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朱厚照也反應了過來，說實話，當張懋突然之間出手將門口的那名小侍給掐斷了脖子的時候也是被嚇了一跳。

　不過很快朱厚照就反應了過來，意識到為什麼張懋的反應會那麼大。

　這麼大的事，自然是越人知道越好，尤其是還涉及到當年土木堡之變的事。

　都說一件事誰最后獲得的利益最大，那麼誰的嫌疑也就大，或許并非是絕對的，可是當年那一場差點葬送了大明國運的驚天變故實在是有太多的疑點了。

　張懋的祖父張玉乃是太宗皇帝手下大將，其父張輔更是一代英國公，打了一輩子的仗，結果卻是命喪土木堡。

　以張懋的份手段和能力，如果說不是真的查出點什麼的話，他絕對不會去懷疑那一場大戰的背后會有什麼謀。

　心中泛起驚濤駭浪的同時，朱厚照這會兒忙向著殺氣騰騰走過來的張懋道：“英國公，你……”

　張懋并沒有如高所擔心的那般針對他的，而是行至天子近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向著朱厚照道：“陛下，老臣斗膽，擅殺陛下邊近侍，還請陛下治罪。”

　眼見張懋這般，高不由得松了一口氣，一顆心總算是落到了肚子里，如果說方才張懋堅持要殺他的話，他還真的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從這位殺伐果斷的老國公手下保全命呢。

　朱厚照何嘗不是暗暗松了一口氣，雖然說知道張懋方才的做法是對的，但是自己邊的近侍被張懋就那麼殺了，要是張懋沒有一點的表示的話，他就要懷疑張懋的忠誠了。

　盡管說相對而言勛貴集團與國同休，忠誠方面應該不用擔心，可是事無絕對不是嗎。

　現在看張懋恭敬的跪在自己面前向著自己請罪，朱厚照連忙上前一步將張懋給扶起來道：“老國公快快起，朕恕你無罪。”

　張懋搖了搖頭，看著朱厚照道：“老臣簪越，還請陛下治罪。”

　同張懋對視了一眼，看到張懋眼中的堅定，朱厚照輕嘆一聲，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英國公張懋君前失手殺人，朕便罰俸一年，以儆效尤吧。”

　張懋這才緩緩起，垂首而立，毫沒有方才那般輒殺人的兇悍，又恢復了一副垂垂老朽的無害老者模樣。

　可是看過張懋方才果決而又干練的那一面，不管是高還是朱厚照顯然是不會被張懋這般的模樣給迷了。

　高這會兒依然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不敢去看張懋。

　朱厚照瞥了高一眼道：“高大伴，你去將那小侍的尸理一下，查一下，如果說其還有親眷的話，務必要好生恤。”

　那小侍也是冤枉，可是誰讓他無意之間聽到了這般的呢，所以只能怪運氣不好，像這種無辜而死的千百年來，多了去了。

　待到高提著那小太監的尸離去之后，朱厚照的目落在了張懋上道：“老國公，你方才說的那些！”

　張懋沖著朱厚照搖了搖頭道：“陛下，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一些事不管是真還是假，往事已矣，如今就算是想查也查不出什麼來，老臣只是想要提醒陛下，對于文集團，務必要保持足夠的警惕。”

　看張懋那一副鄭重的模樣，朱厚照微微點了點頭道：“老國公之言，朕記下了。”

　張懋這會兒打量了朱厚照一番，微微笑道：“既如此，老臣也不在打擾陛下了，臣告退。”

