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川手臂長,單手一勾就摟住蘇湘的肩膀,隨著相機的喀嚓聲落下,一幀照片已定格下來。
這整個過程快且流暢,等蘇湘回過神來的時候,傅寒川已經鬆開了。
蘇湘愣愣的看他,傅寒川低頭在手機上按著什麽,然後就見他把手機塞回了口袋往前走去,好像剛才那些不曾發生過似的。
蘇湘偏頭看了一眼隻剩下魚尾的那條人魚,整個人還有點發懵。
剛才傅寒川打開手機的時候,好像看到了的照片,也是在這海洋館中。
照片上的穿著件藍子。
蘇湘對這海洋館唯一的印象,就是三年前的那一次,可是,傅寒川什麽時候拍了的照片的?
“還愣著幹什麽?”男人淡淡的嗓音從前麵傳過來,蘇湘看過去,他已經走了一段距離,在幾米遠的地方站著,一筆西服襯得他昂揚拔,神又顯寡冷,好像來自深海的神邸。
蘇湘抿了下走上去:“你”
“剛才,你對傅贏說了些什麽?”
兩人同時開口,蘇湘看了他一眼,傅寒川的側臉看著更加冷淡,幽藍的海水在他俊白的臉上微微浮。
不遠,傅贏正趴在玻璃前看著一條很大的電鰩,像是一朵巨大的灰黑烏雲晃晃悠悠的遊過。
他的緒穩定,沒有哭鬧也沒有特別失,更沒有一副遭很大打擊的樣子。
蘇湘開口道:“該說的都說了。”
傅寒川偏頭看:“不怕他把你看壞人,不肯親近你嗎?”
蘇湘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在那些與我毫不相幹的人眼中,就是一顆閑來無事嚼著玩的瓜子,嚼幹淨了滋味就可以吐了。”
“我開心、難過,與他們毫無關係,他們也用不著關心我的心好壞,不會跟我一起喜怒哀樂。所有發生在我上的那些事,隻不過是給他們多些聊資而已。這一大部分人,可以統稱為吃瓜群眾。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在意。”
“還有一部分人,利用這些事件在我的上謀取利益,就是在攻擊我,既然這樣,我也不會任人宰割。”
“最後的一小部分人,是在乎我的,跟我在乎的。我唯一在意的是他們眼裏的我。可既然他們親近我,就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不用開口,也會支持我。”
“傅贏,他是我的兒子,也許他還小,還不太懂事。可在他心底,潛意識裏他就已經站在了我這邊。若非如此,又豈是我幾句話就能說得通的?”
傅寒川看慢慢的說著,全程表平靜,不怨不忿,有種超然的理智。他不知道走到這一步,經過多掙紮,多痛苦才可以冷靜的做著分析。
於我不痛不者,我無視之;毀我者,我抗之;樂見我痛者,我笑之;親我者,我之。
“好。”傅寒川點了下頭,手指在口袋慢慢的挲著手機潤的表麵,他沒再說什麽,踱著步子往前走去。
傅贏看到他走過來,指著一條不知什麽魚在那裏問,傅寒川頗有耐心的給他講解。這時,一大群的小魚遊過來,五六的在水中呈現出斑斕,像是盛開在水中的煙花,特別壯觀。
“哇”傅贏呆呆的張開小都看傻了,“好多魚啊”
蘇湘也震驚到了,那魚群在他們的頭頂散開再合攏,直到被別的魚兒所驚嚇,這才朝著深快速遊去。
傅寒川看著眼睛裏的意猶未盡,角微勾了下,剛才還頭頭是道,幾乎以為要得道高升了,現在跟個孩子也沒什麽兩樣。
不知不覺過十點,傅贏玩在興頭上還不覺困,一直把海洋館全部都走遍了才喊著走不路了。
三個人慢慢的朝著海洋公園外走,一輛車靜靜的歇在停車場,傅贏合著眼皮趴在傅寒川的肩頭,看樣子已經睡了過去。
傅寒川打開車門,把傅贏安放在後座椅,隨手拎了一條毯蓋在他的上,小家夥蜷著睡得舒服,滿足的歎了聲氣。
傅寒川將車門關上,轉過來,就見蘇湘的眼睛還落在孩子上。
他開口道:“聽說,你要跟他去新西蘭度假?”
