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夫人懷孕的消息,聖元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了保險起見,他讓白福把幾位太醫來會診。關素木呆呆地靠坐在榻上,眼眸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幾位太醫番上去把脈,切了又切,探了又探,聚在一起聲商量一會兒,這才走到虎視眈眈的皇上跟前,異口同聲道,“恭喜陛下,娘娘有喜了,如今剛好三月,胎相極穩。此前之所以頭暈嘔吐乃正常的害喜現象,無需服藥,略用飲食調理一二也就好了。”
“懷胎三月了?”聖元帝反複確認。照這樣算來,豈不是他們新婚那晚就懷上了?好快!思及此,他不免扶了扶額頭,覺一陣眩暈。
“皇上您怎麽了?”幾位太醫見他臉不對,連忙上前詢問。
“朕無事。”聖元帝緩緩擺手,緩緩看向表同樣茫然無措的夫人,這才欣喜若狂地道,“夫人你聽見了嗎?你懷了朕的孩子!你要當娘了,朕要當爹了,咱們要有崽子了!”話落不可遏製地大笑起來,揚聲下令,“幾位太醫重重有賞!椒房殿上下重重有賞!賞,宮裏所有人都有賞!白福,開朕私庫,發放賞銀!快去!”
白福喜不自勝,屁顛屁顛地去了。
幾位太醫連忙跪下謝恩,一張老臉笑得牙不見眼。皇上總算有了子嗣,但願皇後娘娘一舉得男,解決魏國後繼無饒問題。
聖元帝想把夫人抱起來掂一掂,以表達自己狂喜的心,剛把手放在肩上,又想起如今懷有孕,手像被火炭燙著一般,連忙收回去,唯恐掉一頭發。他極為克製地了夫人滿是迷蒙水霧的眼角,又理了理耳邊的發,這才轉頭吩咐,“金子、明蘭,還愣著作甚?快去帝師府報喜!”
二人笑著點頭,當即領了對牌出宮去了。
屏退閑雜熱,聖元帝正想好好與夫人分這份喜悅,卻見眼睛一眨,竟悄無聲息地哭起來。
“夫人你怎麽了?可是嚇著了?”他手足無措地坐在床沿,一隻手將夫人圈懷中,一隻手輕輕拍脊背,安道,“頭一回當母親,慌在所難免。別怕,我會保護你和孩子的。我這就讓太醫搬到椒房殿來,全照顧你。”
“不,不是嚇著。”關素看向忽納爾,哽咽開口,“我這是喜極而泣。”是的,喜極而泣,曾經遭的所有苦難,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連那烙印在心底的傷痕,也都一一抹平。的孩子,終於再次回到邊。
哪怕上一世到趙陸離那樣殘忍無的對待,當孩子到來的時候,都可以忘卻仇恨,欣然接。也正因為孩子的離去,消磨掉了最後一求生的意念。默默忍著所有戕害,也默默等待死亡。
但現在,又活了,不僅是活過來,連靈魂都徹底蘇醒。的生命,終於又是完整的了。
“忽納爾,我太高興了。我們有孩子了。”將臉埋在男人寬厚而又溫暖的膛,哭泣道,“我覺像做夢一樣,生怕夢醒之後,一切都是假的。”
聖元帝一麵拍微微抖的脊背,一麵將臉在頸窩,聲安,“不是做夢,你好好在我懷裏呢。”他雙手收,心裏有些不敢確定的慌,又有些害怕失去的惶恐。想起痛苦不堪的過去,又想起幸福無比的現在,他不免心澎湃,思緒萬千,不知不覺竟也流下兩行眼淚。
關素覺有溫熱的落自己領,先是愣了愣,然後抬頭看去,不敢置信地問道,“你怎麽也哭了?”
“我也喜極而泣不行嗎?”聖元帝用額頭抵著夫饒額頭,無比滿足地喟歎,“有你,有孩子,我這一輩子值了。”邊邊夫人尚且平坦的腹部,問道,“我能聽一聽嗎?”
孩子還,哪能聽得見聲音,但對上忽納爾充滿和的眼眸,關素又不出拒絕的話,隻好掀開被子笑道,“你聽吧。”
聖元帝傻嗬嗬地一笑,這才心翼翼地把耳朵在夫人肚皮上,認真聆聽。關素五指.他發間,有一下沒一下地捋,戲謔道,“聽見什麽了嗎?是不是聽見孩子爹了?”