　朱厚照點了點頭，目送張懋離去。

　卻說丘聚與李東二人匆匆趕到豹房之外的時候，劉瑾正在那里饒有興趣的看著趴在那里昏死過去的宋靖、喬平幾人。

　在劉瑾本心而言，他的確是想要趁機將宋靖、喬平這麼一個難纏的死對頭給打死了事。

　以宋靖、喬平他們這般年歲，打個二三十大板子，最后傷重不治而亡也不是不能接不是嗎。

　劉瑾本來也是這麼安排的，他已經命人特意叮囑了行刑之人，掌握著其中的火候，即不會當場將宋靖、喬平他們給打死了，也不會讓他們好。

　甚至可以說三十大板過后，宋靖、喬平他們還能夠活著回府，但是要不了幾天，便會傷重而亡。

　得罪了他劉瑾，想要干凈利落的死了，又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只是劉瑾千算萬算，卻是沒有算到李東會將老國公張懋給請了過來。

　畢竟劉瑾篤定了就算是閣幾位閣老齊齊前來向天子求，天子也不會答應。

　可是換做是英國公張懋的話，那就不一樣了，那可是勛貴之中最尊貴的存在，張懋開口，天子十之八九是會答應的。

　這會兒看著宋靖、喬平，雖然看上去兩人非常凄慘，但是本就不致死啊。

　就在劉瑾心中嘆不已的時候，就見到了李東一臉喜的同丘聚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只看李東的神，劉瑾便是猜到了結果，心中一嘆，冷的看了宋靖、喬平一眼，緩緩起，臉上堆出笑意看向李東道：“首輔大人，怎麼樣，陛下那里可是開了恩嗎？哎，說來咱家也是不忍心，你說著好好的大活人，若是就這麼被打死了，豈不是令人痛心啊。”

　不人聽到劉瑾這話，頓時忍不住用一種痛恨的目盯著劉瑾。

　人是你命令打死的，現在卻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演給誰看呢。

　李東微微一笑道：“陛下仁慈，已經赦免了諸位。”

　李東若是不開口，正在刑的一眾人心中自是不踏實，這會兒聽了李東的話，總算是徹底放心下來。

　有人也就是靠著一口氣扛著，這會兒得到了消息，心中一松，直接昏了過去。

　轉眼功夫就有十幾人昏死過去，不過雖然昏死過去，只要事后診治得當，倒也能夠保全命，否則的話，按照劉瑾先前的吩咐，這些人十之八九是要被打死當場的。

　劉瑾笑的擺了擺手，沖著行刑的一眾錦衛校尉、東廠番子道：“行了，既然陛下開恩，那麼大家伙就收了家伙什吧。”

　說著劉瑾看向那些尚且還清醒著的一眾員道：“諸位，今日是陛下看在老國公的面子上開恩饒過大家，希大家能夠記住今日的教訓，別沒事再跑來宮了，否則的話，下次諸位可就沒有這般的好運氣了。”

　這會兒被從長凳上扶了下來，幽幽醒轉過來的宋靖恰好聽到了劉瑾的一番話，當即便沖著劉瑾破口大罵道：“好你個劉瑾，我等諫言天子，又有何錯，李桓無法無天，屠戮員士子，老夫但凡還有一口氣在，便不會坐視此等賊逍遙法外。”

　楊廷和這會兒上前，沖著宋靖道：“宋老大人，您別氣啊，傷的這麼重，且先回府養傷才是。”

　提到上的傷勢，宋靖只覺周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尤其是子剛剛彈一下，差點痛的昏死過去。

　宋靖雖老卻是不傻，目之中滿是恨意的看向劉瑾道：“劉瑾，老夫命大，這次你沒能弄死老夫，是不是很失！”

　劉瑾則是不怒，反而是看著宋靖冷笑道：“老家伙，這次的確是你命大，可是下次你就未必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李東見狀不皺了皺眉頭，尤其是瞥到遠那些睜大了眼睛圓圓向著這邊張的一眾百姓當即道：“都趕回府養傷。”

