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回宮的希徹底破滅，自是一改“善良弱”的作風，變得強勢起來。深知若是連趙家都立不住，大地大，便再也沒有的容之。葉家人已經死，隻剩下和葉繁。原本若是籠絡了對方，也算一大助力，卻沒料趙陸離斥與明芳犯了口業，壞了關素名聲，早已經雙雙打發到滄州去了。

葉蓁左思右想，隻得作罷，趁關素和趙陸離都不在家，便給老夫人下零藥，讓臥病在床無力管家，然後一麵打兒，一麵利用兒子，飛快掌控了趙府上下，召回了陪房。

已然將關素辭退呂先生，把繼子送破舊私塾的事宣揚出去，再示意被攆走的幾名陪房潛伏於門外，隻等今關素歸家就撲上去，攔住吵鬧，將霸占原配嫁妝的事大肆宣揚一番。雙管齊下，關素必定會被打蒙，再來與商談立平妻之事便容易得多，日後下點絕育藥或是別的什麽，這趙府終究還是的地盤。有兒有，沒了夫君寵又何妨？

但設想終歸是設想，總是未能如願以償。幾名陪房等了整整一都沒等來關素，卻被出門閑逛的趙純熙撞見，立時揪進府審問，這才有了目下這出。趙純熙氣得渾發抖，與繼母對視之後更覺愧。

然而所有的解釋，都被門房的一句話堵死。和離，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白福跟隨關老爺子等人走進來，手裏捧著一卷聖旨與幾張文書。未免夜長夢多，他謹遵陛下口諭，先行去衙改戶，如今關夫人又變了關姐，來趙家走這一遭不過為了知會趙陸離一聲，順便把關姐的嫁妝帶回去。

因和離並非好事，關家不張揚，來得悄無聲息，把等在外間，本打算與關夫人好好理論一場的呂先生嚇得夠嗆，連忙捂臉遁走。

“夫人你好狠的心！”趙陸離接過一應文書，聲道，“就算要和離，你也該提前告訴我一聲。”

“我以為你早該猜到了。”關素衝葉蓁手，“我要走了，讓我抱一抱懷恩並不為過吧？”

“那是當然。”葉蓁把孩子遞過去，卻沒料剛懷中竟哇哇大哭起來，無論怎麽搖晃哄都不見好，竟似撞了邪一般。

看見孩子通紅的鼻頭，關素十分不忍，隻得依依不舍地退回去，譏諷道，“難為你連一個孩子都費盡心機籠絡，他習慣了你上的味道。罷了，懷恩是二房嫡子，你定是不敢苛待，我也走得放心。”

孩子到了葉蓁懷中，果然輕嗅幾下便止住啼哭，緩緩睡。不過三個月，趙家就麵目全非，人變了，心也變了。關素能放下趙懷恩，卻放不下木沐。趙懷恩對葉蓁有用，木沐可是半分用也無，怕是會像當初那般，被丟棄在角落無人照管。今可以什麽都不要，不能不要木沐。

正想到此，就見木沐邁著短從門外跑進來，繞過麵難看的葉蓁，撲義母懷抱，臉蛋埋在擺裏左右蹭了蹭，聲氣地道，“娘，大夥兒都你要走了，把我也帶走好不好？我隻要娘和二嬸，不要葉夫人。”

“好，娘今就是來接你的！”關素一把將木沐抱起來，在懷裏。木沐也是親手救回來的孩子，是不能推卸也不忍推卸的責任。

“趙陸離，我們談一談？娘，您去幫我收拾東西，整理嫁妝，順便去看看老夫人，方才聽管家病了，若況嚴重的話您就用我的帖子去請太醫，切莫耽誤。祖父，爹爹，你們在此等我，我去去就來。”

把木沐給金子和明蘭，與趙陸離去書房談。

“想要木沐可以，除非你留下。和離了還能再嫁，左右不過多舉辦一場儀式。”趙陸離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並且顯出一決絕。

關素知道他已抓住自己肋，此時定不會輕易放手。然而得知太後贈送版畫一事，似乎領悟到一種技巧——再強大的人，也會存在最脆弱的一心弦，隻需掐準它並狠狠使力，就能輕而易舉地控對方，脅迫對方，甚至摧毀對方。

“趙陸離，木沐是你什麽人？你還在乎他的死活嗎？”慢慢去這心弦。

“木沐是我同袍之子，亦是我的義子，我對他視如己出，當然在乎他的死活。”

“你既在乎他的死活，就該把他給我，不要為自己再添一樁罪孽。”

“難道我把他留下就是不顧他的死活嗎？素，你把趙家看什麽？龍潭虎？”趙陸離寸步不讓。

“你上在乎木沐，可曾照顧過他？可曾管教過他？可曾給他上過戶籍？你所做的，僅僅是把他扔在府裏，給一口飯吃罷了。你有什麽資格與我爭奪養他的權利？以前的趙家或許還算平靜，但葉蓁回來了，對木沐而言，它便是龍潭虎。你知道葉蓁幹了什麽嗎？指使趙舒去刺探皇家道場，令他被衛軍抓住，差點當場格殺！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不會不知道窺探帝蹤是何罪名。若想見自己的雙胎姐姐，可以找你，可以找我，甚至可以買通幾個黃門或宮娥，為何偏要指派趙舒去？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顧，我焉能指顧好木沐？”

