

　而接連三年多埋首案牘的辛勞，也在這個小院中一點點消散，只剩歡喜。

　淳寧很有向王笑提出請求的時候，今天卻有些猶豫著、又帶著些期盼，輕聲問道：“我們以后每年都找些時間，就像這樣離開京城去游山玩水好不好？”

　大概是覺得周衍自己摞下擔子逃走了，卻要自己夫妻倆忙于國事才這麼說……嗯，想要去游山玩水也是真的。

　王笑點點頭，覺得看起來端莊沉穩的淳寧骨子里還是一個貪玩的小姑娘。

　“好，母后一個人在宮里也無聊，下次我們帶出去逛逛。”

　“真的嗎？”淳寧于是更開心了些……

　那邊纓兒從回廊轉過來，揮了揮手，展笑道：“爺、殿下，今天小竺沒獵到野豬，吃火鍋嗎？”

　“是啊，驚蟄的習俗就是吃火鍋知道嗎？”

　“爺你又騙人了。對了對了，明靜姐說想玩那個卡牌游戲，晚上大家一起玩好不好？”

　“嗯？不是泡溫泉嗎？”

　王笑牽著淳寧過去，纓兒很自然地就把小手塞到王笑的另一只手里。

　王笑左手牽著一個端莊穩重的，右著牽著一個蹦蹦跳跳的，三人并肩往大堂那邊走。

　對于今晚做什麼事的選擇，纓兒則是長長地“嗯”了一聲，猶豫不定。

　“玩卡牌也很好、泡溫泉也很好……對了，花枝姐既不想玩卡牌又不想和我們泡溫泉，鬧著要回京呢。”

　“那讓自己回去啊，纓兒覺得這里好玩嗎？”

　“好玩啊，特別好玩呢……”

　~~

　京城，王家。

　書房里，王康瞇了瞇眼，把手里的房契擺在桌案上。

　他已經擺了十幾張房契、地契。

　但看來看去，他始終皺著眉，一副很不開心的模樣。

　“大哥，怎麼說？留哪個？”坐在對面的王秫問道。

　“怎麼說？”王康氣呼呼地哼了一聲，道：“我挑的這些宅院哪個不好？但我們真能不要了這清水坊的老宅不？”

　“真就只能留一？別的都得出去？”

　“嗯。”

　“那就只留下老宅，那些宅院都不要了？”

　“唉……”

　王秫也有些悲傷，又問道：“大哥，要不再問問晉王？這白紙黑字寫得分明，這都是我們的產業，憑什麼要？”

　“哼，他說老夫這什麼來著……投……投機倒把，很快就要修律法止了。”

　“唉。”王秫臉苦下來，不不愿地道：“說得也有道理，到時候這條律法定下來，我們王家不以作則支持，誰來支持？畢竟還是孩子們的前程重要，要不……就出去吧？”

　王康閉上眼，往椅背上一靠，重重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里低聲咒罵什麼。

　王秫又道：“反正朝廷依會原價賠給我們，這筆買賣又不算虧了。再說了，那幾宅子都被人占著，鬧起來也麻煩……”

　“你知道老夫費了多大心思嗎？京城破城之前，老夫一間一間宅院買下來，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眼界？！這難道不是老夫該得的嗎？！”

　王康說著，強忍了半天沒罵來的那句話終于還是口而出。

　“逆子。”

　王秫低聲道：“要不……讓文君去求求殿下們？”

　“算了。”王康道：“他帶著老婆孩子出京了，哼，荒郊野嶺有什麼好玩的，他這是心避著老夫。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拿老夫的銀子賺名聲，不孝子。”

　“唉。”

　兄弟二人坐著嘆了老半天氣，王秫這才想起來一事，又問道：“大哥替我問了嗎？我家那不肖子又犯了何事？這一整個年節怎又在詔獄里待著？”

　“不知道，老大說了，這事我們別打聽。”

　“是。”

　王秫也就是隨口問問，說不打聽就不打聽了，不再把王珰那事放在心上。

　他眉頭一皺，又想起一事，問道：“大哥，我家里那位小姑，能請出去了吧？”

　“嘖。”王康重重嘖了一聲，更加煩懆起來，道：“不是讓你安排一個僻靜的院子，把人看好了嗎？剛收復的京城，誰有空管這些？”

　“這，可是……”

　“可是什麼？我們王家這麼大，多一個人住不下嗎？你連個一個小姑娘都安排不好嗎？！”

　王秫臉愈苦。

　王康又閉上眼、拍了拍額頭，只覺一個年節過完，回京的喜悅全都消散殆盡。

　——老夫自己還不知道怎麼辦呢，家里關著那麼危險一個人，聽說還是什麼‘神箭狠殺兒’的子孫，要是一個沒看好，逃出來弄死了自己……

　“可怕，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