“嗯?”蘇湘反應過來他問了什麽,又點了下頭,“嗯。”
的表淡淡的,眼睛清明,沒有任何愧疚糾結的神。
傅寒川眉心蹙了起來,在口袋的手指攥著手機用力了下。
“不要去。”
蘇湘看向遠的視線收了回來,角微微牽了下,勾出一抹嘲諷的痕跡,道:“你覺得我可能會聽你的嗎?”
法律上他們還有著牽絆,但在看來,已經是兩個分開的個,他沒有立場對說什麽,要求什麽。
傅寒川一點都不意外會遭到的反駁,視線過車窗往睡著的傅贏的上淡掃而過,小孩子隆起的影在昏暗線中模糊不清,他對著蘇湘嘲諷道:“就在剛才,你還對你的兒子做著解釋,怎麽,這就說一樣,做一樣了?”
蘇湘默默看著他,看他冷傲的表,聽他語氣中的霸道。輕輕的吸了口氣,不卑不的開口:“傅寒川,我想你可能誤會些什麽了。我沒有在傅贏麵前說,我們是一對恩父母。”
“既然是要告訴他真相,就沒必要再給他營造一個假象。我跟你不合,跟你們傅家不合。”
傅寒川皺起的眉竟然平展了開來,但是看的眼神冷了下來,空氣有幾秒鍾的凝滯。蘇湘也不會知道,他在口袋的手指是以怎樣的力道握起。
傅寒川的線抿了一條直線,沉冷的嗓音如冬夜寒霜:“這麽說,你是一定要去了?”
“蘇湘,還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你還是我的傅太太嗎?”
蘇湘忽然輕笑了下,道:“我這掛名的傅太太有四周遊的權利。”
“那也要看是跟誰!”傅寒川低著嗓音,紅燈籠的芒印在他的眼底,像是燃燒的兩團火。
可以到去走走散心,可是跟著祁令揚,不行!
三年前,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起離開北城,還要再往眼睛裏撒一把沙子嗎?
蘇湘抿了下,笑意落了下來,道:“傅寒川,我不是你,這種簡單的承諾,我不想食言。”
答應了祁令揚,也答應了那些孩子們,不想連這最簡單的也要食言。
意有所指,傅寒川心神領會,臉頓時變得難看無比。隻要一翻那些舊賬,他就沒辦法再繼續跟據理力爭。
話到了這裏,就已經進了死胡同,再爭論下去,不會改變主意,他也不會甘願同意,兩個人杵著耗了起來。
夜風冷颼颼的吹過來,海洋館裏,一對夜遊的小嬉鬧著跑出來,蘇湘偏頭看了一眼,再對著傅寒川道:“很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的腳尖一轉,傅寒川下意識的握著的手臂,雙眸定定的瞧著。
本該,他們是一路的,是可以同進同出的
蘇湘低眸看了眼他的手指,旁邊的車,傅贏睡得香甜。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傅贏就好像睡在他們的兩條手臂之間。
蘇湘抿了抿,流連的收回視線輕輕道:“路上小心,開車慢一些。”
說著,回手臂,轉頭往自己的車那邊走過去。
傅寒川瞧著的影慢慢被黑暗所模糊,手指緩緩垂了下來,耳邊還有呢喃似的輕語:路上小心,開車慢一些。
他無意識的勾哂笑了下,轉頭打開了車門。
前方車燈亮起,看到那輛小車的車燈劃破夜,一會兒就跑的沒影了。
倒是幹脆利落,傅寒川又是一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解屏的聲音響起,他對著那張屏保看了看,然後在圖冊的圖標上按了下,馬上進了圖冊頁麵。
出來的第一張照片,即是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的合影。
他端看著,屏幕的亮投在他的臉上,麵難得的見到溫,但也隻是一瞬。
傅寒川在屏幕上按了幾下,然後麵無表的放下手機,手指放在了方向盤上。
蘇湘開著車時,聽到自己的手機傳來接收新信息的提示音,垂眸看了眼手包,還是將注意力放在了安全駕駛上。
回到湘園,祁令揚還在,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休息。
張媽手裏拿著一條毯下來,看樣子是要給他蓋上,看到蘇湘回來了,小聲說道:“珍珠小姐已經睡下了,祁先生等了你很久。”
蘇湘點點頭,張媽便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蘇湘本想醒祁令揚,但走進時聞到他上淡淡的酒氣,他的麵頰顴骨也著一抹紅,猜他可能又是應酬去了。但他的眉心皺著,似有什麽不順心的事似的。
蘇湘輕輕的把毯蓋在他上,正要回手的時候,手指被人握住了。
蘇湘轉頭看過去,正對上祁令揚半夢半醒時的朦朧睡眼:“回來了?”
