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冒這個險嗎?”
納蘭明珠喃喃自語著,又道:“要問薩弼不是沒有辦法,但我的份也就揭穿了。問題是這件事到底是不是有威脅還不確定,值得這麼做嗎?”
韋文道:“燕京傳來了指示,晉王和秦將軍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但始終想不明白。命我們盡力拿到線索。”
納蘭明珠踱了幾步,道:“你先告訴我,盛京城里是不是還有我們的人?”
“有,但你是位最高的。”
“是嗎?”
“是,岳樂這兩年一直在不停地清查暗探,我們大部分探子都退走了,或潛伏下來。”
納蘭明珠問道:“那是誰給瑪占遞了信,利用他把博穆博果爾死了的消息傳到草原?”
韋文沒有回答。
“告訴我。”納蘭明珠道:“我對薩弼手很危險,我需要確保消息能傳出去。”
“那人……不是我們的人。”
“什麼意思?”
“晉王親自給過指示,絕不能把那人牽扯進來。”
“你不說,此事我真的沒有把握。”
“這是會得罪晉王的……”
“得罪晉王?”
兩人于是又開始猶豫起來,思考到底該不該冒險去拿這個報。
看起來,這清王朝怎麼都是要走到窮途末路了,該不會有什麼能扭轉局勢的辦法才對。真有什麼重要報去拿嗎?
~~
此時這天地之間,世紛,每個人都只能看到自己能看到的一部分。
王笑正在準備南巡,在認真治理治下漢地二十一省的疆域;
秦玄策駐扎在遼河東岸,準備一點點完全擊敗清朝;
唐節追著幾個部落追到了草原深;
莊小運領兵從天津出海;
岳樂在等待,等待盟友給敵人重重一擊,讓大清緩一口氣;
薩弼志得意滿地離開皇宮,等著坐大功;
僧格策馬行于軍中,離宣府又離了一步……
所有人都不知道別的人正在做什麼,又會給天下格局帶來怎樣的改變。
……
這一夜里,有幾個小人做了一個決定。
納蘭明珠覺得自己是瘋了,想要功勞想瘋了。
他明明知道清朝就算是有后手,最多也就是贏下這一次遼東之戰,雙方的國力差距還是在那里,可能三五年后,楚朝還能再次伐清。
而且,這個可能極低。
但這次要得罪了晉王,可能就一輩子得罪晉王了。
但他就是想要功勞想瘋了,他真的不想辛辛苦苦潛伏一趟徒勞無獲。
“晉王和秦將軍都覺得有不對,就是有不對。做了……”
~~
大年初一這天,大清朝的貝勒薩弼死在了家中。
消息傳到岳樂耳中,岳樂大吃一驚,迅速下令調查此事,并在第一時間封鎖了盛京城。
很快,這天有多人到薩弼家中拜年、又分別是什麼時辰到,各種報送到了岳樂的案頭。
所有證據再次指向了納蘭明珠。
薩弼死在申時至酉時之間,當時在他府中拜訪的只有納蘭明珠。
而薩弼舌苔發黃,證明中過毒,上多有勒痕以及許多傷口,致命傷出現在脖子上,一刀封。
同時,薩弼頸部還有一道傷痕,是匕首按在上面刺出來的。
這一切證據都表明是納蘭明珠先騙薩弼摒退左右,接著先下毒蒙暈了他,將人綁起來,拿匕首威脅他,問、審訊……
岳樂然大怒,馬上派人捉住納蘭明珠。
讓他沒想到的是,納蘭明珠被捕時還在家中好整以暇地吃餃子。
“安親王,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岳樂聞言,怒極而笑。
他真是沒想到,如此證據確鑿,納蘭明珠竟到此時還敢胡扯。
一揮手,一烙鐵好不留烙在納蘭明珠上。
慘聲與煙氣同時冒起。
納蘭明珠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直到我離開時,貝勒爺時還好好的,我真不知道為什麼我走了之后他馬上就死了……安親王,信我,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信我……”
岳樂見他說的誠摯,心中也有點猶疑起來。
這件事……似乎確實是太明顯了,就好像所有證據都故意指向納蘭明珠一般。
再一想,上次瑪占泄機報,說明這盛京城還藏著一個楚朝細作,而對方很可能就是在故意陷害納蘭明珠。
岳樂想到這里,沒有心思繼續審迅,只下令把納蘭明珠和他邊的包都關起來,又包圍了明珠府,止其家眷出。
對于岳樂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防止準噶爾出兵的消息外泄,別的事,反倒都是其次。
他心里幾乎已經認為納蘭明珠是被冤枉的,卻還是仔細盤問了這天明珠府中所有人的行程,知道并沒有人離開盛京城,連府門幾乎都沒人出過。只有納蘭明繡去了董鄂家玩,這是每天的行程。
墨爾齊氏是蒙古貴族,董鄂家得皇上青眼。再加上岳樂心中已有判斷,因此關押、圈,卻并不過分刁難。
總之,到底是誰訊并殺害薩弼,很快就能查出來……
~~
草原上。
準噶爾大汗僧格下令全軍停下歇息,之后目看向丞相蘇簡。
蘇簡攤開地圖,像是在看著一桌馬上可以開始品嘗的佳肴。
他并不覺得自己變了,只認為自己一生都在追求功偉績。
只是時局不同了,功偉績的要求也不同了。
前些年,抗虜是偉業。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爭雄天下才是偉業。
蘇簡覺得,自己一生的志向已經在準噶爾實現了,他了準噶爾的丞相,了教派的大宗師,無數人敬仰。
但還不夠。
他不要當一個中原人都不知道的丞相、大宗師。
富貴不還鄉,如錦夜行。
他需要帶更多的人口與財到漠西去,如此才能讓蒙人與漢人更加融合……
就像白蓮教的趙全幫助俺答可汗,又像皇太極擄掠人口財、建立大清……但蘇簡又認為自己不同于他們。
他是要融合,這是伊德勒說的。
蘇簡卻知道這是王笑傳伊德勒的思想,他一聽就明白了。
他從來都是這樣,一聽,聽一點點就覺得自己明白了。
他還過孫知新、胡敬事的教導,也接過一點點的民主。
他把這所有的一切,一切他所知的皮全都融合起來。
白蓮教、民主、各族融合、關擄掠……結合起來之后,他要建一個比楚朝還要偉大的國。
他要讓他蘇簡的名字,比皇太極、比王笑還要響亮。
他如今雖然還是很弱小,但勝在楚朝對他毫無防范,一片綿繡河山已呈現在他前面,等他搶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