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子被皇帝在手心,如今是生是死尚未得知,太後哪裏敢表出半分不滿?之所以遲到是因為趟過水畦的時候弄髒了擺,不得不重新換一套祭服罷了。祭服乃最奢華的袍服,需一層一層往上套,十幾個宮娥同時手也得忙活好一陣兒。
是故,殿眾熱了一刻鍾才見太後匆匆趕來,在皇帝左後側跪定。朝臣與皇室宗親如何作想已未可知,但觀必定好不了。聖元帝卻麵如常,抬手示意祭禮開始,寂靜空曠的大殿立刻響起愴然哀樂,黃鍾大呂、鑼鼓、梵音喧,一派肅然氣象。
哀樂漸息,僧人與賓客的誦經聲慢慢匯其中,在殿不停回,震耳。關素還是第一次參加如此盛大而又隆重的場麵,不知不覺就沉浸其中,安下心神。
誦完一段經文,聖元帝走上高臺,跪於靈前,一字一句唱讀祭文,引得所有人側耳聆聽。朝臣們原以為憑陛下的文采,能把句子寫通順就算不錯,卻沒料這篇手稿竟如創氣回腸、催人淚下,且還是以書信格式寫就,越發立意深刻。
若是沒有這篇祭文,他們絕想不到陛下竟是被狼群養大,亦想不到他在戰場上如何橫掃千軍,曆遍生死。人之所以變得強大進而偉大,果然需要非同凡響的造化,更需要艱苦卓絕地進擊。陛下一路走來著實不易,能登上皇位更是意!
本就被服的朝臣們,這會兒對陛下已是敬畏非常,再無異心。寫完了龍玄黃,該祭文筆鋒陡轉,竟又敘起哀思別,至剛至猛的行文摻雜幾許,卻半點不顯突兀,反而和諧至極,亦將高昂的基調緩緩拉下,沉悲慟。
耳目靈敏者立刻就意識到:這幾個定調拉夏段落,必是關夫人所為。也正因為抬手了一,才沒讓這篇祭文沾滿腥味兒與殺戮之氣,反倒更添雄奇偉略與驚心悲魄。
好文!至至,至剛至,至誠至孝!堪稱又一篇傳世之作!此文若是昭告下,皇威更盛,皇權更穩,真龍子的傳言定當風傳九州!朝臣們一麵暗暗喝彩,一麵不得不承認:唯有關夫人才能為此文定下這等剛並蓄的基調,倘若換上任何一位大儒,都寫不出這樣人至深的效果。不男子生比子獷,不善表達細膩,就算能表達,又怎好當著陛下的麵告訴他“你該如何如何追思先太後”?尷尬都算事,鬧不好便會被扣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好文!”沉浸在各自思緒中的朝臣被玄大師一句讚歎喚醒,甫一回神才發現臉頰已掛滿淚水,而高臺上的陛下更是雙目閉,哽咽難言,竟似痛到極致。
哪怕之前在殿已哭過一場,關素任然紅了眼眶,看見長公主遞來的手帕,連忙接過臉。
“這子文采大有長進啊!果然唯有關夫人才能教好他。想當年老娘教他學話,一張臉差點被他撓花,最後無法,隻得將他按著打,打,連打了一個月才將他馴服。他最先學會的詞兒就是阿母,最先跟我的話就是‘阿母在哪兒’。當時我不敢答他,因為我也認為他是惡鬼轉世,之所以接近他,教導他,不過為了好玩罷了。”長公主回憶往昔,滿心慨。
關素默默聽著,心中很不是滋味兒。依然惱恨忽納爾行事放·,怨氣卻減很多。他之所以格強橫霸道,乃是生存環境所致,哪有野會與人講道理?遇見獵撲上去撕咬才是它們的本能。在自己麵前,他能克製這種本能,不做出無可挽回之事,已算極其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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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終究沒被焚燒,繼續供在靈前浸染願力,待太後靈柩下葬那再隨之埋葬。
當玄大師宣布今日上午的祭禮結束,朝臣們還回不過神來。他們已經做好日夜誦經不停的準備。要知道前朝末帝為自己亡母舉辦法事,足足將僧與文武大臣扣押了三個多月,有多人念至咳,又有多人力竭而亡,如今已不可考,但慘烈的記憶猶然如新。
原以為皇上如此重視先太後祭禮,怎麽著也得效仿一二,卻沒料他竟這般寬宥,上午兩個時辰,下午兩個時辰,晚上各自散去,若嫌來往不便亦能在覺音寺住下,果是藹然仁者!