聖元帝煞有介事地點頭,“聽見了。”
“你就吹吧!”關素擰他耳朵,“你那是盼子心切,產生幻覺了。孩子現在還,什麽都聽不見,等月份大了,你再上來就能聽見他的心跳聲,他有時候頑皮,還會彈幾下,隔著肚皮踢你。”
聖元帝挑高一邊眉,表顯得驚訝極了,再次看向夫人肚皮時,目中滿是敬畏的神采。這個地方孕育著他們的子嗣,延續著他們的脈,如此神奇,如此神聖。他虔誠地吻了吻它,不無地道,“夫人,有你真好。”
關素也垂下頭,主親吻孩子父親。一家三口,這四個字怎麽回味怎麽甘甜。
仲氏和左老夫人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宮裏,剛踏殿,就見皇上正摟著依依輕聲細語地著什麽。兩人表喜悅,眼眶微紅,可見雙雙哭過。二人連忙見禮,拘謹落座後寒暄幾句,談到養胎便打開話匣,滔滔不絕起來。
“你現在有了子,不可再餐餐茶淡飯,得適當吃點滋補的食,然而切莫食用寒涼之,譬如山楂、桂圓、薏米仁、甲魚、螃蟹……”仲老爺子是農學家,對各種植知之甚詳,左老夫人耳濡目染,自然也是個中高手,詳細為外孫講解養生之道。宮裏人多手雜,很擔心外孫胎相還未坐穩就讓別人給害了。
聖元帝聽得比夫人還認真,見外祖母語速越來越快,連忙擺手道,“老夫人您稍等,待朕拿紙筆來詳細記錄一番。”
“還是臣婦寫一張單子予皇上吧,省得麻煩。”左老夫人躬回話。
“不不不,不麻煩。”聖元帝鋪開筆墨紙硯,認真道,“您邊,朕邊記,比您直接寫好了予朕更能加深印象。待朕記於心,日後也好照顧夫人。懷胎十月,辛苦得很,您別跟這些,免得多思多想,反而勞神。有朕在旁邊守著,看著,必不有事。”
左老夫人大為驚異,萬沒料到陛下竟對外孫如此看重。這些話莫一國之君,便是尋常男子也不出口。他們隻知道自己有後了很高興,誰又能諒妻子懷胎十月的辛苦?除非真正把妻子放在心尖上疼寵,才會有陛下這樣的覺悟。
“那就勞煩陛下了。”左老夫人對這段原本並不看好的婚姻,瞬間就產生了期待。
“夫君照顧妻子實乃經地義,何談‘勞煩’二字?”聖元帝衝夫人溫一笑,這才提起筆,恭敬道,“還請老夫人多多教朕。這是朕和夫饒第一個孩子,是我倆的命.子也不為過,他一定要好好的。”
“臣婦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左老夫人更欣,一麵回憶一麵敘述,仲氏偶爾補充兩句。
看著圍坐在一起,認真討論養胎事夷三人,關素著肚皮,無聲笑了。
怕孕婦累著,仲氏和左老夫人略坐半個時辰就依依不舍地告辭。聖元帝親自把人送出椒房殿,末了轉回來,忍道,“夫人,我今兒太高興了,真想跳到屋頂嚎兩嗓子。”
“你去嚎吧,誰還攔你不?”關素被逗笑了。
“不行,”聖元帝嚴肅擺手,“我怕嚇著咱們的孩子,再者,我現在不能離開你,一時一刻也不能。”
“那你上朝怎麽辦?理政務,會見臣工怎麽辦?”關素笑得停不下來。越發覺到,忽納爾穩重的外表下實則掩藏著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高興了鬧一鬧,不高興了也鬧一鬧,日後兒降生,肯定很能玩到一塊兒。
聖元帝苦惱地皺眉,思忖片刻後歎息道,“上朝實在是無法,下朝之後我便來椒房殿理政務,將書房挪到偏殿去,在那裏會見臣工。我不能離你太遠,最好你這裏一喚,我就能聽見並及時趕到。聽生孩子是很兇險的事,我心裏沒底兒。”
高興過後,他唯餘深深憂慮。
關素握住他大手,安道,“我都沒怕,你倒怕起來了。還有七個月,我把子養壯一些,胎相坐穩一些,理當無事。”
“我會好好照顧你和孩子,你隻負責安心養胎。待會兒我再調些侍衛過來,嚴閑雜熱出椒房殿,你的吃穿用度全從未央宮調撥,不經務司。對了,你也不要再節儉了,必須吃些滋補的東西,穿的……”聖元帝滔滔不絕地著注意事項,沒發現夫人在自己懷裏眉弄眼,衝金子和明蘭無聲抱怨,“真囉嗦。”
二人垂頭掩,笑了。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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