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寇哪裏是兩千騎的對手，沒了護符，便似砍瓜切菜一般被收割幹淨，卻也留下幾個領頭的帶回去拷問。

聖元帝陪著木沐玩了一會兒，見他話多起來，不時眼睛，顯得有些困倦，便知他心中的恐懼已逐漸淡化，可以安心歸返了。他把家夥放在車轅上，借火把的亮檢查他全各，發現並無外傷，隻有幾道淤青，這才略鬆口氣。倘若家夥山哪裏，夫人定會痛心，夫人痛心，他會比難過百倍，所謂“同”便是如此吧？

木沐十分乖巧懂事，見姐姐一麵替自己按淤青一麵眼淚，連忙出短手將抱住，安道，“我沒事，那些人起初打了我兩下，後來見我乖乖坐著沒，就不打了。我知道你們會來救我的。”

“嗯，木沐好乖。下次再遇見這種事，一定不要做無謂的反抗，隻管記清楚路線，找機會留下暗號，我便會來救你。你還記得咱們玩的尋寶遊戲嗎？一個三角套一個圓圈，那就是咱們的聯絡暗號，你好生記在心裏。”關素覺得一味教弟弟讀書還是不行，和平年代長大的孩子，求生的能力總是差一些。

時正逢諸侯國混戰，世道得很，偶有一次遇上流民，不幸與爹娘失散，便是借著刻畫暗號找到彼此。曾經學過的一切求生技能，如今都得原原本本傳授給木沐，居安思危總是錯不聊。

木沐搖頭，囁嚅道，“我，我想習武，我要自己打壞蛋，不要姐姐來救。那太危險了。”複又看了聖元帝一眼，祈求道，“姐夫是大將軍，姐夫可以教我。”

關素還來不及答話，聖元帝就哈哈笑起來，“好，姐夫教你習武，將來當大將軍，替姐夫開疆擴土！”

木沐還是懵懂，聽不出話裏藏的深意，卻高忻很，腦袋點的飛快。關素扶額道，“木沐是帝師府的嗣子，將來必要接下祖父缽，為當世大儒。你如今把他拐去習武，不是給祖父添嗎？”

“姐姐，我既想讀書，也想習武，我可以當儒將。”木沐十分機靈地答道。

關素啞了，聖元帝也愣了愣，然後齊聲低笑起來。儒將難道不是將軍？這傻孩子。算了，他幹什麽就幹什麽吧，隻要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長大就校

趙陸離遠遠看著三人，等他們笑告一段落，這才走過去詢問，“木沐還好嗎？有沒有傷？”對於這個曾經的養子，他一直心懷愧疚。他把他接回來，扔給弟妹養，一個月見不著幾麵，更不上話，以至於孩子對他沒有半分與留。

倘若當初他能對他多些護，令他對趙家產生歸屬，或許素不會走得那樣決絕。但錯了就是錯了，後悔也沒用，所以他爽快地放手，並未與素爭奪孩子的養權。

如今木沐改口喚霍聖哲姐夫，可見二人好事將近，而帝師府也後繼有人。素離開趙府，果真越過越順遂了。這樣想著，趙陸離麵上浮現一苦笑。

木沐拘謹地拱手，“回趙大老爺，我沒傷，這次謝謝您。”他與對方雖曾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見麵的次數卻之又，頂多隻能算半個人罷了。

關素也再次致謝。二人如此客氣，反倒令趙陸離難堪起來，歎息道，“不用謝。我原本想暗中救下木沐，卻沒料那夥遊寇見我商隊中全是殘障人士，竟打起我的主意，上來便明搶，這才把事鬧大。所幸木沐沒傷，否則我萬死難辭其咎。”

他頓了頓，語氣忽然溫下來，“木沐，素最近過得好嗎？”

木沐努力不去看姐姐，點頭道，“很好，整在家看書寫字，然後幫祖父整理手稿，撰寫寶典，過得可開心了。”

“開心就好。”趙陸離眼裏似乎有淚閃，害怕迎著火把讓旁人看出來，隻好略一頷首，倉促走開。

聖元帝沉聲道，“過得好與不好，從今往後便是我的責任，與你無關。你現在再來問這句話，不覺得太晚了嗎？”

趙陸離本就蕭瑟的背影更顯出幾分頹唐，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慢慢走向火照耀不到的地方。遠，刀兵聲已經止歇，將士們把滿地堆放在一起燒掉，然後整裝返程。

關素把木沐抱在懷裏，用薄毯裹住，聲道，“木沐，你閉上眼睛睡一覺，醒來便到家了。”