眾位大臣懷揣恩之心恭送陛下,卻沒料他竟召集大家一塊兒去膳房用齋飯,毫沒有帝王架子。大夥兒寵若驚,尾隨而去,關素被長公主挾持著,不得不墜在其後。
二人在宮子那桌坐下,瞥見表肅然,眸清正的聖元帝,齊齊在心中嗤笑。
“這糟心玩意兒,越來越會裝了!以前把什麽都寫在臉上,腦子也是一筋,現在當了皇帝,倒是能掩掉一些齷齪心思。”長公主並不信奉所謂的食不言寢不語,一麵大口刨飯一麵低聲嘲諷,目緩緩移開,落在對麵幾名子上。
關素順著視線看過去,挑眉道,“幾位皇子妃倒是心誠,眼睛都哭紅了,如今連飯都吃不下。”
對麵坐著的正是太後的三個兒媳婦,因夫君一直未被追封,所以隻能以皇子妃相稱,覺平白比忽納爾低了兩輩。上次花宴上見麵,這幾人邊圍繞著許多,濃妝豔抹、頤指氣使,頗有些目下無塵的意味兒,與現在的淒惶恐懼大相徑庭。尤其是大皇子妃,手指不停抖,竟連碗筷都端不起。
長公主冷哼一聲,“什麽心誠?命·子被人拿住,不得不屈服罷了。宮裏已經變了,瞧瞧那些九黎族宮妃,以前連忽納爾的邊都不敢沾,現在倒是一個個目含·□□,蠢蠢;那些漢人嬪妃更別提,這會兒估計已在琢磨著怎麽勾搭,怎麽侍寢了。人心易變啊!”
命·子?難道是諸位皇孫?關素心中琢磨,見太後久不席,不免問了一句。
“你不知道嗎?主請求為先太後念足九九八十一經文,這會兒想必還在靈前敲木魚呢。”長公主咧一笑,“太後與先太後姐妹深,地,實為吾輩楷模!”
念足九九八十一經文,怕是會吐而亡吧?皇孫果然被忽納爾拿住了。關素端起茶杯淺飲,心中並無半點憐憫或不忍。這是朝爭鬥,本就與無關,保得自己與家人平安就夠了。垂眸間,似有一灼熱目刺探過來,再抬眼,看見的隻有忽納爾那張嚴肅的臉龐,心中無奈,卻又有些好笑。
恰在此時,一名宮娥匆忙走來,在耳邊低語,“關夫人,外殿巡邏的侍衛抓到一名形跡可疑的年,對方宣稱是您的繼子,煩請您過去辨認一番,免得誤傷無辜。”
趙舒怎會跑進皇家道場來了?他不要命了?關素大驚,放下碗筷與在座眾人一一告罪,悄然出去,來到殿前空地,果見趙舒被五花大綁地扣押在地。連忙上前求,等侍衛離開才拉著他走到僻靜角落,問他為何闖來。
趙舒起初抵死不,被威嚇幾句才哭哭啼啼地言及葉蓁思念姐妹,想與葉采見一麵,他不忍對方失,這才跑過來打探。
“娘,您千萬別把我被抓的事告訴爹爹,否則他會更厭憎娘親。娘親什麽都沒有了,隻有我和大姨母。您那般高高在上,順心順意,就行行好,與一個方便吧?算兒子求您了!今日全是兒子自作主張,與娘親無關,出了事,兒子也一力承擔!”
看著涕泗橫流的趙舒,關素忍不住想起上輩子的他。同樣被人利用,同樣深陷死地,一個是姨母,一個是親母,他怎麽就學不乖呢?在他心裏,緣才是最要的吧?旁人對他再好,怕也抵不住至親之饒一句謊言。
忽然到很疲憊,無奈道,“你等著,我找人幫你問一問葉采的下落。”最後還是忍不住告誡一句,“不管今日是誰指使你來的,不該不知道擅闖皇家地是死罪。日後行事之前想清楚,別輕易涉險。”
趙陸離本想反駁,憶起與娘親的約定,咬牙道,“沒人指使兒子,是兒子自己要來。”
“不要一口一個兒子,我不是你娘。”關素頭也不回地走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宮娥,詢問葉采的況,滿以為會得到對方已經暴亡的消息,卻聽這人恭敬道,“夫人想見葉采?就在僧舍裏住著,奴婢這便幫您安排。”
關素立刻意識到這又是忽納爾幹的好事,他竟真的弄出一個葉珍!若是讓葉蓁與葉珍見麵會怎樣?葉蓁想重回宮闈的夢怕是會徹底破碎吧?
眸略微一暗,順著宮娥的話道,“那便有勞幫忙安排,我還想帶幾個人過來,可以嗎?”
“自是可以。夫人請去,奴婢安排好之後便在此等您。”宮娥果然滿口答應下來。
「砰……」少女的身體猛地墜落,絲狀的黏滑物體纏在腳腕上,一點一點收縮。她踹了一腳,張開嘴巴想說話,立刻嗆了一口水。嗯?阮清歌睜開眼睛,一連串氣泡從視線裡咕嚕嚕竄上去,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怎麼搞的,別人穿越躺床上,她一穿越掉水裡?還成了北靖侯府……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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