　這里鬧出這麼大的靜，刑的一眾員的親眷其實早就趕了過來，一個個無比擔憂的看向這邊，生怕自家老爺被打死在這里。

　就像先前那幾家被打死的，尸被親眷仆從抬出來，哭的那一個凄慘啊。

　眼看著英國公張懋還有首輔李東進宮求，求的天子赦免，眾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此時一個個的方才如夢初醒一般忙上前去，或背負、或者攙扶，又或者幾個人抬著，總算是將這些刑了的言們給弄走。

　隨著這些員散去，原本圍堵在附近的那些百姓見到沒有了熱鬧可瞧，這才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緩緩散去。

　這些人三五群的走在一，臉上洋溢著興之，雖然說最后杖責停了下來，但是到底是被打死了幾個不是嗎，總算沒讓他們白來一趟，也算是有了談資。

　對于這些百姓而言，什麼大道理之類的他們不懂，但是熱鬧他們會看啊。

　通過這些百姓之口，今日豹房門前，百杖責之事以極快的速度傳開，不到半日時間就傳遍了整個京師，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不過經此一鬧，李桓在福建連殺數十員，抄家滅族，并且屠戮上百士子的事也一下為人所知。

　在京師百姓看來，無非就是李桓到了地方上又大開殺戒了，可是一眾文武百卻是一下炸了。

　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李桓在福建竟然敢辦下這等驚天的大案，這完全就是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李桓是欽差不假，可是起初的時候誰又將他這欽差當回事了啊。

　欽差大臣說是代表天子，有著先斬后奏的特權，但是你見有幾人用過這般的特權。

　哪怕是在地方上真的查出了什麼問題，最后如何置，還是會報到京師，由三司會審，閣審批，這才能夠做出最終的決斷。

　李桓這本就是沒有將他們這些朝堂上的袞袞諸公放在眼中啊，最讓他們接不了的就是，李桓今日敢仗著欽差的份不經朝廷擅殺地方高，那麼將來是不是就敢拿著欽差的幌子來對付他們。

　還有就是屠殺負功名的士子這點，朝中員哪一個不是從底層的生、秀才、舉人一點點的考上來的啊，這些士子就是未來的他們，雖不是，可是也不是誰想置就能夠置的。

　可以說李桓的所作所為，完全就是捅在了文集團的逆鱗之上。

　短短幾日之間，彈劾李桓的奏章便直接堆滿了閣，朱厚照那邊對于這些彈劾李桓的奏章更是留中不發，擺明了就是要庇護李桓。

　如此一來，朝中百更是群洶洶，甚至有員喊出，不除李桓，百罷朝的口號來。

　如果不是李東、楊廷和、焦芳幾位閣老從中周旋、安的話，怕是真的會鬧出大子。

　但是無論是李東、楊廷和還是焦芳、劉宇他們心中都明白一點，他們也就是暫時的下了百的怒火罷了，并不意味著事就此罷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發了，真到那個時候，天子若是不給一個代，怕是百不答應啊。

　李桓在福建，與京師遠隔千里，即便是有錦衛的報系統，想要傳遞消息也需要數天時間，所以說對于京師的形自是一無所知。

　如今的福州城在李桓下令開啟城門，允許百姓進出之后，短短幾日的功夫，福州城便恢復了往常的繁華，再無那種抑的氣氛。

　府衙后院之中，李桓同王明相對而坐，兩人面前的棋盤之上，黑白棋子織。

　不過兩人的注意力顯然并不在這棋盤之上，就聽得王明緩緩道：“李大人，估著如今公文已經到了京師，怕是這會兒文武百已然知曉了你我在福州的事。”

　李桓神淡然的道：“知道就知道了，你我所行，皆依法理，百又能怎樣？”

　王明苦笑道：“大人還真是好心，你就不怕陛下那里扛不住百的力嗎？”

　李桓聞言不笑道：“那王大人又為何不懼，你本可以不與李某在公文上聯合署名的，那樣一來，想來朝中員也不會將你當做李某一伙的。”

　王明捋著胡須，眼眸之中閃過一道異彩道：“王某但求無愧于心！”