“真的嗎？”木沐迷蒙的眼裏滿是希冀。

“當然是真的，姐姐什麽時候騙過你？”關素將他抱了一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他後背。木沐在這溫的中很快陷沉眠，手抓著姐姐一片擺。

聖元帝默默看著這一幕，忽然道，“夫人，將來你一定是位好母親。等咱們生了孩子，他是學文還是習武全由你了算。不，第一個孩子若是男孩，便是魏國儲君，他必須文武兼備才能扛起國鼎，所以還需你嚴格教導才是。第二個孩子最好是位公主，像極了夫人時的模樣，我一定把捧在手心裏……”他越越火熱，仿佛很快就能與夫人兒繞膝一般。

因為時的經曆，他對家庭的遠遠超過常人，卻也沾染了孤狼的秉，不願將就隨便哪個人。夫饒出現於他而言是救贖，更是命中注定。

關素連忙捂住木沐耳朵，見他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低聲斥道，“閉！再我可就惱了！”

聖元帝低笑起來，“好吧，我不。夫人你累不累？要不讓我來抱木沐吧，我力氣大，一直抱他歸京都無事。你這樣枕著他，不出一刻鍾手臂就會麻木。”邊邊挪到對方側，心翼翼地接過孩子。

木沐最近吃得好睡得香，長了不，抱起來的確有些吃力，再者，關素自己也剛剛險，早已疲力盡，於是也沒拒絕忽納爾。秦淩雲掀簾時，正好看見二人一個摟著木沐上，一個抱著木沐雙，頭頭，肩靠肩地坐在一起休息，親昵的氛圍像濃得化不開的糖，令空氣都帶上了甜味。

“主上，屬下把大郎帶過來了。”他舉了舉手裏的籠子，麵有些尷尬。

大郎尾裹著一層帶的紗布，正蜷在籠子裏睡覺，似乎嗅到了悉的氣味，不免哼哼兩聲，卻因太過疲憊，沒能醒過來。關素連忙接過籠子，聲道謝。

由於聖元帝要趕回去上早朝，馬車駛得飛快，關素心裏有許多疑亟待解答，於是把鎮西侯攔了下來，“劫持我的賊人你們審了沒有？”

秦淩雲瞥了主上一眼，見他微微點頭，這才答道，“來不及審就咬舌自盡了，是個茬子。不過夫人請放心，回去的路上我順道去一趟楊華山，把那賊帶回來。應該沒那麽。”

關素眼睛一閉就能想起對方惡毒至極的臉，擺手道，“算了，讓留在那兒吧，無需拷問任何人，我自己來查明真兇。”

秦淩雲愣了愣，隨即低笑起來，“我還以為關家人都以仁德寬宏著稱，卻沒料夫人與傳言中半點不像。今日若是換尋常子遇見夫人這般遭遇，怕是隻有等死的份兒，哪能獨自一人安全無虞地逃出來。我看過那賊人，他四肢、下顎均被卸掉，手法相當老練，可不像手無縛之力的子所為。”

鎮西侯從未見識過夫人神力，更對儒學文會沒有毫興趣，所以並不知道從負重練字的事。經由主上口述，對方逃的過程仿佛非常輕鬆，但仔細一想，難免悟到其中的兇險之。但凡能力差上一分，結局便如賊所，要麽死，要麽生不如死。試問一位書香門第的貴，從何學來這些功夫？他不起疑都難。

主上是“不迷人人自迷”，如今已找不到東南西北了，他不得多些心。

關素瞥他一眼，徐徐道，“正是因為像你這樣以貌取饒人太多，我才能僥幸逃。並非隻有九黎族子才孔武有力，我關素也不是吃素的。”

聖元帝輕輕握住冰涼的指尖，代為答話，“夫人從就負重練字，腕力過人，製住一名年男子並非怪事。”

“負重練字？這倒得通。”秦淩雲又問，“那麽卸掉關節呢？尋常子可不會學這個。”

關素真被氣笑了，冷道，“我祖父手腕落了舊疾，常常臼，我次次幫著安回去，久而久之便能生巧。人關節的構造都是一樣的，會裝自然會卸，有什麽稀奇？對你們男子而言，子遇見兇險就該坐著等死才是正常反應嗎？你別顧著盯我，回去好好守著你嫂子，莫人將騙回族裏沉了塘。目下，燕京城裏流傳著一本名為《戒》的冊子，你知道吧？”

秦淩雲被話裏的意思駭住，不免大驚失。沉塘？沉什麽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