祁令揚掀開毯坐了起來,雙手了下還顯困頓的臉才神了些。
蘇湘看他很是疲倦的樣子,說道:“你喝了酒,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蘇湘打算去司機過來,剛要起時,祁令揚把拉著坐了下來。
祁令揚平靜的表下似乎有什麽在掙紮著要衝出來,但他還是極力的忍住了,他問道:“這麽晚了,去哪兒了?”
蘇湘張了張,猶豫了一瞬,還是說了出來。道:“馬上就要過年了,提前跟傅贏一起吃了年夜飯。”
有傅贏在,那肯定也有那個人祁令揚呼吸平穩,但是結上下翻滾了下,他笑了笑:“嗯,你跟傅贏有好些年沒在一起吃團圓飯了。最近又發生了這麽多事,你是應該跟他多說說話。”
他頓了下,問道:“那孩子有問你什麽嗎?”
蘇湘臉上出釋然的表,說道:“都說好了。”
“那就好。”祁令揚沒在這個話題上多糾結,抬手從茶幾上拿了一份東西給道:“這是你的簽證跟機票。小誠他們明天就會到,我讓肖雲安排他們在酒店暫歇,等晚上老宅那邊年夜飯結束,我們就出發去機場。”
蘇湘微愣了下:“這麽趕?”
祁令揚道:“早些去,早些回來。”
蘇湘點點頭,沒再說什麽。祁令揚看一眼,張了下似是有話要說,話到邊便在舌尖打了個滾,他催促道:“時間不早了,你去洗漱一下,我再緩一下就回去了。”
“哦”蘇湘點了下頭,起往樓上走去,腳踩在樓梯臺階上,又覺哪裏怪怪的。
轉頭看了一眼祁令揚,他坐在沙發上,手肘撐著膝蓋,背部微弓,肩膀微垂,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安靜的像是一尊雕像。
蘇湘抿了抿,轉頭繼續往房間走去。經過珍珠房間的時候,推門看了下,小丫頭睡得很沉,站在門口都能聽到輕輕的打呼聲。
蘇湘淡淡笑了下,關門走向對麵房間。把手包擱在床頭櫃上,打算去拿睡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路上好像有一條信息還沒看便又走了回去。
從包掏出手機,打開那張圖片一看,蘇湘愣住了。
傅寒川把在海洋公園拍的那張照片發給了。
人魚向著海洋深遊去的背景,傅贏趴在玻璃上認真看著的側影,傻傻的看著鏡頭的表,還有傅寒川清雋的麵容共同的呈現在了一張照片上。
蘇湘跟傅寒川結婚以來,從未有過同框合照,更別提全家福了。
他那個人本就不照相,雜誌上刊登的那些也隻是為了配合必要的采訪,不然就是拍,難見他一張生活照。
而這張照片,還是他自己拍的。
蘇湘又記起他手機裏那一張三年前的照片,心髒不控製的跳了起來。
看著照片上的人很久,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打翻了五味瓶的覺也不過如此。
本一心尋求平靜,隻想保持這樣的平靜就夠了,他又何必
即使在那同一個通道,同一風景,同樣的人,回不去的時就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