看見趙陸離出震驚的表，繼續道，“索趙舒還沒蠢，知道打出我的名號，這才保住一條命。他哭著求我定要讓葉蓁見葉采一麵，我隻好幫他安排。你猜怎麽著，二人見麵之後竟發起瘋來，直自己才是葉采，自己應該是宮中貴人，然後發瘋一般跑去大雄寶殿，要見皇上。若非趙舒及時將乒，拽回來，一條‘冒犯、意圖不軌’之罪就能讓趙家所有人陪葬。你我怎能把木沐給一個瘋子？木沐未曾上過趙家戶籍，我今日把他帶走，你就是破去我也不怕，頂多咱們對薄公堂罷！”

話落甩袖便走，急急到了外間，低聲吩咐，“金子，快把木沐先送回帝師府，我整理好嫁妝便回來。”這會兒，趙陸離已經傻了，怕是需要好半才能回神。

他以為葉蓁是迫於強權才宮，以為對趙家和孩子定然十分在乎，然而通過方才那番話，他不會猜不許真·相。葉蓁絕不是自願出宮，為了回去，可以枉顧趙舒死活，也就更不會在乎趙家。見到另一個葉蓁後，忽然發了瘋，哭著喊著要找皇上，這代表什麽已不言自明。

那些所謂的犧牲和付出，有多是真，有多是假，亦或全部是假，答案已浮現在趙陸離腦海。他因此而絕過，然後沉浸在痛失所的緒中不可自拔；他浪費了好幾年去緬懷曾經，最終卻失去了自己的現在和未來。

事實隻顯出冰山一角，卻足以摧毀他的信念，他若是能立馬找回神智，便不是敏多思的趙陸離了。那幾句話足夠困擾他一一夜，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關素去看了老夫人，替請了太醫，把庫房的鑰匙和對牌還給等待許久的葉蓁，徐徐道，“沒有鑰匙便查不了庫房，以己度人，你定然以為我把你賬上的銀子挪走，又貪墨了你的嫁妝吧？嫁妝單子趙純熙和老夫人那裏都有，你自己應該也留著一份，隻管開了庫門去清點，若是了哪怕一件，無需來關家找我討要，盡可以直接告上府。然而你若是汙蔑，我也會送你去吃牢飯。”

看向趙舒，笑得豁達，“我從來就知道你耳子，容易被人利用。日後你且睜大眼睛看著，誰好誰壞，自有時間會證明一牽隻希屆時你不用再付出慘痛的代價。”末了拍打趙純熙肩膀，歎息道，“看好你弟弟，咱們就此拜別，各自珍重。”

嫁妝已經打理好，一行人浩浩出了趙府，本隻有趙純熙一人在送，老夫人卻堪堪從昏迷中醒來，是杵著拐杖追出大門，老淚縱橫，悲嚎不止，一口一個“兒媳婦你回來”，喊得人心中發酸。

關素了眼角，又回過頭看了一眼，這才登上馬車疾馳而去。

路人早已猜到關夫人會和離，隻圍觀了一會兒就慢慢散了，一名頭戴冪籬的卻站在趙府門前，久久不。的婢聲提醒，“姐，不早，該回家了。不就是和離嗎？關夫人家世顯赫，趙大老爺卻隻是白，兩人早該和離了。起來，關夫人真是驚才絕豔，上回剖腹取子那事，我還以為定會被大夥兒的唾沫星子淹死，卻沒料隻憑一篇祭文就翻了，如今名高漲，直追其父，這次和離之後，許是能嫁權貴之家，得一個良配。”

頭戴冪籬的嗓音婉轉清脆，卻暗含許多不屑，“驚才絕豔？你當真以為是靠才華翻的？不過是運氣好，恰逢其會罷了。那等驚世駭俗之舉，怎可能一夜之間就詆毀盡去，唯餘讚？這背後若是沒有宮中那位出力，關素也得掉一層皮。眨眼功夫，的文章就傳遍了燕京，到都有儒生拿著文章唱念，又有婦人隨其後悲哭，把氣氛烘托到極致。民眾大多愚昧，極易到蠱，讀書人都好，他們自然也好，哪裏會有自己的主張，於是便奠定了關素的好名聲。你以為燕京城裏的讀書人有多？誰又有那麽大的能量，讓他們甘願為一介婦人奔走造勢？”

“姐，您是關夫饒名聲都是皇上幫著打造的？何德何能啊？”

“所以我才運氣好，剖腹取子之舉恰似先太後，從而助皇上為其正名。替造勢就是替先太後造勢，皇上不過順手施為罷了。文章雖好，卻讚譽太過，實屬阿世盜名。”搖頭歎息，語氣輕蔑。

“是啊，那篇祭文奴婢看過，與姐的文章比起來差遠了。”婢討好道。

莞爾一笑，轉離開，“差遠了？你這丫頭連馬屁都拍不像。與我才學相當，隻在伯仲之間而已。那樣的祭文，能作，我亦能作，然而若要麵臨生離死別之痛，我寧願永遠不用作此文章。”

“姐純善至孝！”婢諂的聲音漸漸消失在街角。

主仆兩個前腳剛走，便有一行冉得府門前，領頭那容上一張名帖，揚言要見趙大老爺，門房接過一看，上書“忽納爾”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